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世界 作品
134.第 134 章
是谁呢
吓着陈照荣,引得他疑心生暗鬼,这人究竟是谁
这人又为何这样做
潘垚的视线扫过众人。
所谓雁过留痕, 风过留声,做过的事,定然会有痕迹留下。
疑心生暗鬼既然是疑心, 那么, 这人定然事先就知道,陈照荣和阿添小超他们的死有关系, 如此一来, 燃香人得是镇上的人, 还和陈照荣有过接触。
六里镇小街这处混乱,陈照荣被鬼手抓得哭爹喊娘,从一开始嘴硬喊着自己是博风, 到后来,知道偷名偷命的术法失了效果,心中怕得不行, 这才嚎啕大哭。
他哭着自己的不该,哭自己坏心眼,哭自己胆小以及, 到了事后,为了推卸责任,更是让阿添替他顶了锅。
“是我不对, 我想着你死都死了, 也就不在乎这点名声,要是镇上大家知道,这事是我引起的, 他们会责备我,唾骂我你们爸爸妈妈也会寻来和我们拼命是我不对,是我不对,原谅我,原谅我好不好。”
“呜呜瞧着咱们从小一起玩的份上。”
“好啊,是你这个杀胚,是你这个王八羔子害了我儿。”
人群里传来几声嚎叫,紧着,里头冲出了四个大婶子,神情憔悴,身形瘦削。
她们半点不惧那些惨白的鬼手,拎着陈照荣便是一阵摔脸挠头。
乡下人做惯了农活,妇人的力道也不容小觑,只片刻时间,陈照荣就被揍成了猪头,血痕斑斑。
没人上前劝。
揍了陈照荣后,几个妇人抱着头嚎啕大哭,“儿啊,我可怜的儿”
这些是阿国阿添他们的妈,听到消息,她们搁了事跑来,有两个鞋子都趿拉掉了一只。
丧子之痛就像是老天在她们的人生中下了一场泼盆大雨,眼前无望。
时隔两年多,雨水停歇,却也潮湿斑驳了她们的下半生。
哭声太痛,街坊邻居都不忍心地别过头。眼窝子浅的阿婆和婶子眼里也沁出了泪花,抬着袖子擦泪,嘴里不断地嘟囔。
“造孽,真是造孽啊。”
“就为了这点小事开玩笑嗐,陈家照荣心眼子歪了。”
一开始,潘垚还在想,让陈照荣疑心生暗鬼的,会不会是阿添他们的家里人,他们心有怀疑,却又没有证据,无奈之下做出的试探
如今一瞧,倒是不像。
末了,潘垚的视线扫过一人,目光停顿了下,眼睛都瞪大了几分。
不能吧。
心里有了怀疑,而且对象又是这么一个人,要是不知道个清楚,潘垚的心肝就像被猫爪子挠了一样,不弄个明白不罢休。
一道灵炁自潘垚指尖浮起,化作一只翩跹振翅的灵鹤。
灵鹤仅巴掌大,绕着陈照荣飞了片刻,最后,它振翅飞舞,落在了在卫美华身边的陈海洋身上。
只见灵鹤翅膀动了两下,归于沉寂,原先莹亮的身子有了一道浅浅的灰。
那是让人疑心生暗鬼的香,这人身上也有沾染。
“那是什么”
“我瞧着了,是小大仙掐了个灵鹤,怎么落在海洋身上了”
“这啥意思”
“不知道哇”
大家伙瞧了瞧陈海洋,又瞧了瞧潘垚,不知道这灵光一样,像小纸鹤一样的东西是做啥用的,为啥又落在陈海洋身上了
陈海洋注意到大家的视线都落在自己身上,心里咯噔了一下。
他侧过头,就见自己的肩上落了个东西,顿时,眼睛瞪得老大。
不同于阿添他们的妈,自己儿子的鬼手也不惧,直接冲进去打了陈照荣,陈海洋和卫美华畏惧。
再是疼爱儿子,再是心疼这自己身上掉下的肉,看到鬼手从地下探出,扒拉着陈照荣的一幕,两人都被吓得僵在了原地。
毕竟,卫美华和陈海洋也是寻常人,
卫美华眼睛发怔地喃喃,“怎么就没用了偷名偷命,明明都要偷成功了。”
陈海洋也在着急,对呀,怎么就又不成了
除了着急,他的神情还有几分懊恼和悔恨,眉头紧皱,暗暗掐了自己的掌心。
他瞧着受罪的陈照荣时,眼里除了心疼,还有几分对不住,似在悔不当初。
就是这分不合时宜的对不住情绪,让潘垚瞅着了,这才掐了道法诀。
如今,灵鹤落在陈海洋肩上,还染上了暗鬼香的气息,成了灰蒙之色,还有什么让人不知道。
这让陈照荣疑心生暗鬼的人,竟然真是陈海洋,是卫美华的丈夫,陈照荣的爸爸,六里镇乡亲口中老实又有福气的陈海洋
潘垚都瞪圆了眼睛。
乖乖,这样坑儿子的爸啊,图啥呢
“照荣,我们会瞧着你的。”
“对别想再骗人。”
幽幢的鬼音响起,冰冰冷冷,没有半分温度。
下一刻,陈照荣身上的鬼手不见了,在众人瞧不到的地方,六个身量不一的小子白着脸,脸上有悲伤的表情。
它们的视线落在那几个嚎啕的妇人,还有宽慰着她们的汉子身上。
“阿爸,阿妈”
它们想过去抱抱爸爸妈妈,可是不成,人鬼有别,它们身上的阴气会伤着爸妈,哪怕只是丁点儿,它们也舍不得。
“照荣”卫美华哆嗦着腿,小步地挪了过去,目光看周围,还惊疑不定。
陈照荣失了神,嘴里说着胡话,“他们还会回来,妈,阿添他们一直看着我,好多双眼睛,好多双眼睛我怕。”
一句我怕,卫美华几欲肝肠寸断。
陈海洋僵僵地立在一旁,卫美华瞧到他这样,又恨他木讷,两下过去便拽着他的衣袖又打又踢。
“你怎么当爸的,瞧着儿子受罪,也不护着点你怎么当人家爸的”
“我命苦哟,嫁了你这么个窝囊废,做啥啥不行,心里没半点想法和章程,事事都要我这个女人冲在前头,家里事窝囊,儿子的事也窝囊,要和你有什么用”
卫美华越说越气,瞧着地上的陈照荣心痛,手中的动作也愈发地大。
陈海洋一声不吭,挨打认罚。
“海洋老实啊。”
“是啊,美华就是性子强了些,这样数落人,也不留点面子,刚刚多吓人呀,就会说海洋,她自己也没敢上去。”
“就是就是。”
“去去,你们护着海洋做啥要我说,就是他们夫妻俩没教好孩子,半斤对八两,平时太宠着孩子了,这才让照荣犯了错,惹下大事阿添几个才可怜,阿添爹妈几个更可怜”
“还有啊,你瞧美华和海洋,知道阿添几个的事了,他们夫妻想着弥补没”
“就先不说弥补了,道歉了吗美华还心怀,和照荣将坏心眼打到自己娘家侄子身上,偷名偷命,名字还是派出所上班的小翠经手改的呢,板钉钉的事,赖不掉。”
“对哦,还有这事,闹了一通,险些都忘了。”刚才帮忙说话的人懊恼。
“海洋也不知道这事不过,子不教父之过,海洋也有错。”
“他知道的呀,”听到街坊邻居的议论,潘垚插话。
众人愣了下,啥,海洋也知道
“是呀,”潘垚点了下头,手指着陈海洋身上那染了灰的灵鹤,道。
“我在手札上见过,有一种香能引魂,和一般的引魂香不一样,这香只有在亡者和嗅香者有孽缘羁绊的情况下,才能引得亡者魂灵入人间,所以,这香又被叫做疑心生暗鬼。”
“陈照荣是嗅了这香,心中有隙,夜夜发梦,疑心生暗鬼,这才引来阿添哥和小超几人寻来。”
“而点香的人,就是这位海洋大叔。”
众人震惊了。
是海洋燃了香,引了鬼上来寻儿子讨公道
为啥大义灭亲吗
平时没瞧出来,海洋还有这样的觉悟
卫美华脸一下就白了,难以置信地看向陈海洋,“是你”
陈海洋面皮跳了跳,连连摆手,“不是我不是我。”
他眼睛小,嘴唇厚,本就生了副老实人的模样,这会儿着急忙慌地摆手,愁眉耷脸,自有种老实人受冤枉的可怜样。
大家心软了下,随即醒神,警惕不已。
小大仙能错吗
那必须不能
没瞧到那小仙鹤都落在他肩上了么
嗬这狡猾的老实人
陈海洋面皮又是一抽。
“真是海洋啊,他图啥呀照荣不是他亲儿子么”
大家脑洞大开,猜测着,难道陈照荣不是他亲儿子
家里绿云罩顶了
才这样一说,猜这话的人立马摇头,自个儿先把这话否认了。
就陈照荣那小眼睛,一瞧就是他陈海洋的种。
这样一来,大家更不解了。
一时间,这儿又热闹了几分。
哪里想到,一开始只以为是丈母娘和妻弟来寻麻烦的热闹事,这么一听,扯出了偷名偷命的邪事,再来便是他们六里镇六个孩子溺水的真相。
热闹事都要听完了,如今竟还有一个热闹,点这引魂香,勾得陈照荣疑心生暗鬼的,竟然是照荣他爹
一个壳儿套一个壳儿,眼睛都要瞧不过来了。
热闹,顶顶热闹。
“乖乖,就跟我家乖囡那玩具一样,你们见过吧,她叔叔给她带来的俄罗斯套娃,拿起一个,里头还有一个,还真别说,就一木头做的,还怪好玩的。”
“行了,听正经事,就别显摆你那在外头做大生意的弟弟了。”
“哎怎么就显摆了我没有”那人喊冤。
“对对,没有没有,咱专心瞧热闹,你别多嘴”
卫美华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呢,照荣哪里惹着他爹了,他要这样坑儿子
陈照荣还被吓得两眼迷瞪瞪。
潘垚“老板娘,其实有一件事我一直想问,这偷名偷命的法术,你们是从什么地方听来的”
就一老太婆那儿
卫美华嘴一张,正想说什么,突然,她收了话头,狐疑地看向一旁的陈海洋。
陈海洋肩膀忍不住收了收。
卫美华是谁呀,她可是和陈海洋结婚二十年,共同生活二十年的人了,还能不知道他一些小动作的含义。
这是心虚了啊。
“好啊,那老太婆是你找来的”
“不我没有,你别胡说,”陈海洋不承认,“什么老太婆,我都不知道这事。”
卫美华气得不行,“好啊,你说不知道,我就再去找她来,正好,那天她遇到熟人了,有人喊她名字了,我再去清河街那儿打听打听,我就不信了,一个人有名有姓,还能寻不着不成”
村里有村委,街上有街道办,这年头讲究的是从群众中来,再到群众中去,大家都是干实事的。
打听个人,知道名字,又知道大致位置,那不是顶顶简单的事
陈海洋沉默了,低着头不吭声。
卫美华气得不行,“还真是你,说,你说,你害照荣作甚害我娘家侄儿作甚”
“够了”陈海洋一把摔开卫美华的手,向来老实的脸上有着烦躁和嫌恶。
“我没想害照荣,害你娘家侄儿的也不是我,是你”
卫美华再次指人“你”
陈海洋一把拍下卫美华指着他的手指头。
“我说得不对吗还有,我想说很久了,我最厌烦的就是你拿着手指头指人了”
“会赚两个钱了不起啊,哈家里事和地里的活儿,里里外外,我哪个没忙了你吃的大米还是我种的你看不起谁”
老实人发起火,还是很吓人的,这会儿,周围都不吵吵了。
陈海洋瞥了马兰花和卫劲松一眼,眼里有恨。
“都是你们,送她去学照相,能赚点大团结,这娘们翻天了,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
“恩情恩情,学东西的是卫美华,赚的钱也没搁我口袋,凭啥要我感恩戴德,你们是不知道她什么臭德行,这几年腰杆子硬了,丁点事儿就耍威风,那是拿我当畜生骂”
陈海洋一顿输出狂吠,马兰花气得手指都哆嗦了。
好啊,她瞧女儿女婿家日子不好过,反倒帮出仇来了
卫劲松搀着老娘,脸色铁青。
他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因着孔心婧生卫博风的时候,怀相不是很好,生得时候走了遭鬼门关,再加上现在计划生育,他怕孔心婧意外怀上了,就去了医院咨询避孕的事。
医生都说了,女性上环容易得病,其实男性结扎更稳妥些,只是国人思想一时不好转变,所以,上环的人更多。
卫劲松是个记者,受过教育,思想也开放些,他左思右想,最后决定自己去医院结扎。
这事,他瞒着老娘和老爹了。
不过,那一回在医院,出院时,他瞧见姐夫陈海洋,姐夫惊了下,拉着他问了医生,知道后,叹气说了他两句糊涂。
再想想最近他们那儿闹得沸沸扬扬的拆迁事情,还有,姐姐姐夫特意带了照荣回娘家过年,话里话外地问着到时拿钱拿房的章程。
这样一想,卫劲松心里有了猜测。
“呸说得好似受了大委屈一样你就是算计大姐,算计照荣,算准了他们会拿博风做顶”
“不为别的,就因为你知道,我卫劲松结扎而来,这辈子只会有一个独苗卫博风”
“博风要是没了,家里的东西就得是你家照荣,你陈海洋的”
“啥,儿子你结扎了”马兰花瞪眼。
“妈,这事儿现在不重要”
马兰花气死了。
好吧,外敌当前,这会儿这事确实是不太重要
她剜了马劲松一眼,示意回去算账。
众人哗然。
什么美华这妻弟都结扎了
果然是城里人,思想就是比他们乡下地头的进步,他们乡下老爷们就还做不到。
偏了偏了,感叹的地儿偏了。
大家伙儿拉回思绪,视线落在陈家人身上。
坏种,一家子坏种。
这是个面憨心奸的,老祖宗说得对,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来会打洞。
这内里奸的就是狡猾,心也狠,还有盘算和手段,要不是小大仙火眼金睛,瞧出了是他点了疑神暗鬼的引魂香,大家还叹他老实可怜呢。
潘垚都拉着宝珠悄悄往后挪了挪。
啧,老实人,委实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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