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那群贵族……”曹良卿眼里映射出冷酷,“不过一群待宰羔羊。”
“曹某供养他们多年,受够他们这般如空中楼阁一般的排场。”
“他们似乎忘了,并州并非越朝,谁还在乎这群废物?”
曹良卿怀着对世家大族的恨意,大肆抓捕世家贵族。
他的前半生遵循着母亲的教导,一直在保护他们、拥护他们,直至那个转折点,他又开始疯狂地报复他们。
王氏全族被送去借运,借运之后,一个个又重新关进监牢里折磨。
几日之后,阿缘的病情稳定下来了,却也发生了一件大事——
曹良卿的嫡子嫡女集结了一帮士族子女,前去密谋刺杀曹良卿。
曹良卿的嫡子与他不同,从小被王氏教养,端得一派风流,出入排场十足。
骤然出了这般事情,自己的天地天翻地覆,母族亲戚受刑,好友纷纷被关押,他心中对曹良卿这个父亲的恨意到达了顶峰。
可他们哪里是老谋深算曹良卿的对手,很快被全部逮捕不说,给他们里应外合的仆役,亦在他们面前被曹良卿抹了脖子。
“你怎么这么狠?你怎么能这么狠?”他的儿女叫嚣着,自从看到自己母族亲戚被行刑,尤其是母亲在他们面前被刻字,他们就被刺激得有些疯了,“你不是人,你简直是禽兽!”
“你们从小到大,对那些平民百姓、奴仆丫鬟,甚至寒族子女干的这种事,还少了吗?”曹良卿擦拭着自己的那柄剑,冷冷说道。
他的这两个子女,私底下沾染的人命可不少。
应该说这样的世家大族,骨子里全是高傲,这些高傲皆是由累累白骨铸就。
“那些怎么能跟咱们第一流的贵族比?”
“你是老糊涂了吧?!”
“他们算什么东西,连人都不是!”
他的儿女叫嚣着,口不择言地宣称他背叛了整个世家贵族,他们不再把他当成父亲尊重。
曹良卿闭上了眼,是的……过去十几年,他也过着他们一样的生活。
这些世家贵族,是不把平民百姓、丫鬟奴隶当人的。
在过去的数百年里,他们相互联姻、同气连枝,垄断了所有上升渠道与资源。
这也是高卓叛变的原因。
高卓一身才华,却无法考到更高的地方,因为那些位置,都被默认给了世家贵族。
当愤恨化为了扭曲,高卓冲天的愤怒燃尽了洛京的一切。
杀尽了洛京的世家贵族,天街踏尽了公卿尸骨。
与之相比,曹良卿则选择了另一条道路。
他选择与世家贵族同流合污,这是母亲李夫人从小教导的路,他一路走下来,一路演下来,也浑浑噩噩地过了十几年。
只是现在他不愿意了。
“你们知道越朝怎么败光的吗?”曹良卿的眼睛从沾着血的剑,一路走到自己的儿女面前,“不是成帝昏庸,也不是淑妃弄权。”
“是盘踞在越朝身体里的六百年世家,将它彻底敲骨吸髓。”
“换一个皇帝,换一个妖妃,王朝依旧只能凋敝。”
他的儿女目瞪口呆地听着,这些在他们认知里大逆不道的话语。
他们正还想要叫嚣反驳,却被前来的侍卫一把堵住了嘴。
“带下去吧,送到祠堂里好好关着。”他疲惫道。
“至于其他人,一律关进天牢。”
曹良卿指的是,跟随儿女造反的那群贵族年轻人。
他的儿女一听他所言,目眦欲裂地企图挣脱开:“曹良卿,你敢!”
“这可是崔家与卢家的嫡子,曹良卿,你敢动他们?!”
曹良卿摇摇头,儿女胆敢弑父,也对父亲大呼小叫。
但他们却摆脱不了世家枷锁,依旧按着那贵族排名决定人的尊卑。
“那你们也去天牢吧,既然想一视同仁。”曹良卿挥了挥手。
他的儿女本来仗着血脉关系,自己父亲再怎么也不会对自己下死手,遂一直得寸进尺。
他们没想到,自己父亲连自己也放弃了。
两人放弃了叫嚣,木愣愣看向曹良卿。
两人骨子里是害怕的,正因为害怕,所以才不敢再说下去了。
两人咬着唇死撑着,想要求饶又拉不下面子,就这样被硬生生拖了下去。
直至被拖下去,他们眼里都隐含着懊悔。
一场骚乱后,曹良卿仿佛又是老了十几岁。
“曹公,接下来就是换命了。”苏世给他解释。
“换了命之后,您的寿命不但折半,连运也会不断走低。”
“您想好了吗?”
曹良卿蹙眉:“运也会走低?”
苏世本来想说,有了之前王氏一族借运,曹良卿的运其实不会怎么变低。
他刚准备开口,就被小荷扯了一下衣角。
小荷清楚意识到,这个明月高悬的夜晚,面对刚刚经历至亲背叛的曹良卿,这正是她苦苦等待的,最适合说服的时刻。
她上前道:“曹公,不妨听小荷一言。”
“说罢……”曹良卿示意。
整个人显得那样颓靡、疲惫与无助。
“小荷亦曾为一个人换过命,换命之后,一个人的气运会降至最低。”
“小荷当时连一份感情也护不住,白白被人夺了当时的心爱之人。”
“曹公,您若是为阿缘换命,小荷怕您以后的运,护不住阿缘。”
曹良卿浑身一滞,他为阿缘换命,他愿意至极。
可他还要考虑后续,他想要阿缘好好活着,自己能护好她,再不发生类似之事。
“那你说,该如何做?”曹良卿试探着问道。
小荷深吸了一口气,拱手道:“小荷此来,便是给曹公提供两条道。”
“一者吊公之死,一者贺公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