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和米酒 作品

第6章 凡事都有代价

晚宴,丰盛至极。

估计是要给北方人开开眼界,什么龙虾、鱼翅、膏蟹、三文鱼的,跟土豆大白菜一样往上端。

主食是泰国香米,黑紫色的,老杨怕中毒,只吃了小半碗。

气氛还算热络,但方小姐言语之间,分寸感拿捏的十足。透着那么一种客套,还带着点提防。

林飞总是见缝插针的推荐东北物产,方小姐则更关心祖国的教育。

一顿饭吃完,双方也没达成什么有意义的合作。

等回到酒店,蔡澜才打来电话,说邵先生对他们表示欢迎,会帮着联系商业人士,等过几天正式宴请。

“这港岛人真够客气的,这宴请还分正席和小宴!”

林飞这回重新冲洗了一遍,俩人躺在床上,复盘这一天的工作。

“你那边联系的怎么样了,今天赵主任说,手续已经办妥了,随时可以过关。”

今天吃了一肚子好东西,林飞靠在床头,抚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

“木下先生没有,木下小姐倒是有一个。不过,人家要钱,这事儿不好办。”

“要多少,花钱办事,这也算讲理!”

林飞望着棚顶,这港岛的墙角居然没有蜘蛛网。

“给不起啊,关键是这钱没法出,以我的了解,这个帐走不通。木下要两个点的服务费,这可是一大笔钱。”

老杨算是高级干部,一个月薪水三百多。秋林的工人发薪,一次要二十几万,钱他还是见过的。

林飞一个月三十多,很大一笔钱,可能说的就是几千块吧。

所以,老杨没当回事儿,语气还很轻松。

“给她,只要事儿能办了就行!”

“一套现代酱油生产线,叫价1200万日元,这还不包含安装指导费,技术转染费,工人培训费,设备维修费。您想想,这两个点,可就是二三十万的服务费。产线可以走贷款,但这服务费可要给现钱儿啊。”

老杨惊得一下坐起来,“多少?”

林飞伸出来两个手指,“少说二十几万!”

这年头,日元还没有贬值,一日元,差不多等于七毛钱。二十几万算下来,还是二十几万的人民币。

祖国虽然已经对外开放,但经济循环还没建立起来,国内的产品仍然以出口原材料为主,所以一般标的物的价格并不会太高。

国内最先进的水电火电机组,也不过标价几万块,十几万一台。

一套酱油生产线要1200万,搁着坑冤大头呢,还想要服务费,可去他姥姥的吧!

老杨的脸都气变形了,就差一句国骂脱口而出。

不过作为一名高级的技术型干部,他还是打算先问一下产线数据。

“年产量多少,平均成本多少?”

林飞挠了挠头,“这个我也没问啊,明天可以到他们驻港办事处领资料,到时候看看呗。我听木下说,三套产线,就可以满足全日本的需求,应该产量不低。”

老杨琢磨了一下,日本一亿多人,合着一台能管三千多万的市场。日本经济恢复的好,调味品肯定消耗的高,对比国内,说不定一套产线的产能,可以覆盖半个北方。

以一人每年消耗两瓶酱油计算,那自己一年能销售八千多万瓶。按着35%的毛利率,用不了两年,这套设备就能赚回来。

这么一算,感觉挺划算。

还没等老杨高兴呢,林飞又泼了一瓢凉水。

“咱们掏钱费劲,可有人已经把意向合同都签好了。听我的吧杨叔,咱还是卖蘑菇换设备,整点德国二手货,便宜啊!”

亚洲的设备市场上,还有一个巨头,那就是东德。

这老哥破船还有三千钉,那技术不是农业国能比的,造出来的设备咣咣往“经助会”国家倾销。后来引起在地国家反弹,只能把新的当二手卖,那价格叫一个地道。

唯一不好的地方,跟踪服务做不了。

出来一个工程师跑一个,要做服务,还得配俩警察。有时候,连警察也会跟着跑,索性后来就没有服务了。

关东商会帮着打听过,老杨也自己托人问过,一套东德产的酱油产线,合人民币才800多万。

“先谈谈看,产线不像普通机器,没有工程师帮着调试,全靠工人摸索那就是瞎耽误工夫。

你说的啥意思,谁签了合同了?”

林飞这回正经的坐起来,盘着腿,正对着老杨,神情夸张。

“杨叔,你知道浙省的民营经济发展么?”

老杨一看这小子要讲“大故事”,也配合着做好。

“我估计你肯定不知道,咱们北边人傻啊,上面让咋办咋办,窗户台种两棵葱都提心吊胆的。我听木下说,浙省的民营发展老野了,这么多年就没耽搁。不是说卖个瓜子,弄个鸡毛换糖啥的。永嘉和瑞安产阀门,产量比沪城还高。还有搞家庭工厂的,只要给集体交一笔管理费,这些年人家就没停过。这次的产线,就是宁波的一个县看上了。”

这回真是小刀拉屁股,老杨作为一名高级干部,还真不知道这个事儿。

黑省已经全面国有化,集体化。就是街头卖包子的,那也是国营包子铺。

浙省不念声不念语的,居然灯下黑玩的这么溜,真不愧是革命老区。

“不行,这套设备我势在必得。秋林如今就差调料这一块了,有了它,就能形成产业联动,大大的降低生产成本。二十几万块钱,秋林还是掏得出来的。”

“叔啊,您别傻了!那不光是钱的事儿,制度、纪律、原则呢,您要是走不通账,到时候可是要掉脑袋的!”

“引导成一快,不负少年头!”

“可拉倒吧,您都六十多了,还少年呢!再说,这也不是啥好诗,晦气!”

“你放心,我有招。别看你叔老了,但是脑筋不老!我可以搞工人籍资,然后搞混合制经营。”

林飞眼珠子一亮,这倒是个好招啊。难不成,混改不是从九十年代开始的,眼下就已经有人尝试?

关旧厂,开新厂。工人籍资组成集体,然后跟国营合股,这么一看也不违反纪律。

“以您在秋林的威望,办成了不难。别的厂你有招么,譬如拖拉机厂,棉纺厂,化肥厂。”

这可难住老杨了,他不是转业干部,而是从45年就在秋林的老人。凭借着一手技术和多年的管理经验,才保住了位置。在工人群体中,那威信是顶了天儿的。这么多年秋林屹立不倒,还成为了黑省的一块招牌,老杨功不可没。

其他的厂子呢,这三十多年少说也换了四五波人,效益越来越差,福利越来越少。

想找工人借钱,那不是等着被人掀天灵盖儿么!

想到黑省那些兄弟单位,车床有的还是26年之前的,技术还是民国时代的,产品质量还每况愈下。

老杨哀叹了一声,“睡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