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非 作品

第 154 章. 权臣摆烂第十八天......

萧盛近乎笃定地想,谢清碎不会同岭南王有联系。

不过没过几秒,他又陡然想起谢清碎在春闱调职中的动作,眉头猝然蹙紧。

那些情报前几日就被巨细无靡地呈报在他眼前。

——谢清碎并未打压岭南王派系的官员。

萧盛起初听到这些消息非常恼怒。

虽然他有削弱谢清碎权势的打算,一开始也为此寝食难安,觉得仿佛亏欠了谢清碎什么,有一股挥之不去的心虚感。

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或许是从老摄政王从权力争斗中落败离京那一刻,或许是更早之前就根植于他内心的野心与欲望,他已经逐渐说服自己,他的举动并无不妥。

古往今来,哪有君王甘愿让臣子爬到自己头上去的?

权臣势大遭到清算,本来就是常有之事。

况且他直到目前并不打算伤及谢清碎安危,只是想让谢清碎放下手中的权柄。

只要谢清碎放下野心,往后他们仍能君臣和睦。

只是果然如左相所说,谢清碎看上去淡泊名利、好似对什么都不关心,但那只是他的表面,世上又有几人不逐名利呢?

仅仅是削了他一个内务府的职位,竟然和他置气到现在。

现在还用偏帮岭南王的方式来向他表达不满。

萧盛虽然笃定以谢清碎对皇室的反感,不会和岭南王勾缠,但自己曾经最信任依赖的人,转而为他最大的敌人开方便之门的感觉,实在触及到了他的痛点。

无论如何,谢清碎都不应该用这种事来挑衅他。

明明身为皇帝,普天之下最尊贵的身份,却因为年幼和势弱被老岭南王打压,不得不低头隐忍的那些岁月,几乎成了一座萦绕在他心头的噩梦,包含着永远难以释怀的屈辱。

时至今日,他仍旧时不时会在午夜梦回中回忆起那些旧事。

而旧日的阴霾尚未远去,就迫不及待来京逼权的萧烛,更是刺痛了他,令他难以自控地做出许多。

萧盛并非完全意识不到自己的失态,但有些事挤压到一定程度,并非理智能控制住。

无论有意还是无意,在岭南王来京的这个特殊时刻,谢清碎对他的冷淡更令他无发忍受。

是的,萧盛至今只以为这是谢清碎对他表达不满的方式。

但想过这些之后,胸腔中涌动的除了恼火外,似乎还有另一种无法描述的情绪。

比起他将谢清碎削去内务府职位、捧出一位新状元郎后,对方的毫无反应,萧盛虽然恼火谢清碎这样跟他对着干,但却于恼火之中又夹杂了一丝自己也说不明晰的安心感。

这仿佛可以说明,谢清碎仍是在意的。

无论是在意权势还是和他之间的关系。

怎么可能不在意呢?

他们相携着走过七八年的时间,无论如何,那都是一段无可替代的回忆。

萧盛不知不觉回想起那些他和谢清碎相依为命的时光。

老岭南王曾在盛京一手遮天,在那些艰难的岁月中,谢清碎清瘦单薄的身影却安如磐石,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目光就再也无法长久地从那人身上移开了。

他不知怎地想起这些零碎的记忆,心底涌出一股自己也不慎明晰的古怪热潮。

恍恍惚惚,想去细究时,桌上奏折掉落地上,发出声响,将他的思绪拉回来。

“哗啦——”

原本只是一件奏折中夹片放得杂乱不慎掉落,但一旁侍奉的太监或许是过于慌张,弯下腰去捡时,衣袖却连带着又碰到其余奏折,哗啦啦掉了一大片,发出极大的响动。

萧盛循声看去。

正想发火,看见那小太监的样貌,怒火停滞一瞬。

整理奏折的小太监瞬间面色煞白。

皇帝近来心情不知为何极为起伏波动,已经发落处置过不少宫人,有时候仅仅是看不顺眼,就让人拖出去打板子,更别说他这称得上御前失仪,即使是在平日都是个可大可小的罪责。

想起那些人的下场,小太监两股战战,几乎站不住。

要不是由于这些缘故,近日在皇帝跟前伺候的人换的太勤快,原本就轮不到他这刚进宫不久、没什么根基的小太监来做这种在皇上面前露脸的差事。

——原本的香饽饽,如今的断头台。

他看着地上散落一地的奏折,心中绝望之情蔓延上来。

结果皇帝停顿片刻后开口,张口第一句话竟然不是责罚他,而是道:“抬头。”

太监脑海中一片空白地抬起头。

大抵是因为过于恐惧,失去对面部的掌控能力,他甚至连害怕的表情都露不出来,反倒显得有几分淡漠。

盛京一贯有爱美的风气,能在御前侍奉的,即使是奴才,也是挑选长相赏心悦目的上来,以免污了贵人的眼。

这小太监也不例外,看上去年纪不大,面庞带有几分青涩,眉眼清秀。

人是今天新换上来的,萧盛先前并没见过他。

是以刚刚才发现,这张脸在某个角度看上去,竟然与谢清碎有些相似,是更青涩一些的谢侍郎,他最开始见到的谢清虽然也是如此冷淡沉稳的性子,但毕竟还是比如今在朝堂中沉浮七八年后,有几分不同。

萧盛不知不觉便想远了些,原本就复杂的心绪像是被什么猛地撞了一下,起伏不定。

仿佛有什么呼之欲出。

皇帝静静看他片刻,不知道想到什么,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过后,却并没有叱责处罚他,而是道:“……下去吧。”

小太监难以置信,愣怔片刻才慌忙退下,“是,是,谢陛下……”

如果他仔细听的话,会发现皇帝的声音有些古怪,看着他的神色也有些恍惚,像是通过他看到了什么人似的。

但他几乎被吓破了胆子,心跳如擂鼓,哪有余力去关注皇帝的神情,只以为皇帝心不在蔫,自己运气好。

-

皇宫中发生的小小插曲,谢清碎并不知晓。

他醒来时只感觉脑袋晕沉。

身上的不适在头疼的对比下都不算明显了。

大概是因为昨天结束后岭南王有过细心清理与上药,虽然那种陌生的不适感仔细感受仍旧很鲜明,但不至于过于尖锐疼痛,大多是有些怪异酸软的横亘着。

这也是难免的,谢清碎晕晕沉沉地想,那种离奇的尺寸,他没有受伤已经是奇迹了。

……太超过了。

谢清碎半梦半醒地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脑子不是很清晰,有时不知道想到什么,呼吸迟滞片刻,手指无意识蜷缩捏住床单,抓出皱褶痕迹。

只是混在本来就很凌乱的床铺上,几乎看不出来区别。

就这样发了好一会儿的呆,谢清碎忍着头晕坐起身,穿好中衣,确保颈上遮得严严实实,才摇铃让外面的婢女进来。

婢女一进来就发现他床榻凌乱,比前几天还乱的多,心中瞬间闪过疑虑。

但不等她细想,谢清碎利脸上显而易见的异样就让她无暇再深思。

只见素日都冷冷淡淡的谢侍郎,此刻颊边竟然泛起微红,但配合上那疲惫困倦的眉眼,这抹红润显然不是什么好征兆。

“侍郎!”婢女快步走到床边,察觉他呼吸异样发烫,惊呼出声,“这是怎么了?”

谢清碎声音沙哑:“应当是有些发热,去寻大夫来。”

婢女自然知道要紧,顾不得其他,连忙唤屋外的婢女去寻大夫,自己忙着照料谢清碎,再也记不起什么床榻凌乱的疑窦。

……

盛京是个藏不住消息的地方,至少对于那些掌握着情报能力的人是这样。

谢清碎府中的人前脚刚去吏部告了病假,没出半个时辰,消息就传到了萧烛耳中,甚至包括谢府中的下人反应,请了哪位大夫,都巨细无靡地呈了上来。

当时萧盛正带着人清点老岭南王在京郊的一处庄子。

在盛京摄政的几年中,老岭南王在盛京中购置了许多田地房产,他在那场争斗中落败,离京得十分匆忙,原本也怀是抱着几分以退为进的打算,回到岭南修整旗鼓后以图来日,于是这些产业基本都没有出手。

结果没想到,没能等到重回盛京的那日,他自己先死在了岭南。

子继父业,老岭南王离世后,这些产业自然也成了萧烛的名下之物。

但这些都不算什么,如果只是一处庄子,就算地段收成再好,也不值得萧烛费心,岭南地靠沿海,同时向西接壤邻国边境,行商风气十分发达,作为地头蛇的岭南王府自然也不会缺乏钱财,老岭南王作为藩王来京,从毫无根基开始能压制皇权这么多年,背后没有巨额的资金支持,是绝对办不到的,萧烛手中并不缺钱,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交给手下人处理即可。

这个庄子的特殊之处在于管事。

这里如今的管事人是当年老岭南王留在盛京的心腹,替他打理盛京的庄子仅仅是最明面上的东西,更要紧的是关系到禁卫军中的几条暗线。

岭南王去岁离京,大半年的时间并不足以让刚掌权的皇帝一脉将这些残余势力清算干净。

只是毕竟中间隔了一断时日,又换了一位新主子,庄子上的管事是否愿意忠心于他这位新继位的岭南王,甚至于还有几分忠心,都需要考量。

联系到近日查出的一些事,萧烛不置可否。

无论如何,军权一事关系重大,这件事必须他亲自前来。

谢清碎告病假的消息传来时,萧烛刚见了这位庄子管事一面,无论对方心中是什么想法,至少在表面上对他这个新主子很是信服,没怎么敲打就诚惶诚恐地呈上了几份老岭南王留下的机密要件。

挥手让人退下后,萧烛带着张行在庄子上转了转,这是一处农庄,但周围有一片圈起来栽种了一片翠柳树木,还有一小片湖泊,风景倒是不错。

两人停在湖边,表面上是在看风景,实际没有一个人心思在眼前的景色上。

张行道:“王爷,那些要件并无问题,”

不等萧烛回答,他就接着道:“但既然他敢拿出来,真要有什么问题倒也不可能,况且这人态度过于干脆谄媚,反倒显出异常。此人是老王爷从少时起就带在身边的心腹,曾以兄弟相称,关于王爷……的传言在京中也有散播,此人却毫不芥蒂。”

中间隐去的词自然是“弑父”,老岭南王在盛京权利中心七八年都不曾出事,刚回到岭南不过数月就“因病身亡”,实在过于巧合,有流言传出并不意外。

至于是谁下的手?羽翼刚丰的皇帝手伸不了那么长,剩下的人选就屈指可数了。

老岭南王去世后,受益最大的除了没了一个心腹大患的皇帝,无疑就是萧烛这个实际已经在岭南掌权数年的世子,从盛京落败归来的老岭南王只会挤压他手中的权势,爪牙锋利野心勃勃的新王,势必不会甘心交出已经拿到手的权利。

最简单的方法就是除去旧王,年迈的狼王大多会被新王咬断喉咙,这在野外并非罕见之事。

只是放在人身上,未免显出几分冷血。

张行倒不至于觉得这样大逆不道,皇家不同寻常人家,古往今来,手足血亲相残不知道有多少例子,越是能登顶权利顶端的人,往往不会在乎所谓感情。

光说老岭南王自己,也是放任甚至鼓励自己的子嗣争斗,只有足够有能力的子嗣,才会得到他的青眼。

萧烛虽是岭南王妃所生的嫡子,但也过得步步维艰,

从这样的环境中成长起,若萧烛是个注重感情之人,才会令人匪夷所思。

要说有哪里可以指摘的,大概也只是应当做的更干净些,留下的凶名并非是什么好事。

只是那时时间紧迫,老岭南王并非平庸之辈,否则也无法摄政那么多年,如果不趁着他初回岭南匆忙之际尘埃落定,后续只会难上加难。

张行身为萧烛的心腹,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某些事的细节。

不过即使彼此都心知肚明,他也不敢直接提及那些词汇,一是出于谨慎怕隔墙有耳,二是怕犯了主子的忌讳,有些事主子可以做,但未必喜欢听别人提起。

只是萧烛本人看上去倒是从来不在意这些,只听不出情绪地“嗯”了声,张行小心翼翼抬头看他一眼,瞥见手中握了一块不知道什么东西摩挲,定睛一看,是一块纯白通透的玉石。

那玉石看不出形状,只看得出光滑细腻、油润亮泽,个头并不小,只是被萧烛捏在手中衬托出几分袖珍可爱。

张行奇了一瞬,萧烛没有玩乐的爱好,极少见他这样拿着东西把玩,只是此时正在谈论正事,也没闲暇太过分神,接着之前的话道:“之前查到这管事的妻子都在徐州,是否……”

张行话还没说完,探子就来报了。

萧烛挥挥手,示意他停下,听起探子的报告。

张行自觉地走远一些,隐约听到一些“侍郎”、“风寒”之类的词语。

什么?张行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不过直觉感觉不是什么要紧之事,再说如果有要事萧烛自然会吩咐,于是便没有深思,等到探子退下后,自然地凑回萧烛身边,接着刚才的话道:“王爷,这管事虽然狡诈,但他不惜花费力气将家眷送到隐蔽之地,可见这人重情,若是能将他妻儿控制起来,行事应当会——”

“不必。”萧烛眉头微皱,不等他说完,就再次打断道:“暂且不打草惊蛇,继续差人监视。”

萧烛的语气依旧平稳无波,但皱起的眉头已经暴露了他此时的不虞,问道:“上回让你寻的江北神医可有消息?”

张行张了张嘴,不懂主子今日的话题为何跳的如此快,而且如此不讲道理,江北光是信鸽来往都要十日有余,更别说萧烛不知为何对这件事特别重视,还特意派了人去寻,人才派出去几天,能有什么消息?

只是作为一个圆滑的下属,话肯定不能说的如此直白,祝林低眉顺眼地敬业地答道:“已经差人去寻,路途许是要耽误些……”

萧烛捏了捏手中的玉石:“嗯,尽快些。我先回去,你将这里安排一下。”

张行下意识应下:“是。”

看着萧烛的背影飞速消失,他才反应过来,自家主子从刚才,更准确地说是探子来报后,就开始有些反常。或许常人看不出来,但他作跟随萧烛多年亲近的谋士,还是能隐约察觉到萧烛平静下的烦躁。

风寒……侍郎……

张行电光石火间忽然认出来,萧烛手中捏了半晌的那块玉从温润的色泽上看是一块上好的暖玉,大多用于给身体虚弱的权贵佩戴养身子用,这东西在讲究名门贵族中时常有人用,只是萧烛身体强健,从不用这些,他就一时没认出来。

他脑袋极其活泛,瞬间便将这些线索串联起来,推测出刚才探子来报的大抵是谢清碎生了病。

并非张行记性不好,相反他的脑袋十分灵光,甚至找药材、名医这是都是经他的手办的,自然记在心里。

只是事有轻重缓急,这些事在他的划分中,虽然是要尽心办好,但怎么看都不属于生死攸关决定计划成败那一类。

可看主子的态度,似乎不是这样?

……奇了怪了。为什么呢?

难道说谢侍郎身后有更重要的秘密?还是主子让他找的名医另有用途?

张行想了半天,即使他思路开阔,也没想明白到底是什么原因,只觉得内心隐隐古怪,好像有哪里不对劲,但是他一时想不明晰。

算了,想不通就不想了。

主子这么做,一定有他的深意。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疫情我们这连续封了一个多月,导致我精神很焦虑,放开后我又感染了,可能是因为我本来身体就很差,免疫力低,就出现了一些比较严重的状况,身体和精神一下子都崩溃了

前段时间朋友从老家过来照顾我,带我去看了医生,状况才好一点

无论怎么解释都是我承受能力太差,处理不好生活,承受不了挫折,没有详细说明就断更这么久,是我的问题,对不起等更的大家,真的很对不起,是我的错,对不起

这阵子有朋友照顾好一点了,会努力恢复更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