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八十三章 万灵归源（十一）
轰隆隆…
伴随着连续不绝的呢喃声，庞大的树木不断变大，横跨天穹，下探黄泉，无边无际，远远超出了王玄灵的认知想象。
他苦修数十年的精神意念，与其相比，连树上的一片树叶都算不上。
“万…万灵……之母万灵”
王玄灵双目空洞，嘴里流着口水，呆滞地机械重复，身躯缓缓起来。
嘭！！！
如同大坝积蓄了太多太多河水，汹涌澎湃的压力越来越大，再也承受不住，他意念片片粉碎炸开，头颅瞬间炸裂，整个身躯血肉也是不住炸裂开来，四分五裂。
啪…
一柄染上鲜血的拂尘砸在地上，发出一声轻响。
此时原地留下的。
只有一棵茂盛的大树。
空中飞舞着的无数血肉并没有溅得到处都是，而是在一股莫名力量的牵引下，重新组合。
倘若近距离观察，就能发现大树树皮花纹上，隐隐形成一张男子面庞。
熟悉王玄灵的人会发觉，这张面庞，和王玄灵极其神似。
大殿内，空气蓦地颤抖起来，一道道涟漪波动出现，仿佛在搜查着什么。
“你越界了…”庞大沉重，一位老者像是刚刚苏醒的老者，浩瀚磅礴的神意似乎发现了什么，发出滚滚无形波动，“小辈间的冲突，我等存在理应不能干预。”
“前提是不得影响百脉存亡。”另一道轻灵带着浓郁生机，明显是女性口吻散发出来的神意反驳，“就算是下三重，那也是百脉之一。”
“…”老者沉默起来。
很长一段时间过去，长到女子甚至以为他已经离开的时候，这才缓缓发出无形波动。
“…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哼！”女子冷哼一声，收敛神意，消失不见，抽身离开。
“哎。麻烦事情…一桩接一桩啊……”老者叹了口气，同样收回视线。
大殿内，这才彻底安静下来。
晚风呼啸。夜晚山上风很大。
顺着门窗缝隙源源不断钻入，吹得大树树叶不住抖动，簌簌而响。
一根接着一根的蜡烛被吹灭，整个大殿，顿时陷入一片死寂安静沉默中。
………
………
北地·宿月角
韩易眼前一花，如同彩虹流光似的，闪耀了一阵花花绿绿万华镜似的颜色，约莫十多息后，眼前才多出一抹白光，一切渐渐平复下来。
韩易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面前的天地，已经变了一个模样。
环顾四周。
眼前是一处类似码头的区域。
呈‘u’字型凹进去的海峡，四周海崖表面光滑平整，隐隐带着一层薄薄白光，明显是人为形成。
而画舫停留的位置，就在这码头之中。
刺骨的寒风夹杂冰雪，一层层带着冰碴的海浪不断撞击在脚下的画舫上，溅射出大量白沫水花。
身后是一个不断旋转着的白色旋涡，里面透露出来的气息，正是刚刚离开的，三灵渠的熟悉波动。
如这般大小的海峡码头，左右两侧一排，放眼望去，足有十多个之多，
“兄台实力不错。难怪这次外出，收获如此巨大！”
韩易还没观察完全，就听得耳边传来一声赞叹。
他眸光一定，正色向声音来源看去。
码头上方空地上，是密密麻麻高低不一的各类白色建筑，偶尔夹杂着几栋淡金色房屋。
空地前端，矗着一方高台。
高台堪堪与画舫齐平，此时上面盘膝坐着一位男子，身材修长，袍服雪白，腰缠白玉带，头戴玉冠，天然就带着一种贵气。
最惹人注目的，是他那双没有黑色，完全一片洁白的眼睛。
“月轮家，黎业。”男子面带微笑，简单介绍了下自己。“以兄台这般实力，应当不是籍籍无名之辈。”
画舫上横七竖八躺在地上，在牵引阵作用下晕过去，至今尚未醒过来的万兽宗一行人，显然韩易的身份又被人误会了。
“万象一脉…”韩易沉吟了下，决定还是说出真名，“韩易。”
“万象一脉…”黎业顿时思索起来，片刻后，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抱歉。确实没有听说过贵脉。不过有兄台这等人物支撑，想必贵脉日后必定会大放异彩。”
他说话的时候，虽然是快言快语，说话直接，但态度真诚，语气认真，反倒是令人好感大增。
“过誉了。”韩易笑了笑，也没在意，春荣荣在世的时候，万象一脉都算不上排名靠前的学派，况且是现在？
群龙无首了这么长时间，还没从百脉除名，已经很不错了。
“接下来还有什么流程？黎兄可否告知一二？”韩易随意问了句。
“没有了。韩兄可以自由离开，也可稍作休整，一切随意。”黎业语气温和，“只是不要耽搁太久，以免不好交差。”
“难道不需要检查搜身一类的？”韩易一怔。“看来韩兄…是第一次来啊……”黎业顿时笑了起来，接下来的话，却是有些意味深长，“我们北地，欢迎的，就是如韩兄这般的外来强者。
至于所谓的检查…可不是所有的外来者，都有资格得到万灵之母的庇护，成为百脉一员。”
韩易的笑容，渐渐冷却下来。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额头。
额头上的奇异符号，有些像是‘卍’（wàn）字的绿色符号。
此时透着绿光，一明一灭，缓缓闪烁不停。
春荣荣留下的这个印记。
在韩易消耗完三次保命次数后，无论他怎么尝试，也无法复现。
原本韩易以为，或许三次动用，消耗完能量后，就此会消失不见。现在一看。
不是消失不见了，而是自己根本就没有找对方法。
“帮我传句话。”黎业缓缓站起身，挥舞着手里的阵旗。
两面阵旗一黑一白，随着挥动，一道道能量波动从上发出，很快，画舫穿过的白色旋涡开始变小、放缓，最后无声无息的消散在空气中。
“欠他的人情…”黎业看了眼躺在地上的厉飞白，“黎某已经还清。”
韩易微微颔首，答应下来。
“对了。”黎业临走前，又好心的提醒了一句，“你身上有些恶意咒法波动，看气息，应该是诅咒相关的术法。
若是有闲钱，不妨去九星阁逛逛，买上一张两张净化符…或许……有可能祛除”他身影淡化，如同泡沫碎开一般，慢慢在韩易面前隐去。
韩易原本眯着的眼睛陡然睁开，看到这等身法，他似乎想到了什么。
“这就是妖法么…”
北地百脉，以壮大精神，修炼妖力为主，神魂发展到了一定阶段，自然而然会出现神魂天赋，神意能力。
锻神功法、种族体质上的区别，开发出来的能力出现区分，强弱不同。其中开发价值低，前景堪忧的，就需要舍弃，另择强大替换。
这里的替换，需要用到的就是魂器碎片。
一份魂器碎片，就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天赋。
那么一件完整的魂器，足足由数百上千份同源碎片组成的魂器，其威能到底有多么强大，可想而知。
每一件完整魂器，都有自己核心的，独一无二的先天能力。
这种能力，才是魂器最强的地方，其余一切只是天赋功能的衍生。
而魂器与神魂结合，妖力加持下，将这种能力运用出来，便是法。
法力、法术。
迄今为止。
韩易唯一见到疑似的魂器能力，就是当初破空而来，救走莲心的老者，身下的那艘灵舟。
那灵舟速度极快，快到他除非动用最终毁灭一切的修罗形态，否则根本就追不上。
韩易的最终形态到底有多强，最起码，也要有顶尖魔王层次。
作为底牌般存在的最终形态，等闲情况，他轻易不会动用。再加上实在是有些非人外表，容易吓坏钟涵等一众自己人，当时也就懒得去追。但莲心两人展现出来的速度，能够勉强追上韩易最强形态这一点，便能说明很多了。
而如今来看，这黎业的魂器妖法能力，似乎更加诡异。
能让他无声无息中轻而易举离开。
察觉不到任何气息。
光凭这种表现，完全有资格成为天底下最顶尖的刺客杀手。
韩易盯着黎业刚才站着的地方，眼神微微眯起，若有所思。
“夜游。”
他在心里低声一句。
“看不穿。”从阴影空间缓缓凝聚出身体的人面蛇摇摇头。
不用韩易多说，夜游其实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比起单纯的暗影穿行，有些类似于空间跃迁，但带起的波动又这么小…也不太像。有可能是利用空间缝隙瞬移，不过人界的空间壁垒无比牢固……”
夜游嘀嘀咕咕说了一大堆韩易听不懂的名词，同样没搞明白对方离开的法子。
“能做到吗？”韩易直截了当打断。
“做不到。”这货虽然贵为魔王，但也是个没见识的魔王。
想想也是，刚来到人间就被发现捉住，然后封印起来数百年，力量流逝，要不是韩易及时出手，差一点连魔魂都消散了的主，能有什么见识？
“废物！”韩易无语了，这家伙天天吃他的喝他的，甚至体内魔气都是他在维持提供，到头来一点忙也帮不上。
“…”夜游不敢反驳多说，只好委屈巴巴地缩成一团，藏在一旁的阴影里，露出两个小眼睛暗中观察。
“嗯？”
韩易刚刚转身，脸上忽然出现一丝惊疑。
眼前闪过夜游传来的一张张画面。
夜魔族特有的气息感应天赋观察视野下，原本缠绕在韩易身上的一缕缕恶意波动蓦地一阵激荡，如春风拂过，云开雾散，就此散去消失在空气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