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他是看中了赵家集镇这依山傍水的好风景,想着来这里过渡几年,混点基层工作经验,然后再想办法调回城里去。
没想到,因为政绩平平,能力也一般,再加上当初年轻的时候不擅钻营,不通人情世故,最终在这赵家集镇一待就是十几年,高升的机会,是越来越渺茫了。
之前一直死心塌的的巴结着赵家集镇地上一任党委书记,指望着那位老书记高升到县里之后,能顺手拉他一把。
可人算不如天算,还没等组织上的调令下来呢,那位老书记就因为腹腔里长了个恶性肿瘤,不得不提前病退了,让他的如意算盘彻底落了空。
尹正国平日里总喜欢以“文人雅士”自诩,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引经据典,拽文嚼字,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迂腐和不合时宜的酸味。
胡立新看着尹正国那副假模假样、文绉绉又透着几分急于巴结的嘴脸,心里头就一阵阵的犯堵。
他平日里最看不惯的就是尹正国这种酸腐文人做派,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引经据典,好像自已多有学问似的,实际上呢?
在赵家集镇待了十几年,连个屁大的政绩都没干出来,就知道跟在老书记屁股后面溜须拍马。
如今老书记倒了,他又想故技重施,去巴结这位新来的李书记。
胡立新心里冷笑一声,面上不动声色,只是语气略带几分不咸不淡的说道:
“尹镇长,我要提醒一下你,咱们派出所的民警,那都是人民的勤务员,为领导服务,那是应尽的本分。”
“只是这搬行李的小事,也值得您这位堂堂的副镇长亲自出面交代?我还以为,尹镇长您日理万机,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早就不放在心上了呢。”
这话明着是客气,暗的里是在讽刺尹正国趋炎附势,小题大做。
尹正国哪里听不出胡立新话里的刺?他那张总是带着几分“温文尔雅”的脸庞,瞬间就拉了下来,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愠怒。
胡立新这个粗人一向不怎么把他放在眼里,但他没算到今天对方居然敢如此不给他面子。
“胡所长。”尹正国的声音也冷了几分,官腔十足的说道,“李书记是我们赵家集镇新上任的党委一把手,她的事情,再小也是大事。你作为镇派出所的所长,理应全力配合,做好服务工作。这是命令。你必须不折不扣的执行。听明白了吗?”
说完狠狠的瞪了胡立新一眼,一甩袖子,黑着脸就走了。
“哼。拿鸡毛当令箭。”
胡立新看着尹正国那副官威十足的背影,等其走远了,不屑的啐了一口。
虽然心里暗爽,刚才把尹正国给好好的噎了一下,但官大一级压死人,这活儿,他还真就得干。
随手将手中的水桶和抹布丢给旁边一个年轻的民警小刘,然后点了几个正在旁边看热闹的民警:
“你们几个,跟我走一趟,去帮李书记搬东西。”
那辆拉着李若男行李的蓝色小货车,按理说应该就停在镇政府大院的门口。
可等胡立新带着人开着车从派出所出来,来到主街道上时,发现车子竟然不见了踪影。
胡立新一愣,心里暗道一声“奇怪”。
他记得很清楚,刚才迎接的时候,那辆货车明明就跟在李书记那辆白色甲壳虫后面的。
抬眼望去,镇政府门口这条路的尽头,就是赵家集镇的长途汽车站。
车站旁边,有几家摆摊卖些零食饮料的小商店。
胡立新快步走了过去,来到其中一家小卖部前,对着正坐在门口马扎上摇着蒲扇纳凉的一个老太太问道:
“大娘,您刚才……有没有看到一辆蓝色的拉货的小货车从这里经过?”
那老太太约莫七十来岁的年纪,头发花白,满脸皱纹,一双小眼睛滴溜溜的转着,透着一股子乡下人特有的精明。
她跟胡立新也算是沾点远亲,论起辈分来,胡立新还得叫她一声“姑奶奶”。
胡立新刚才心里着急问话的语气便不自觉的带了几分急躁和不耐烦。
老太太一听他这口气,心里顿时就不乐意了。
她将手中的蒲扇摇得更欢了,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慢悠悠的说道:
“货车?什么货车?没看见。我这老婆子眼神不好,一天到晚也就能看见我眼前这点东西了。”
说着,她又指了指自已摊位上那些积压了不少、眼看就要过期的饮料和零食,话锋一转,唉声叹气的说道:
“哎,我说立新啊,你看看我这点小生意,现在是越来越不好做了。咱们镇上,有点本事的年轻人都跑到外面去发财了,留下来的人少了,来搭车的也不多。”
“我这点东西也卖不出去了。再这么下去,我这老婆子,恐怕连吃饭都成问题了哟……”
胡立新一听这话,脸都黑了。
这老太太分明就是借机敲他一笔竹杠。
心里虽然极其不耐烦,但这胡老太毕竟是长辈,胡立新也不好当场发作。
他悻悻的从口袋里掏出几十块钱,买了几瓶饮料,自已也不喝,转身分给身后那几个跟着他出来的小伙子,一人一瓶,然后才耐着性子,再次开口问道:
“那辆面包车您老人家……真的没看见?”
老太太接过钱,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但收完钱后,又变成刚才副爱搭不理的模样:
“说了没看见,就是没看见。你这孩子,怎么就不信呢?”
胡立新这下彻底怒了这不是拿他开涮吗?他本来就是一个暴脾气的主,要不然当年也不会因为和小贼搏斗被削掉一根手指。
红着脸当即指着老太的鼻子开骂:
“我说你个老东西。你别欺人太甚了。
还有这块地方,本来就是车站的公共区域。
你在这里摆摊设点,占道经营,本来就是违法的。我告诉你,明天你要是再敢在这里摆摊,我就把你这些东西,全都给你没收了。”
老太太一听这话,顿时也来了劲。她猛的从马扎上站了起来,双手叉腰,指着胡立新的鼻子就破口大骂:
“胡立新。你个小王八羔子。你算个什么东西?还敢管到老婆子上来了?你也不打听打听,我儿子胡白是谁。”
“我告诉你,这块的,是我儿子花钱从公交公司手里正儿八经买下来的。白纸黑字,合同都在呢。我倒要看看,谁敢动我老婆子一根汗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