房子没买成,他本意是找方姐,帮忙从霍家搞点销售优惠的。
结果方姐说公寓楼太跌身份,他这种未来必然成为富豪的,还是直接买地合适。清水湾、九龙塘、石澳,地皮都不算贵。买下来,等钱够了随时可以建设,一年的地皮税没几个钱。
并且,还帮着在清水湾选了一块地,那个富人区也是太太团们炒起来的,住着的确实都是大亨。
在林飞的理解里,超过三室一厅的都叫豪宅。如果能有个书房做成电竞房,或者个人的工作间,那已经人生圆满了。
可是方姐介绍的,什么中西两间厨房、保姆间、宠物房、杂物房、客卧套间,娱乐房(麻将房)、会客厅,在林飞听来,感觉像是在说一个王室的城堡。小老百姓一个,至于的么,总计加起来,面积最小也要三百多平。
富人圈子,房子、车子、产业、名声,缺一不可。
想要加入,就要习惯前人建立的游戏规则。估计是这帮人被骗过,连面子都做不起的人,可能实力真的不太够。
不过这次拜访也是有收获的,方姐是浸会学校的捐赠人,有资格推荐适龄的毕业生去读预科。
这学校很怪,学制是2+2+1,两年基础课,两年得文凭的专业课,加一年学位课。加上预科,想拿到学位至少要读六年,都赶上国内的医科专业了。
也不知道关之琳能不能受得住寂寞,浸会学校可不是港大,学风那是严谨的如同修道院一般。不进去穿袍子叫姐妹,已经是改良过了。
到了月底最后一天,林飞约好了半岛酒店的餐厅位置,终于要见家长了。
关之琳已经正式迈过了18岁,学着赵雅芝,把长发盘成一个发髻,还弄了一根银色的发簪。她本来就面相艳丽,这么一拾掇,瞅着更明艳动人。
她左手挽着关山,右手拉着母亲张冰茜,旁边拽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
今天打扮的简单,素白的衬衫,米色的羊绒毛衣,外面是巴宝莉的呢子风衣。关山个子高,她又比母亲高,这一家子走路,跟手机信号似的。
餐厅经理特意帮林飞准备了两捧花,一捧给关之琳,一捧满天星给她母亲。
小朋友也有礼物,是一套孩之宝的变形金刚玩具。他本来想送乐高积木的,又觉得那东西不好收拾,说不定将来要被丈母娘念叨。
几人落座,上菜之前,先是开了一瓶红酒开胃。
林飞本来也不太瘦,他们单位是一级保供单位,食堂可劲吃都行。只是缺乏肉食,脸色稍微缺少脂肪,显得人没那么多活力。自从他到了哈城,几乎每天就没断过荤腥,现在经过几个月的大补,小伙子已经精神矍铄、满面红光了。
他今天刻意低调,找中环的上海高等裁缝,搭配了一套老克勒风。翻译过来,就是old money风格,低调奢华又内敛。
总不能第一面就装暴发户吧,虽然他本质上就是。但万一激发了关之琳的捞女本性,那不是白忙活了,还是先隐藏起来的好。
初次见面,当长辈的要给见面礼。
关山送的是一只手表,普通款的江诗丹顿,不过也算是文化古董,是纪念45年港岛光复的定制款。
关母没那么多钱,当初破产,她差不多就是带着不多的嫁妆离开的。礼物是一只皮夹子,新的,装在蔻驰的黑色纸袋包装里。
林飞怀疑,这皮夹子是关之琳买的。因为今天出行,关母的衣服,明显都是过时的款式。
相亲见面的必有程序,问家世、学历、工作。
后面的都好说,毕竟关之琳都见过了。只是这个家世,林飞有点挠头,他自己还没整清楚呢。
“老家是烟台的,现在是一个人在港岛,也许再过几年,看看有没有可能把家人接过来。”
搪塞,有时候也是一种礼貌。关山见林飞不想多说,也听女儿讲过,林老板的关系很神秘,在内陆应该有特殊身份什么的。
于是,他主动转移话题,不能说过去,那就聊聊将来呗。
“你怎么看港岛的股市,年轻人做生意,不关注股指是不行的...呃...”
他话还没说完,一左一右,两只脚都被狠踢了一下。餐桌上,几处寒芒闪过,隐隐有杀气袭来。
关之琳瞪了老爹一眼,自己家怎么破产的不知道么,还提什么破股市,老老实实吃饭得了。
关母接过来话题,往未来规划上引导,“现在生意做得这么好,听小慧说,你的摄影功夫非常高超,将来会当导演么?”
林飞一听,看来这丫头也没好好介绍自己啊。拍照片跟拍电影,那是一回事儿么,自己只是挂名的副导演,啥时候真动过手啊。
不过也不能说别的,毕竟她年纪刚那么大一点,啥也不懂才更正常。
“伯母,我是做平面摄影的,未来还是专注在这一块。明年,我会拆出来一家广告公司,以后专门做图片生意。现在港岛经济好,能生产的产品越来越多,以后肯定需要做很多广告,我特别看好这块市场。”
小男孩揪着腌制的樱桃啃了半天,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林飞,好像在说“啥时候给饭吃啊”。
林飞招呼了一声,服务生开始布菜。今天吃的是德餐,没法餐那么麻烦,也没意餐那么简陋,更不会是中餐一堆热炒耽误聊天。
牛排、肘子炖酸菜、烤肠、熏鱼、干面包。
聊到未来规划了,林飞从外衣口袋里掏出一封信,递给了正准备小口吃肘子的关之琳。
“你不是想上学么,我去求了方总经理,要了个人情。”
关之琳接过来,小心翼翼的打开,把推荐信小声念了一遍。关母脸上露出喜色,全是幸福的味道,她最后悔的,就是因为家庭变故,导致女儿上不了大学。从女儿手里拿过来信件,又仔仔细细,从头到尾看了两遍。
接着,眼泪就止不住了,无论递上多少张纸巾,仿佛就跟冰雪开化了一样。
关山最开始还劝,后来他自己也憋不住了,努力控制着,但还是咧着嘴,无声的掉眼泪儿。
小男孩觉着奇怪,怎么好好的吃着饭,大人就哭了呢。难道是因为自己吃太多了,多要了一份带皮的肘子?
“姐姐,daddy和mommy哭什么啊,饭不好吃么?”
关之琳咬着嘴唇,尴尬的不知道说什么,她也有点上头了,鼻子酸酸的。这几年来,家里压抑的要命,觉得头顶的天都是灰色的。
好绝望,那种感觉,就是把童年积累的所有美好,全部都耗干,化为灰烬的绝望。
原来,曾经绝望的不止是自己,爸妈也是一样的。
曾经,她做过最坏的打算,那就是当模特不成,就去夜店当招待。这辈子一定疯狂赚钱,然后再也不要过提心吊胆的日子。
可命运就是这么突然,久久不散的阴霾,忽然一下子就打开了,然后朝霞满天,阳光普照。
“我要去上大学了!”
她抱着弟弟的头,哭的一塌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