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里 作品
第8章 又一大单
人人皆说帝王性格和善,但能登上那个位置的人又岂是寻常之辈。历年来,上位者为了登上那至尊位置,脚下之路皆是鲜血淋漓,由白骨累累堆砌而成,是以两排跪着的太医无不瑟瑟发抖。
“陛下,医护们已将患者隔离起来,染病身亡的也已经送去焚葬岗,太医署也在想办法,您龙体要紧,切勿动气啊。”
“朕的百姓瘟疫缠身生死难料,他们这群蠢材一点用处都没有,难道朕连生气的权利都没有?”
他像是忍了很久,俊美的五官狰狞,脖子青筋暴起,举手之下,一套青玉茶盏摔得粉碎,再提声,续斥:“康王,如今难民流离药物不齐,这都是因为你!你贪图私利,包庇罪犯,甚至私杀朝廷官员,简直,与禽兽无异!”
萧千帆一时怔住,又惶恐跪下,道:“陛下治罪,为臣子自当感涕接受,只是国家遭此劫难,臣亦是焦灼难安,任职上未曾有一刻放松。臣此一番并非脱责之意,只是若能消除陛下疑虑,臣愿下诏狱,行刑讯,以证清白。”
“只是袁副史被刺杀之事,臣未曾做过,臣不认!”
大殿之上,只闻微弱的呼吸声,位上的人看着恭敬跪地的康王爷,眼底浮出一股浓浓的杀意,握着的手紧了又紧,直至手心传来一阵热流,他嘴角勾出一抹笑意,从一旁常侍手中拿了手帕,边擦手边向下走去。
此时太医正悄悄抹了一把额上的汗,眼前出现的明黄色衣料吓得肩膀耸颤,忙跪匐在地,以为今日会血溅金台。就在他不安的预测着自己的死亡,耳边传来帝王温润的嗓音,“朕一时心急,口不择言,还望皇叔不要怪罪朕。”
天子降阶致歉,历代大元皇帝从未有过,九州之上也从未有过。
“臣惶恐……”
萧千帆又要跪下,被皇帝一把拉住,“欸,皇叔这是做什么,当年若非皇叔对朕的全力支持,朕又怎能安然坐下这龙椅,这份恩情朕始终牢牢记着。”
萧奕虽心怀善心却体弱多病,但曾被苏伯山断言活不过三十,是以先皇不喜,底下的皇子们也开始蠢蠢欲动诡计频频。萧奕能登上皇位全靠康王的力排众议,又消耗数年时间为他谋略扫清障碍。登基后各方王爷的暴乱也由胞弟一一平乱,可谓曾经沧海。
可惜胞弟无心政治,大权部分揽入康王手中。
“尽快在民间患疫区设立了施药局、安济区,保障百姓的治疗和居住。”
说罢,他又换了一张面孔,对着一旁的太医冷声道:“三十日,朕最多给你们三十日时间找到医治之法,朕会亲自给你们找一块地埋。”
……
众太医在回太医院后纷纷苦瓜脸,作为领导的太医正心态早就崩了,窝在窗边椅子上瑟瑟发抖,还是副正清了清嗓子,安慰道:“这几日咱们多翻翻医术,京中百姓还在等着我们救治,我们绝不可以辜负了陛下、王爷的信任。”
“话虽如此,可咱们已经连续工作多少日了?咱们几个年轻的还能扛住,可院正几人年纪大了,如何扛的住?如此下来,只怕一月后还未找到医治之法,我们就先顶不住了。”
“确实,此疫患者的症状本就前所未闻,难以医治,我们的精力也有所不济了。”
“得想个万全之策才行。”
“现在还有时间想什么万全之策?别刚想出来脑袋就没了。”
……
听着同僚们的激情讨论,副正思虑片刻,道:“众位同僚们说的都对,本官刚才也认真思考了,我们分为两组,一组由院正白天查找方法,医治病人,另一组就由本官带领,以此保证每人的都能有精力。”
“身为医者,救死扶伤是我们责任,如今国家有难,吾辈岂有后退之理。本官也知道诸位的辛苦,但请大家再加把劲,想想那些患者此时的痛楚,想想我们最初学医的缘由,天下百病皆可治,只要坚持下去,我们定会战胜这场疫疾!”
一语毕,鸦雀无声。
“多谢大人指教,吾等愧颜。”
许久,他们一个个朝着副正恭敬的弯腰作揖,副正一一还礼。
三更天,夜色如黛,风夹杂着春雨迎面打在脸上,老者裹着蓑衣戴着椶笠,推开幽静的小院,点燃蜡烛,屋内杂乱无章,布满异味,灰尘扑鼻,嗓子里隐隐有股痒意。
窗外马蹄声响,老鸹栖息于树,发出凄凉的叫声。
门被推开,进来两个穿着干练的年轻人,面上戴着大不相同的面具。
“来了……坐。”
老者指了指对面的凳子,苏诩淡淡一瞥,只见那凳上霉迹斑斑,那处的房顶还漏着雨。他心中恶心,径直去了个还算干净的地方站着。
倒是宋复豁达,大喇喇地坐在老者身旁,手中的剑扔在桌上,发出沉重的“咯噔”声。
“那儿还漏着雨哩,我就和您挤挤吧,你老别嫌我啊。”
“老朽眼花,没看见那儿漏水,还请小哥别见怪。”
老者瞥了眼桌上的剑,开口致歉。
“无碍,不知老先生这次找我们又是什么事?”
“瘟疫频频,我家主人心忧不已,只盼着有个人能解这瘟疫之害。”
苏诩环剑,讽道:“您家主人还真是个慈悲心肠。可惜我们不过个糙汉,不懂什么医术,帮不了你主人。”
老者被挤到凳子边缘,半边屁股没地方放,他心中恼怒,恨不得大骂宋复不知规矩,又掂量着那把剑,索性起身站着,温言道:“老朽听闻凤陵都城那边也发生过类似的瘟疫,想必有可解之法。”
从怀里摸出两锭金子放在桌上,“这是定金。”
宋复拿了金子,在嘴里咬了一口,又在烛光下看看光泽,确定无误后扔给苏诩,面上收起嬉笑的嘴脸,一本正经道:“还请你家主人放心,小的们定不辱命。”
“……”
对此,老者有些鄙夷,走马之辈。不过袁怀仁的事,他们又处理的很好,主子很满意。
老者尬笑两声,复而戴上椶笠,道:“老朽等大侠们的好消息。”
门关咿呀,低眸之间便不见老者身影。
“师兄,这狗大户,咱们为他办事,好处一定少不了,哈哈哈哈,再多干几票,就能置办产业娶个漂亮媳妇啦!哈哈哈!”
苏诩眉心一拧,剑眉上扬,“的确,但我总觉得……”
宋复愈加开心,耳朵里听不到任何声音,“哈哈哈哈哈!等咱们以后回去,也让师父瞧瞧,看他还说不说咱们一个都没出息这种话!”
“到时候方鹤娶一个,我娶两个,他再娶一个,我再娶四个,五个吧!满院子的娃娃,嘻嘻嘻……”
他甚至开始幻想未来的美好生活,久久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苏诩劈头一巴掌,把宋复从幻想里拉出,严肃道:“清醒点宋复,我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我们先回去跟方鹤商量了再下定论。”
“这,不会有什么,问,题,吧,难道你不想偷偷攒钱娶月……好吧。”
苏诩两人骑着马疾驰而去,门被风吹的关关合合,连着吹灭了屋中的蜡烛,如同以往,杂乱、黑暗。
与此同时,身着玄色劲装的夜九卿几个跳跃,便来到了竹园屋顶。
园子唯一的盏灯在夜里的狂风中,渐明渐暗。
夜九卿扫了一眼,径直去了正屋,从琉璃瓦往下看,室内却空无一人。半开的窗户,雨打在窗台,卷着不少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