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风云20

越是众人反对,杨广越是固执,越是要亲征高句丽。

本来的江都之行暂停,结兵涿州,筹备亲征事宜。

桐桐:“……”都准备在江都干掉宇文述的,结果杨广变卦了。

她下值之后去酒楼,跟四爷汇合。结果两人才坐下,李府有人追来,送了急信。四爷接过来一目数行,而后看向桐桐,见还有外人在,只能道:“家母病重。”

桐桐:“……”窦夫人大限到了吗?她看四爷:你诊脉了吗?

四爷能做太平医,也会诊脉,当时诊过脉,脉象平稳,并无什么症候。而今这……说不上来是什么病。

两人没法说话,只能互道‘保重’,然后匆匆告辞。

四爷能记住好些紧急药方,若是这些方子都无效,那除非自己能亲自去,否则无救。

这一走,桐桐就按部就班。她得扈从隋炀帝启程,先发兵涿州。

自来行军就不易,路上日复一日,无须赘述。

倒是四爷一路弃了马车,自己骑马不分昼夜的赶路。结果在半路上,遇到家仆:“三郎——三郎——国公爷与夫人在涿州——”

涿州?

“母亲在军中?”

“正是!”

四爷调转码头,直奔涿州。

杨广结军涿州,李渊携人马自在军中,窦氏辅佐夫君,也常跟随。

四爷赶到军中急忙往大帐中去,“母亲——”

大帐中,窦夫人躺在榻上,面色苍白。李建成和李世民守在身侧,李元吉该是还小,并未在身畔。更遑论其他女眷!

李渊该是有军务在身,亦不在。

而今四爷一身狼狈而归,窦夫人还是睁开眼睛,看向三子,而后伸了手来:“阿母的俊郎回来了……”

“阿母!”四爷走了过去,抓了她的手,顺势搭在了她的手腕上,然后面色微变,他不清楚什么病症,但脉象已尽绝,“阿母!”

窦夫人抬手摸了摸儿子狼狈的脸庞:“阿母等到你了……”

“阿母只是病了,看诊问药便好!”四爷说着,就看李建成和李世民:“弟得遇一奇人,曾劝诫弟之亲事需得三年之后。前不久他与弟辞,赠药方一副,可坚强体魄。弟一路所有药丸,尽皆高人所赠。这一路春寒料峭,并未起症候!”

说着,就从怀里摸出瓷瓶,“这是用药方所配之药,能否给母亲服用……”

李建成接了药,喊人:“请大夫。”

大夫来看了药,用水化开细闻,又倒了一点点亲自尝了一口,而后点头:“提振五脏六腑阳气,有调和之用!”未必能起效,“但必然……不会更坏。”

李建成将药递递过去:“三郎,你侍奉母亲用药。”

“喏!”

四爷捧了药:“阿母,陛下正往涿州来,太医数十尽皆跟随。”

李世民将母亲扶起来,只要熬过十天半月,必有更高明的大夫。

四爷亲自将药给喂下来了,心说,只要隋炀帝到了,扈从隋炀帝的桐桐也就到了。必是有办法的。

这一碗药下去之后,窦夫人便睡的沉了。

李渊回来的时候坐在边上亲自看了,这才略微放心。

晚间,窦夫人醒来,还能坐起深喝半碗稻米羹。用完,李渊坐过去拉着她的手,跟儿子们说起了:“……当年求娶你们母亲的人何其多?你外祖父画了两只孔雀于屏风上,谁家公子前去求娶,便各射两箭。数十人射,只为父两箭各中一目,你们外祖父这才将你们母亲许配给为父。”窦夫人便笑了,不住的点头。

四爷心里叹气,这便是‘雀屏中选’了。

夜里了,窦氏劝着李渊去休息了。四爷留下来守前半夜,李建成与李世民也回帐篷去睡了。四爷在边上,直到窦氏不乏,便说起了这些日子在洛阳的事。

窦氏认真的听着,见儿子说的仔细,她才笑说:“朝廷之事,阿母懂。”

四爷知道窦氏懂,她出身高贵,她舅舅是北周武帝宇文邕……所以,李家跟宇文家是联络有亲的。

窦夫人的外祖父是北周文帝宇文泰,她母亲是北周襄阳公主,她舅舅是武帝宇文邕。在她父母健在的情况下,因宇文邕格外喜欢,便将她留在宫中教养。

七八岁时,窦夫人就偷偷的告诉她舅舅,说应该善待皇后阿史那。因为阿史那是突厥公主,为宇文邕所不喜。窦夫人说突厥强大,四方未平,对阿史那好,突厥才是助力。

后来,周武帝驾崩,隋文帝篡位,窦氏说:“只恨我不是男子,不能庇护舅家。”吓的她父亲窦毅和她母亲襄阳公主来捂她的嘴,害怕她说这样的话会招来灭族之祸。

而今听朝事,她面露讥诮:“隋,二世而亡之命数。”

四爷低声道:“阿母,过日子,儿子带一人来见您,请她给您瞧瞧病,可好?”

“是那高人?”

四爷摇头:“见了您就知道了!儿子想让您先见见他。”

“那必是我儿挚友。”

“是!”

十二日之后,窦夫人的精神一日短于一日,而桐桐也在这个时候抵达涿州,然后见到了四爷。

看四爷的穿戴,窦夫人应该还活着。

他来的这么匆忙,那必是窦夫人的情况不甚好。

桐桐找了上峰元敏告假,说明了情由。

四爷得了隋炀帝的喜欢,又是唐国公府公子,他在等候,元敏自然就准了假,叫桐桐只管去忙。

桐桐都未来得及梳洗,跟着四爷就走。

四爷先带桐桐回自己的住处,早有洗漱用具和衣饰。桐桐把自己收拾利索,换了一身装扮,这才跟着四爷走。

今儿御驾至,李渊携长子次子去面圣。

四爷撩开了帐篷,先进去了。桐桐跟进帐篷,却在屏风的这边。

“阿母,儿带的人来了……”

窦夫人伸出手,挣扎着要坐起来。

四爷没叫硬躺着,拿着靠枕叫靠起来。又给披了披风,叫披着。

武婢捧着铜镜过去,窦夫人揽镜照了,理顺了头发,整理了妆容,这才点头。

四爷便起身,去叫了桐桐进来。

窦夫人一瞧,是个英气的少年。

桐桐见礼,“夫人安康。”

“安!”窦夫人手往起抬:“免礼!快请坐。”

四爷这才走过去,“母亲,这我友人懂一些岐黄之术,请她瞧瞧,可好?”

窦夫人:“……”这么年轻?!她心里叹气,看看倒是不妨碍什么。她伸出手臂,“病在我身,究竟如何我自知!贤侄只管瞧便是,莫要为难。”

桐桐应了一声,便伸出手去了,搭在了窦夫人的手腕上。她这次没有给手上和脖子上化上妆容,这是李家的地方,传不出什么来。另外,四爷也是怕救不了,那么在临终前叫一个母亲少些遗憾,也是好的。

所以,当桐桐把手指放在了窦夫人的手腕上,窦夫人就微微愣了一下。这手指纤细修长,如葱管一般,啥事可爱。皮肤白净细腻,一看便是一双养尊处优的手。

窦夫人微微愣了一下,这未免也太俊秀了一些。

她心里犯嘀咕:三郎有龙阳之好?

再看这少年,或许年少,脖颈细长。往上看,嘴唇红润,紧紧抿着。鼻尖挺巧,双目微闭,聚精会神。长眉入鬓,最为英挺。整个面颊、双耳,脖颈都是粉红粉红的颜色,吹弹可破。

头发黝黑黝黑,越发衬托的人莹润如玉。

还真是一雌雄莫辨的长相。

窦夫人看了儿子一眼,见儿子看对方的眼神跟看别人截然不同。那是一种从内二外的柔和。

就在她几乎要笃定的时候,她瞥见了这少年的鬓角。

鬓角细,鬓发柔软细碎……这一点尤其像是女子。

说着,她再次看向儿子,目露惊讶,急切的想要求证。

四爷与她对视,微微颔首。

窦夫人侧了头再想细看,桐桐收了手:“夫人该安心静养,有些症候难免。莫要多思多想多劳碌……”

“好!有劳了。”

桐桐便战了起来,看四爷:“出去拟方。”

“走!”四爷说着,就笑看窦夫人:“阿母,儿子去去就来。”

窦夫人也笑了:好!去吧。

两人一起行礼,而后从里面退了出去。

窦夫人朝后一靠,哑然失笑。

桐桐却没笑:“癌!”

四爷有预感:“病发的又快又急。”

如果非要细分,那应该说是小细胞肺癌,前期无症状,二把刀是把不出来的。可一旦发现,就是晚期,且已经全身转移或是远处转移。

窦夫人就是这一种,“便是用药,能带病延长生命。若是能安心静养,或许有十年到十五年的寿数。”

再延长十五年,也就六十岁了。再而今已然算是高寿了。不用强求。

“要是操心劳力,不好说……”心情能影响身体,情志的影响不能忽略。这得看她自己的。

说着,桐桐就下了方子:“还是送回府静养!”这是个爱操心的人,远离些事务,对她的身体有好处。

四爷:“……”叫一个什么都懂的女子,退回后宅去,万事不管,这更难,“若是还按照现在这样,能活几年?”

剩下的……都是糟心事,“三年?五年?不好说。”

四爷看着方子,连桐桐都这么说,那就真的是这样了,“你继续留涿州,我护送……回太原。”

嗯!

四爷抓了药再过去的时候,李渊已经请了巢元方给看诊。

巢元方当着病人的面只说:“无大碍,小症候!夫人还是该回府静养。”

但一出来,当着父子三人,巢元方说:“回去之后,夫人愿意吃什么便吃什么,愿意喝什么便喝什么,随心所欲,舒心即可。”

言下之意:不可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