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放山人数要求,最好由三、六、七、八人组成,忌讳二、四、五这些人数,二人行动不便,出现纠纷不易解决,四与死字音相似,五同等于无,又按照去单回双的说法,大多数参帮都是七人进山、抬出棒槌后双回。
徐宁等六人进山后,连走三天两宿,才到达小徐把头指定的地点,此时众人心情都异常激动,故此当刘大明喊出开山钥匙之后,三人便急匆匆奔向他跟前儿。
如果发现第一株棒槌是个六批叶,就能称作开山钥匙,此行必然大吉大利!如果瞅见了二甲子,也可称作开山钥匙,同样是吉兆,因为二甲子是宝参的转胎,若是拿到了宝参化身,必然皆大欢喜。
可要是见到了巴掌-也就是五小叶参,因为忌讳五,一般都会放弃,留着以后再来拿。
那么‘快当快当’是啥意思呢?就是顺利、祝贺的意思。而刘大明大喊棒槌叫做喊山、徐宁接话几批叶叫做接山,徐老蔫、李福强喊快当快当叫做贺山,喊、接、贺一气呵成,寓意着此行必将拿到大货!
此刻,徐宁等人眼前的这株棒槌,正是被称作开山钥匙的二甲子,它长有两片五小叶,高度约莫有三十公分左右。
徐宁将布兜卸下,从中取出布包,打开后拿出栓有铜钱的红绳,然后一端拴在二甲子的茎上,另一头拴在索拨棍上,意思是锁住了棒槌,防止棒槌跑掉……
接着徐宁又在棒槌叶子上盖了层红布,将棒槌给罩住了。
徐老蔫和刘大明、李福强三人在旁边站着没敢吭声,徐宁挥挥手示意他仨往后点,在他跟前站着有点碍事了。
待三人后退一米多,徐宁才将剪刀、铲子、鹿骨钎子等工具摊开摆放好,然后用铲子剪刀等工具将棒槌附近一米左右范围内的植物、腐叶全部清理干净,这才慢慢的用鹿骨钎子扒拉土壤。
这时候的土壤非常稀松,从边缘开始向着棒槌主根扒拉,整个过程就叫抬参了,至于为啥不用铁锹直接将其挖出来?原因很简单,棒槌只要断了根须,那价格就要大打折扣,他们进山抬棒槌为了啥,不就为了挣钱么?临门一脚若是不仔细点,肯定相当后悔!
徐宁双膝跪地,膝盖下方垫着层红布,慢慢扒拉着黑土,土上边的腐叶松针都已经清理干净了。
“你们先回去,我大哥留下就行。”
徐老蔫吐出气,道:“现在能说话啦?”
“能啊,一直都能说话啊。”
“诶呀,这家伙给我憋的!我连大气都不敢喘呐!”徐老蔫拍着胸脯子说道。
刘大明笑说:“可不咋地,就怕说不相应……”
徐宁说:“这二甲子是开山钥匙,咱这一趟肯定能拿到大货!”
“诶妈呀!”
徐宁撇头瞅着徐老蔫,笑说:“爸,你不给山神爷磕两个啊?”
“啊,进山的时候不是磕了么。”徐老蔫不是那么好忽悠的。
“哈哈哈,不逗你了,你跟我老舅赶紧回去吧,要不然石头他俩该着急了。”
“妥!我顺道再拿点野菜!”徐老蔫呲牙咧嘴道。
说罢,他和刘大明转身离去,徐宁则埋头继续抬参,这个过程是比较累的,一个姿势闷头扒拉,连活动的工夫都没有。
随着一根根细丝清理出来后,鹿骨钎子就伸向了棒槌主根,时间缓缓流逝,天色也逐渐暗了下来,徐宁跪在地上已经抬了将近两个点。
按理说抬一苗二甲子根本用不上这么长时间,只因徐宁手有点生疏,另外害怕将棒槌根须扯断,所以他每次下鹿骨钎子时都很小心,这第一苗棒槌的意义非凡,必须尽可能做到完美。
“大哥,你扶着点棒槌,我去整块树皮。”
“我去呗。”李福强说道。
“你去也行,瞅见咱左边那棵桦树了么,从咱们前胸口往下扒,扒到肚脐眼位置就差不多了,然后在光溜的地方横着砍两刀。”
“诶,好嘞。”
拔下的树皮用作包裹棒槌,光溜树干被称作照头,砍两刀的意思是在这抬出一苗二甲子。
其实这一步正确的做法是剥下长方形树皮后,再左边砍几刀代表放山的人数,左边的刻痕则代表抬出的棒槌是几批叶,同时用树皮搭个小苗,挂一块红布,烧香,磕头,把头祷告一番,再给照头洗洗脸,就是把光溜树干用火烧一烧,以防流出的树油掩盖了照头。
但徐宁没有整太复杂,简简单单是那么个意思就行了。
李福强动作很快,使侵刀扒完树皮就横着砍了两刀,然后他将树皮拿了过来。
徐宁接到手放在了地上,说:“再去整点苔藓啥的。”
李福强闻言又去忙活了,过了五六分钟,他捧着一层苔藓回来了,而徐宁也已经将棒槌完全抬了出来,他掐着茎瞅了眼芦头,笑说:“不错,应该有个二十多年。”
棒槌的形状类似于蚯蚓,鉴定野山参主要看芦、艼、体、须、纹,看芦头就能辨认出参龄,它是一圈一圈的芦,而且野山参和园参、林下参最大的区别就是没有太多杂须,也就是说根须比较规整……
李福强笑说:“这属于开门红了吧?”
“必须红!红红火火,大吉大利,咱这一趟算是有了个好开始。”
徐宁心情不错,他没有将茎掐折,而是直接铺在了苔藓上,再将原坑的土撒在棒槌周围,用桦树皮卷了起来,接着就用之前拴在茎杆上的红绳,将桦树皮系了个扣!这一步叫做封包于。
“妥!”
李福强说道:“真不易啊,抬这一苗就用了将近俩点,兄弟你活动活动,我拿着吧。”
徐宁将裹着棒槌的树皮递给他,然后把工具重新放在了布包里边,先蹲下活动了胳膊,这才敢慢慢站起身活动腿脚……
两人拎着东西回到了营地,徐老蔫、王虎等人见状围了过来。
“老儿砸,咋样?”徐老蔫目光闪烁问道。
“拿着了!”
“诶妈呀!哈哈哈,我就知道!大明,你眼神不错嗷。”
刘大明笑道:“那必须的,姐夫,我为啥是边棍?没听二宁说么,边棍必须得有经验,我跑山从来没麻哒山,这说明啥……”
“说说你还喘上了,老儿砸,赶紧坐下,诶呀,可给我老儿砸累坏喽,爸给你擦擦汗……”
徐老蔫抬起袖子就要给徐宁擦脸,他紧忙闪躲,说道:“爸,我终于知道凤儿为啥这么会溜须了,全是跟你学的。”
“哈哈!那是我大闺女,不跟我学跟谁学?再说,你不也是我老儿子么!”
李福强笑说:“老叔,你别整太刻意了,待会我兄弟该不好意思了。”
“哈哈哈……”自打瞅见棒槌,徐老蔫的嘴就没合上过,道:“诶呀,这就是二甲子棒槌?我瞅瞅……”
徐宁摆手道:“现在合上了就不能松开了,先垫巴垫巴肚子。”
“哥,饭菜都整好了,就等你回来呢。”
徐宁问:“你们咋没吃呢?”
徐老蔫笑道:“这话说的,你是把头,你没回来,谁敢动筷?”
徐宁抬手拍着亲爹的肩膀:“懂事!下回有这好事还领你来。”
徐老蔫毫不在意,道:“妥啦!还是我老儿子好,哈哈,大明快给咱把头拿饭盒和筷子啊,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刘大明算是服了,捂着脸道:“诶妈呀,姐夫,你比凤儿都会来事啊。”
众人站在原地仰头大笑。
饭后,他们围坐在帐篷下唠嗑,旁边是一堆火,里边放着一块老牛干,浓烟将蚊虫熏跑了。
“明个咱们五个去拉趟子,石头留下守家,再往那边转悠一圈,我觉着那边应该还有……”
“妥!你说啥是啥!”徐老蔫点头应声。
李福强抽着烟道:“明早起来,我和石头去拿水。”
在放山的过程中强调说吉利话,经常用拿字,比如抽烟叫拿火、休息叫拿堆、吃饭叫拿饭、睡觉叫拿觉,改变临时住处时叫拿房子。
由于入山拿到二甲子开了眼,众人的心都轻松了许多,只觉着这一趟没白跑,所以晚间睡觉时都没做梦,李福强和关磊守后半夜,临着天亮时,王虎醒来替换两人,不过他俩并没有睡觉,而是拎着水壶和大锅去打水了。
早饭时,众人喝着黏糊糊的大米粥,徐宁嘱咐道:“石头自个搁这得加点小心,有啥事响一枪,千万别胡乱跑,你不经常进山,容易麻哒山,知道不?”
“我知道,哥。”
刘大明说:“你要是不想麻哒山,就在走过的路上留下标记。”
“这是一种方法,另外就是看树冠,树叶茂盛的一面是西南,再看倒树或地面有没有苔藓,一般有苔藓的方向是北边……”
徐宁说罢,放下饭盒抬起手腕瞅了眼,道:“现在五点多钟,咱往那边走吧。”
“得嘞!”
众人将布兜背在身上,拿着枪就往红松林走去。
在路上徐宁讲了些头棍和腰棍、边棍的事,头棍就是把头在前方掌控方向,腰棍在中间搜索,两个边棍在两边,他们在搜索的途中,每隔一段距离就要将细树枝折成九十度做记号,这个行为叫打拐子,目的是防止重复搜寻。
“如果你们瞅不见人了就敲树干,听到动静也回敲一声,示意自个的位置,如果我敲两下树干,你们就得向我靠拢,主要是提醒你们休息、抽烟,如果我敲三下,就说明咱们得回去了。”
“明白。”
徐宁说:“休息的时候也不能将索拨棍扔下,立着抱在怀里,另外绝对不能做树桩,这事咱跑山的都知道咋回事。”
徐老蔫点头:“那肯定知道啊,你就放心吧,老儿子!”
走到昨天抬参的坑位,徐宁用索拨棍指了几个点,四人依次站在点位上,然后徐宁挥动索拨棍往前一指,五人就一边扒拉着草地,一边向前缓缓迈步。
五人形成一条横线,左右间隔约莫50米左右,最左边的边棍,肯定没法看见右边的边棍,而徐宁在中间勉强能看见在右边的刘大明和左边的李福强。
而他们前进的方向正是老腌子,距离老腌子还有二里地左右,头午徐宁敲了两下树,示意众人聚拢休息、抽烟,然后就回身往昨个抬二甲子的方向走了,来回拉了三次趟子,终于在将近晌午的时候有了发现。
徐宁盯着地面的两苗棒槌,喊道:“棒槌!棒槌!”
就近的徐老蔫闻言一喜,道:“什么货?”
“双!巴掌!”
“快当快当!”
四人聚拢到徐宁跟前,瞅着地上的两苗棒槌有些懵了,因为一苗有五片小叶,一苗有三片小叶。
“巴掌和三花,确实是双儿……”
刘大明挠着头说:“是不是有点那啥啊,不应该拿吧?”
徐宁摇头:“不拿三花,就拿巴掌,大哥,拿布兜里的红绳先锁上。”
“好嘞。”李福强取下布兜,从中拿出一条红绳,拴在了索拨棍和茎上,然后抬头问:“现在拿么?”
“拿,给你练练手,你昨个不是瞅见我咋抬参了么。”
李福强一愣:“我抬?我这下手可重啊,万一……”
“没事,强子,反正是给你练手的,你就抬吧!加点小心呗。”
徐老蔫说罢,转头笑道:“真没想到哈,到这两天都有收获,老儿子,你说咱们能瞅着五批叶不?”
徐宁说:“要是能瞅着片儿,那就能瞅着撮儿!”
片儿是五批叶,撮儿是四批叶,六批叶叫堆儿。
如果瞅见了堆儿,那这一趟可就发大财了!
徐宁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乐开了花,特别是瞅见这三花和巴掌之后,心思更加活泛了。
他让李福强先练手,就说明在为了余后几天做打算,到时候进了老腌子,光靠他自个抬参,那得抬到啥时候去?所以他在家的时候,就制作了七套抬参的工具……
而这几天慢下来的原因,也是为了尽快让他们熟悉,发现小棒槌就让他们练练手……
“妥!兄弟,你搁旁边瞅着点,看我整的对不对。”
徐宁点头:“嗯呐,我们都搁这瞅着,爸、老舅、虎子,你们都瞅着点,下回再瞅着棒槌让你们抬。”
“妥啦!”徐老蔫搓着手有些期待。
刘大明说道:“二宁,明个应该喊着磊子一块过来,实在不行就把帐篷拿过来呗,这片多好啊。”
“不行,咱们现在已经扎根了,住处不能动,否则容易伤运,如果真瞅见片儿了,再拿过去也赶趟儿。”
徐老蔫点头:“可不咋地,这时候干啥都得加小心。强子,你手别哆嗦啊!”
李福强收起鹿骨钎子,道:“老叔,我控制不住啊!不信,你试试……”
“诶呀,你快自个整吧,我昨个和你老舅都回去了,没瞅着你兄弟是咋抬的。”
徐宁笑说:“大哥,你波棱盖下边垫一层红布啊,再把棒槌叶上边盖一层,用不着紧张。”
“成,我慢慢来,整岔劈了你告诉我一声。”
“嗯呐,我瞅着呢,你放心吧。”
随即,李福强按照步骤一点点的操作,他把腐叶和松针都扒拉开之后,手持鹿骨钎子扒拉出一根参须,整个人就放松了许多,接着就是循序渐进,慢慢将棒槌的根须扒拉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