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驴知礼 作品

525 马六差点红眼 不能拖累孩子

徐宁转身低头往屋里走,走到狗窝跟前站立,皱眉心想着:虽然在李铁林、老魏和于开河的帮忙下,楞场已经招了将近80人,但这些人不足以分散到三个楞场,因为徐宁和胡志斌、勇合伙整的楞场,招工也是他负责,哪怕胡志勇能找几个工人,但也没多少,按照每个楞场长期工40人的配制,目前还差40人的缺口。

他突然想到前一阵老邓介绍的打更老头,原本徐宁是想和胡志斌有空时去瞅一眼,合适就招到25-2号楞场,奈何被各种事给耽误了,所以他决定午后去瞅瞅,赶紧把人定下,省着临到头抓瞎。

屋内,张金宝和徐龙正在唠嗑,昨晚徐宁回来就跟他们说了西山街的事,两人在敲定啥时候去市里,待徐宁进屋,两人也研究完了。

“二宁,我和大龙后天走,西山街有啥好地方么?”

徐宁先让王虎将布兜和酒壶等东西放到倒骑驴车上,然后扭头说:“宝哥,好地方价格贵点,但咱做买卖不能怕贵,你就瞅准挨着主路边的房子,房子有后院地方宽敞,我昨个没下车瞅,但那边是新开发的,肯定有优惠!”

徐龙说:“孙大爷和负责西山街的人认识吧?提他能好使不?”

“肯定好使啊,你俩别空手去,拎点东西,晌午请人吃顿饭啥的。”

“知道,到时候我让小贺和小杜陪着……”

徐宁点头:“行,你俩研究吧,我先走了嗷。”

说罢,他转身去了外屋地,瞅见刘丽珍正在往狗盆里倒剩菜,搂着老妈肩膀:“妈,我们晌午不一定能回来。”

刘丽珍随口说道:“不回来拉倒呗,跟你马大爷好好唠唠,别让他自个搁东山住了。”

“嗯呐,这回我使劲劝劝他!”

随即,李福强和关磊、王虎拎着三颗枪与徐宁出了屋门,然后由李福强骑着倒骑驴,拉着三人朝着东山驶去。

倒骑驴停靠在山边子,先将里边的东西取下,再把倒骑驴推到草堆里用树枝遮掩,这边没啥人走动,不仔细瞅根本瞅不见。

他们背着枪,手里拎着旱烟叶、一壶酒、衣裳和鸡蛋、米面油等东西,朝着东山地窨子走去。

之前徐宁在东山下的狍子套、兔套都已经撤了,倒不是因为东山小兽少了,而是套子需要保养。

这时候正是雨水频下的季节,铁丝套长时间被雨淋容易生锈从而遭烂,所以就被刘大明收回了家中,泡过油之后,等秋季再继续下套子。

东山的背阴面几乎密不透风,因为树木都往高处长,需要太阳光照,所以山沟、背阴面的树木更加高大,如果它不往高处长,它就无法生存……

地面依旧有许多野菜,有一片猴腿菜、还瞅着一棵倒树上长有榆黄蘑,只是榆黄蘑才手指盖大小,需得等三四天才能食用,四人没有拖泥带水,直勾勾走到马六的地窨子附近。

“大爷!”没瞅见人,徐宁就扯嗓子招呼一声。

马六坐在外面垒砌的炉灶前方,手里掐着木棍,枝杈串着被扒了皮的灰狗子,显然是正在烘烤。

他听见动静,紧忙转头应声:“诶!”

同时起身朝着声音来源张望,待瞅见徐宁时嘴咧了咧,笑道:“你小子可算来了,之前就跟你说蜂蜜下来了,让你拿家去点给你爸妈喝,你倒好,这么长时间也没个信儿!”

话虽是在埋怨,但语气却很柔和,从中能听出对徐宁到来的期盼。

“诶呀,大爷,你快别提了,我之前就寻思过来,这不是遇着事了么!”

“啥事啊?”马六关切道。

“等会再跟你说,这是给你拿的烟酒,我妈给你拿了点鸡蛋和米面油啥的,这是我给你买的秋衣秋裤和皮鞋,我媳妇给你做的一身衣裳,你赶紧试试合不合身,要是不合身,我让她再给改改。”

徐宁指着几人手里拎着的兜子说罢,就要往地上放,马六越听越惊讶,却见到他们的动作后,急忙拦住,道:“诶!别往地上放啊,埋汰!放这桌子上。”

他们将东西全都放在了桌面上,本就不大的桌面几乎满了,马六瞅着皮鞋说道:“咋还给我买皮鞋了啊?”

“我结婚你不得去么,再说这都是新衣裳,不得配新鞋么。”

马六木然道:“啊,你们都坐下,我这还烤着灰狗子呢。”

“虎子去看着点火,让大爷试试衣裳。”

马六站在原地有点不知所措了,若说平常给他买点烟酒、调料啥的,

也就那么着了,可现在又买衣裳又买皮鞋的,这得花多少钱呐?

他们爷俩相处起来确实挺对撇子,这短短不到一年时间,处下了深厚感情,但也不能这么整啊!让他一个快70岁的人,咋还?

可是马六心里边却有一股暖呼呼的热气在流淌,流遍全身,只觉着舒坦。

感动,特别感动,然而马六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了。

“诶呀,大爷,寻思啥呢?你进屋换!皮鞋是39码的,应该能合适……”

徐宁拎起皮鞋和衣裳兜子,单手推搡着马六,将他推进了地窨子。

马六点着头,小声说:“我换、换,换……”

“嗯呐,换完让我瞅瞅合身不。诶呀,这屋里咋这么潮呢!”

徐宁将东西放在炕上,抬手掐了把被褥,道:“这被褥都湿了!大爷,你就这么睡啊?”

“你快出去吧,待会再唠。”马六没解释,只推搡着他送出了屋。

徐宁无奈转身,坐在了外边的木墩子上,和李福强三人唠了起来。

其实,地窨子里潮湿很正常,雨水增多、地窨子又不防水,而且天气又热,不敢烧太多炕,被褥肯定潮!

马六坐在炕上瞅着新衣裳和皮鞋,先起身去洗了个手,这才回来拿起衣裳,瞅了眼秋衣秋裤和孟紫烟做的外套,他发自内心的笑了笑,然后瞥了眼橱柜,便低下头解开衣裳……

待他穿上新袜子、皮鞋、秋衣秋裤和外套之后,自个低头瞅了眼,嘀咕道:“这小崽子还挺会买,儿媳妇手艺也不错……”

他弹了弹衣服上的褶皱,便走出门去。

徐宁转过头瞅见他后,笑道:“诶呀,真精神!”

李福强笑说:“可不咋地,瞅着根本不像60多岁的人。”

马六闻言咧嘴开怀大笑:“哈哈哈,净能扯犊子!挺合身,真不错……”

“这袖子长不?”徐宁起身凑过来问道。

“不长,都挺好,鞋也合脚。那我回去换了,待会该整埋汰了。”

“成,剩下那套衣裳是厚的,我让烟给你多缝几个兜。”

马六摆手道:“做一身就行了。”

“诶呀,都快做好了,你赶紧换吧,这天挺热的。”

马六闻言转身进了地窨子没说啥,李福强起身指着遮挡太阳光的树,说道:“兄弟,实在不行就将那几棵树全放倒,能进来点阳光和风,不能像现在这么闷。”

“咱别瞎整,得问问大爷,要不然蜜蜂容易炸窝。”

片刻后,马六穿着单薄的衣裳走出,说:“那几棵树放了也行,就怕砸着蜂箱,二宁,你整的这几个蜂箱都挺好,来年多整点吧。”

“行啊,蜂蜜产量咋样?”

“比去年强不少,今年椴树花开的多,蜂群都挺活跃……”

李福强、关磊和王虎起身,说:“那我们先去放树。”

“急啥,坐下先唠会嗑,晌午搁这吃呗?我那还剩两块狍子肉,晌午炖了喝点酒?”

“成!我现在能喝酒了。”

马六笑道:“你早晚都得喝,能喝酒更好!”

他对徐宁重新捡起酒,并不是特别惊讶,只觉着稀松平常,仔细想想也能明白,徐宁才二十郎当岁,这年头没有娱乐项目,烟酒肯定得爱一样,要不然活着还有啥意思。

“大爷,你知道头些天李三被700多斤的大野猪给拱飞了么?”

马六闻言一愣,拍腿大笑:“诶我艹,啥时候的事啊?你快详细说说。”

“是这么回事……”

马六边听边拍手叫好,大骂李三活该,那大猪咋没给他拱死呢。

他和李三的恩怨不算大,但马六唯独看不起偷鸡摸狗,还不敢承认的傻逼,上回他殴打李三是出气了,但现在听说李三被野猪刨了祖坟、拱瘫痪了,就更加解气了。

“他要是被拱死了最好,现在瘫痪了,他那小儿子肯定得受罪。”

“嗯呐,我们屯子里人都这么说,这李三在我们屯子就不招人待见。”

这时,李福强起身说:“大爷,你跟我兄弟唠吧,我仨去伐树。”

“加点小心嗷,别砸着我蜂箱。”马六跟他仨说话就没那么柔和了,显着有点不近人情。

“放心吧。”

徐宁笑说:“我之前还去三道河打黑瞎子了,就是那天晚间才破戒喝酒的。”

“三道河,

咋回事啊?咋还晚间进山打黑瞎子啊,那黑咕隆咚的能瞅着么。”

“能!我眼神好使,当时……”

在两人唠嗑过程中,李福强三人已经放倒了两棵树,关磊拿大斧清理树枝,王虎和李福强去伐旁边那棵老榆树。

徐宁瞥了眼,继续说道:“确实挺危险,河道涨水,要不是我有点经验,我们几个都得被大水冲走。”

“你脑瓜子挺好使,再往后黑天进山,你最好做标记,哪怕咱们知道路,也得防备着点麻哒山。”

“明白。”

马六起身说道:“你先坐着,我去拿肉。”

“水搁哪呢?不得刷锅么。”

“诶呀,水梢里没水了,那你等着吧,我去挑两梢水。”

“快拉倒吧,我去挑,水搁哪打的?”

马六没跟他撕巴,指着东南方向说:“往那边走一里多地有个小水洼,我搁小水洼垒了个池子……”

“这也太不方便了,大爷,你真得跟我下山,你等我回来再跟你唠。”

说罢,徐宁扛着扁担、挑着俩水梢前往了一里地之外的小水洼。

马六在后边瞅着他背影笑了笑,轻轻摇了摇头,表情似乎有些难以诉说的苦衷,他其实没啥苦衷,只怕给徐宁造成拖累,而且他不善与人打交道,厌恶处理人际关系。

虽说他在徐宁这里获得了些许亲情,但他心里边依旧有点排斥下山,特别是与山下村民打交道。

待徐宁挑着水回来时,李福强和王虎、关磊已经将树伐完了,正在归拢树枝和树干,马六则是在清洗大锅,铝盆中放着两块狍子肉,一块是狍子排,一块是狍子腿,旁边还有点蘑菇和马六自个种的菜。

徐宁进屋将马六的被褥取出来,挂在树杈上晒着,回身瞅见马六往锅里倒酒,说道:“大爷,你今冬说啥都得跟我去楞场,我单独给你盖个小窝棚,肯定比地窨子暖和,行不?”

马六没扭头,而是应声道:“行!”

“行?诶妈呀,我寻思得跟你吵吵两句呢,那我结婚之前你就下山,咋样?”

“那不行,那时候我得伺候峰,要不然来年开春都死了,你结婚当天,我就下山,就这么定了。”

徐宁见他话语生硬,只好点头:“也行,那时候人多,你要嫌闹挺就去我大哥家。”

“不用,早晚都得适应,再说你结婚,我能躲着不见人么?”

“这话没毛病……”

晌午,徐宁陪着马六喝了两杯酒,王虎和关磊也喝了一杯,而马六自个就喝了得有八两,菜就是黄瓜炒鸡蛋、和一些蘸酱菜、狍子排骨、狍子腿肉撕成条蘸蒜酱。

喝酒时,徐宁明显能感觉到马六兴致很高,他微红着双眼,虽然没对徐宁说掏心掏肺的话,但从他眼神中就能看出,他今个很高兴。

午后2点多钟,徐宁等人离开了地窨子,临走时马六给他拿了四个铝饭盒的蜂蜡和六罐头瓶蜂蜜,并且让徐宁将他的新衣服拿回家了,他倒不是不想穿,而是山里蚊虫耗子多、潮湿,新衣裳放在地窨子里很容易被虫子嗑坏、发霉。

等徐宁将要结婚时,他或者李福强等人、谁有空送上来,还能穿上干净、没有异味的衣裳。

他们下到东山的山边子,找到藏在草堆里的倒骑驴,便骑着倒骑驴直接往氓流屯去了。

之前说过,这个氓流屯是以前的盛兴村,后来村民被分散到12个家属屯后,盛兴村就荒废了,变成了氓流们的聚集地。

氓流屯里的房子都是破破烂烂的,他们没有土地,就在自家后园种菜,等到秋收过后,他们还会去庆安、太平等屯子的庄稼地捡粮食粒,日子过的属实贫苦,之前有些人家连过冬的衣服裤子都没有,父子或者兄弟姐妹共同穿一件衣裳和鞋,家里被褥塞得都是野棉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