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眼湖直径百里面积广大,沿湖地价总体是不贵的。
但超品国公位高权重,圈的自然是西面第一等的位置。
当载满众天骄的车队抵达庄园前,奉诚公早已带着三位嫡子并两位嫡孙亲自候在门口。
这等待遇哪怕大华一般的皇子公主也不会有,但在场并未有人觉得奉诚公府纡尊降贵小题大做,因为当足足四十九位武道骄子聚在一起便一定程度上代表了大华未来的武运,哪怕武圣也要给予尊重。
众人瞩目中,天骄们下车,互相打量。
四十九人形形色色,但都一样年轻、一样矫健。
洪范环视同侪,心中升起莫名的恍惚——他仿佛又回到了五年前第一次见识放榜的那个下午,一个个陌生的尊号与姓名高悬榜上,被无数张口舌复读,于是好奇与向往在乌泱泱的嘈杂中混合蒸腾,化作遥不可及的幻象烟雾。
那时的狂妄与呐喊成为了种子。
【须记今日拏云志,曾许人间第一流。】
如今,踏地望云、许愿一流的少年已升入云端。
“诸位请往此处来。”
身着玉色麒麟纹衮袍的奉诚公拄着玉杖,高声呼唤,引众人汇集。
【世代之菁华尽在此矣,可惜古兄没来。】
洪范从众而行,心中默念。
此间,风似无形洪流,水作时代潮音。
几步之遥,他竟捏了一手的汗,举目顾盼,身旁大多数人亦然。
奉诚申公年余七十,矍铄健谈,亲自作导游领众人游园观湖。
国公庄园宏伟精美自不需提,但已无法撼动见过叶斩园林与仙德公主府的洪范。
然而一人之阅历在大自然面前不值一提。
从观景台俯瞰水面,众人可见一叶叶扁舟在波心间荡漾,而远方云天高悬水外,胜似画屏。
天地静谧,一时只闻叹息之声。
午时正,宴会开席。
国公坐于台上,殿内食案纵分四列,其中座次在上方的都是天下闻名的年轻武者,而排在末尾的也至少曾列天骄榜前二十。
寇永作为天骄中资历第一的榜首领左侧首席,右侧首席则是一位面若岩雕、身材高大雄壮超过洪范的女汉子。
其名钟怜云,师出白虎宗,列位当今天骄榜首,称号“奎宿”——奎宿是西方白虎七宿“奎、娄、胃、昴、毕、参、觜”中的第一宿;是白虎宗每一代最优秀七位弟子固定的传承称号。
时维正午,日光从琉璃顶柱状洒下,配合上百支麝香白烛将大殿照得通明,而一殿之内出身来处各不相同的宾客同时进餐,便现出风格迥异的众生相。
老资格如寇永和顶级宗门翘楚钟怜云自是一派轻松闲适,易奢、萧哲等世家贵子则矜持庄重,至于尹无相、厉锋等排名不高靠山又不硬的就多少谨慎拘束些。
洪范暗中观察,发现最引人注目的还数屈罗意。
这家伙向来随心所欲专注眼前,腰带一松对着美酒佳肴便是暴风狂炫,面前盘子竟空得比侍女上菜还快。
当然,群英荟萃的重点不在吃喝。
在场天骄中年纪最大的寇永不过二十九岁,依然算得上年轻人,而自他以下四十八人更是个个心高气傲、好战好胜,对解天机演算出来的排名不以为然的大有人在。
如此,不动手是不可能的。
最先坐不住的是“赤霄客”燕衔烛与“漱玉君”金止水。
此二人曾是爱侣,因性格刚强决裂,如今下榜两年出头俱是先天五合,每每见面都要比个高低。
这一战斗至百合开外,最后由金止水胜了一招。
燕衔烛负气离场后,更多人蠢蠢欲动。
“在下参悟剑道又有新解。”
当下榜七“玉石俱焚”司空破按剑起身。
“择日不如撞日,愿借奉诚公宝地与易兄分个高下。”
在场姓易的只有一位,正是列位榜四的“疾光电影”易奢。
众目睽睽,本没有拒战的余地。
但易奢却迆迆然不肯起身。
“司空兄,我素闻你剑技犀利,但你我欲分高下实在不需一战。”
他淡然回道。
“莫非易公子看不上在下?”
司空破面色霎时冰冷。
“不,只是本公子于半个月前已打通手阳明、手太阴经别,晋入先天六合。”
易奢傲然回道。
司空破骤闻此言,只得拱手勉强道一声“恭喜”,颓然坐倒。
一位修习十经的先天巅峰足以颠覆榜上前五的次序。
众人窃窃私语,易奢却举杯起身。
“值此盛会,易某也想要挑战一人。”
他浅笑环视大殿。
“这位前辈姿容出众、沉稳温和,最重要的是实力超群!”
听到这几个形容词,所有人稍一思索便知道说的是谁。
洪范与大众一起将视线转向继古意新后登顶的榜首楼前雨,而后者正欲动作,却突见坐在右手边的屈罗意双手推案猛地起身。
“没想到你这么仰慕我,盛情难却,那我就指点你一二。”
他右手五指自额头抹过头发,端的是雄姿英发。
这一下给易奢整卡壳了。
“屈兄,怕是搞错了。”
坐在对面的洪范低声说道,赶忙朝屈罗意使了个眼色。
后者自得一笑。
“错不了的!一说姿容出众,在座首推你我兄弟和寇永,二说沉稳温和那就排除寇永,三说前辈那再排除你。”
屈罗意振振有词。
“只能是在下了。”
场间一阵难言的沉默。
除了洪范之外的所有人都有种受了冒犯的错觉。
“额,其实我说的是楼前辈。”
易奢卡在中间,不得不出言澄清。
他挑战楼前雨其实颇为滑头——按道理作为在榜天骄,易奢最该打的是当下的榜首“奎宿”钟怜云。
但《西方虎煞经》列十经之一,远超楼前雨所修习、上限元磁三关的《三昧金刚典》,也正是因为功法劣势,楼前雨甚至被坊间评为寇永之后历代最弱榜首。
打架没份,屈罗意顿觉无趣。
“行吧,你这人说话不老实,浪费我心情。”
他瞪易奢一眼,没好气地继续坐下干饭。
另一边楼前雨没想那么多,只是束紧两袖起身应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