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蔫本是想将母狍子留下,奈何它已经滑倒成了盘中餐,便当机立断将枪口上移,对着四爪杵地的黑瞎子猛扣扳机。
左侧,关磊和王虎举着老撅把子,同时响应,一时间枪声不断,嘭嘭嘭的响声,惊的四周鸟兽横飞乱窜。
在两颗56半和两颗老撅把子的强大火力下,黑瞎子只露出个脑袋就身中数枪……
那黑瞎子的脑袋中枪后,整个身体前倾下压,下巴颏直接杵在了地上,朝着前方栽倒,但他临死之前已经收了力,所以没有滑出太远,只在地面留下半米左右的划痕。
徐宁抬手喊道:“停!石头虎子,你俩在原地别动。爸,咱俩上前瞅瞅……”
“诶!”
徐老蔫应声,便迈步朝前走去,他和徐宁是一左一右,待走到黑瞎子尸体跟前,瞅见它脑袋上有俩枪眼,前肢和侧身各有四五个枪眼流淌着血时,徐老蔫仰头笑了笑:“哈哈哈!有肉吃喽!”
徐宁转头扫了眼侧躺在地上,还在喘气的母狍子,它此时已经不能动弹了,只有腹部在起伏呼气,张着嘴嘤嘤惨叫着。
“虎子赶紧给黑瞎子放血开膛,石头烧开水准备烫熊胆!”
“好嘞!”
王虎和关磊的心情相当振奋,刚才黑瞎子扑过来的时候,二人都能听到心脏的跳动声,情况非常紧张,不过也算是有惊无险。
徐老蔫踹了两脚黑瞎子,说:“老儿砸,这头黑瞎子的熊胆,你看……”
徐宁笑道:“我看啥?这不得怨你么,要不是你非得把小狍子拎回来,这头母狍子能记仇么?它要是不记仇,能将黑瞎子引过来么,刚才给我们哥几个都吓坏了,你不得赔偿我们点精神损失费啊?”
徐老蔫听着如此歪理,惊道:“诶我艹,不是……既然前因在我,那要是没有我,母狍子能给黑瞎子引来么?那咱们还能吃着熊肉,拿着熊胆么?”
徐宁蹲在母狍子旁边,仔细瞅着它身上的伤口,说道:“你别强词夺理,我是把头,我说啥是啥!这回因为你嘴馋,差点让咱们被黑瞎子袭击,所以你那份熊胆没了。”
“诶呀!不是……老儿砸,我没强词夺理啊,但咱们办事是不是得讲理?一码是一码,我是有错,但我也有功啊!”
这时,远处传来动静,刘大明背着筐篓狂奔而来,边跑边喊道:“咋地啦?咋回事?……”
待刘大明奔到近前,见到地面躺着一具黑瞎子尸体,以及奄奄一息的母狍子时愣了愣,他拍手道:“诶妈呀,这黑瞎子和狍子咋还自个送上门啦?”
徐老蔫撇嘴:“你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大早晨你瞎跑啥啊?”
“我不寻思早晨没有菜吃么,就去摘点野菜啥的,你瞅瞅!捡了不少榛蘑和水芹……”
刘大明将背篓放下,问道:“到底咋回事啊?”
徐宁说:“具体咋回事,我也不太清楚,我还搁帐篷里睡觉呢,就听见虎子喊我说有动静,等我窜出帐篷就听着黑瞎子叫唤了,然后我们几个就响枪给它整躺下了。”
刘大明瞅着黑瞎子的尸体,说道:“这不得有三百多斤呐?”
“肯定有了。”
徐老蔫说:“这头狍子咋整啊?我瞅它这样挺痛苦的。”
“姐夫,你就直接说想吃肉呗。”
“诶呀,你咋这么能比哧呢……最主要的是熊胆应该咋分,咱们刚才属于是猎帮吧?那就按你们哥几个的分法……”
“咱们是参帮啊,姐夫,打黑瞎子属于是自保,不能算猎帮,还是按照二宁自个三股,咱每人一股呗。”
徐老蔫转头瞪着他,“你der啊?你是奸是傻啊?”
“哈哈哈,老叔,我老舅说的没毛病,反正我刚才没出力,能分一股就知足了,剩下的全给我兄弟。”
王虎和关磊也是如此想法,徐老蔫闻声拍着脑门,道:“你们这帮人呐,咋就跟钱过不去呢!”
刘大明说:“姐夫,你讲点良心,平常二宁没少给你零花钱,哪回不是十块二十块往你兜里塞,哪有当爹的跟儿子抢钱的。”
徐老蔫起身攥着拳,板脸怒道:“就你懂事!那我刚才响了那么多枪……”
“56半搁谁手里边不响?咱们有几个不会玩枪的。”
徐老蔫赌气囊塞道:“我可不跟你犟犟!你是他老舅,你是娘家人,你说啥都有理!”
“哈哈哈……”众人放声大笑。
刘
大明给他递了根烟,说:“姐夫,你和二宁还没分家呢,他挣钱不就是你挣钱么。”
“那能一样么。”
这时,徐宁摆摆手道:“快别磨叽了,这头母狍子已经咽气了。爸,你收拾它吧。”
徐老蔫有些心不甘情不愿,“不给点辛苦钱啊?”
“让我妈再给你两眼炮?”
“滚犊子!”
徐宁起身笑道:“老舅,咱俩去那边找找那头小狍子。”
“还找它干啥,也没啥肉。”徐老蔫嘟囔道。
“救狍子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知道不?现在小狍子它妈没了,剩下它自个能活下去么?”
刘大明点头:“可不咋地,咱给它抱回来养着,养到过年正好吃肉。”
“你更能扯犊子……”徐老蔫摆摆手,从李福强手中接过侵刀,便将母狍子放血了。
徐宁嘱咐道:“锅开了让我爸烫熊胆,石头你抓紧烀肉,用马勺炼点熊油,给老舅拿回来的那筐菜炒了。”
“诶,知道。”
徐老蔫抬头提醒:“你俩加点小心嗷。”
待徐宁和刘大明背着枪离开后,王虎已经将熊的肚子开膛了,从中取出灯笼挂,说道:“大爷,这灯笼挂不能扔咱们跟前吧?万一有牲口闻着味,咋整……”
徐老蔫说道:“你先放一边,等我给狍子灯笼挂取出来,再一块扔到远处去。”
李福强拎着熊胆说:“老叔,你烫熊胆吧!”
“诶我艹,这熊胆瞅着挺大啊。”
王虎说:“听我二哥说,黑瞎子在跑动过程中将胆给撑大了,所以瞅着就大。”
“是这么个理。”徐老蔫起身接过熊胆,走到大锅前方,用葫芦瓢蒯热水往熊胆上浇。
当徐宁离开之后,徐老蔫宛如变了个人,有点大人模样,更像长辈了。
李福强又割了两块肥膘油和瘦肉,并把熊心和肝脏扔到了马勺里,由关磊清洗干净,徐老蔫烫完熊胆说道:“虎子去给那俩灯笼挂扔到远处去,再多找点柞树叶,待会咱们整个炭烤熊心肝!大爷给你们做,保准老香啦。”
李福强笑说:“老叔,你真会整啊?可别整白瞎喽。”
“诶呀,还信不着你老叔啊?以前我们跑山都这么整,里边撒到咸盐啥的老香啦,你就等着吃吧!”
“成,那我跟虎子去扔灯笼挂,他一人拿不动……”
俩人托举着灯笼挂,将其送到了两三百米外的山坡,扔到树杈子上,在回来的半道上摘了半筐柞树叶。
随后回到营地,关磊已经将大锅重新填满凉水,并把熊肉放进了锅中,而徐老蔫则在旁边重新垒了个灶台,用马勺烀了几块狍子肉。
徐老蔫用柞树叶包裹着清洗干净的熊心肝、狍子心肝,往里边撒了点咸盐,就在地上挖了两个小坑,在底部铺上一层红碳和草木灰,便把四个柞树叶包过的心肝放到了里边,接着用红碳盖上,再用湿润黑土埋起来……
“瞅我老叔这手法,确实是练过!”
徐老蔫笑道:“你寻思我跟你们闹笑呢。”
关磊说:“大爷,你说这锅里用不用放点盐?”
“不用放盐,这么大的锅得放多少盐?等烀熟了再少放点。”
四人在营地忙活着,而在三里地之外,徐宁和刘大明顺着踪和血迹,在草堆里找到了那头小狍子。
当两人瞅见小狍子的胸口差点被压扁,皆是愣了愣。
缓步走到近前低头观望,刘大明皱眉说道:“它应该是被黑瞎子压死的。”
“我琢磨也是,黑瞎子要吃它,被母狍子瞅见了,然后母狍子为了救崽子跟黑瞎子干了一仗,这片血迹应该是母狍子留下的。”
“嗯呐,这么说的话,母狍子是想要借咱们的手宰熊?”
徐宁笑道:“它哪有那个智商啊,我估摸它是经常往咱营地跑,下意识的行为……无论怎么说都行,说母狍子要借黑瞎子找咱们报仇,或者说要借咱们的手宰了黑瞎子,不都得看咱们咋想么。”
“也是,牲口知道个啥啊。那这小狍子咋处理?”
“咱俩没带铁锹,就搁这扔着吧。”
刘大明点头:“行,那赶紧往回走吧。”
随后两人原路返回,并没有对狍子的死有丝毫怜悯,毕竟山里每日都有牲口死亡,弱肉强食在这片大山中是生存法则,所以两人才会走的如此决绝。
回到营地时,已经将近6点半了,太阳逐渐升高,气温也燥热了起来。
徐宁瞅见徐老蔫正在手撕熊心,而关磊则在一旁切着熊肝……
在卸熊、狍子的王虎和李福强起身,招呼道:“这些肉咋整啊?天太热,放半天都容易坏。”
“二哥,我大爷说搭个熏架,给这些肉都熏了,最少能放个六七天。”
徐宁点头:“那就熏吧,还剩多少咸盐?”
“还有大半罐头瓶,咸盐够吃。”
徐老蔫把熊心放到饭盒中,说道:“这么多肉,咱今个都不用整大米饭,光吃肉就能吃饱。”
“没毛病,好几天没吃着肉,咱们先解解馋。”
李福强笑说:“咱们这运气挺好,昨个我兄弟就说馋肉,今个黑瞎子和狍子就自个送上门了!”
“可不咋地……”
王虎把卸下来的熊腿扔到树叶堆,扭头问道:“二哥,咱待会吃完饭就去拉趟子啊?”
“不得,等吃完饭把苫布啥的都收起来,咱们得搬个家。这地方全是血腥味,备不住就有鼻子好使的牲口闻着,如果晚间搁这住有点不稳当。”
徐老蔫认同道:“我老儿子说的对!”
关磊说:“哥,那这些肉咋整啊?不能搬到新地方再熏啊。”
“搁这熏完再搬走,等会你先把熊油炼了……”
现在虽说不愁吃肉了,但肉多了也挺麻烦,因为他们六人根本无法将一头300多斤的黑瞎子和一头50多斤的狍子在短时间内吃光。
但是将一部分肉扔掉,又有些弃之可惜,咋办?徐老蔫想了个招,把熊身上最难处理的位置,比如熊掌,直接扔到炭火里烧,只吃里边的肉!
刘大明说:“姐夫,那不得老腥啦?能下得去嘴么。”
“你扔了不是更可惜么,就这么整吧,听我的……行不,老儿子?”
徐宁笑道:“行,那咋不行。既然这样的话,咱们得改改接下来的流程,等吃完饭让我爸带着石头、虎子和我老舅收拾肉,我和我大哥出去找新的住处,顺便砍点树枝搭个窝棚。”
“成!就这么定了。磊子,啥时候好饭呐?”
关磊说:“现在开锅了,再收收汤就能吃了,我马上炒菜。”
“好嘞,我抽颗烟,歇会儿。”
早晨这顿饭没有因为两头牲口的袭扰犯愁,反而吃的很香、很愉快。
撕成条的熊肉、喝着熊肉汤、炭烤熊和狍子心肝,再吃点小头蒜和野菜,个中滋味简直美极了。
“真香!这肉吃着才爽。”
徐老蔫抓着大块熊肝和熊肉吃的满嘴流油,这些日子属实很艰苦,到现在才算拨开云雾见光明,至少今后不用馋肉了。
“磊子这菜炒的不错,厨艺有长进。晌午咱们炖点狍子大骨头,这就是没有酸菜,要不然得老香啦。”
“哈哈哈……”众人仰头大笑。
饭罢,众人惬意的坐在苫布上唠嗑,待他们抽完烟之后,才起身收拾残羹剩饭。
由于今个头午不去拉趟子,所以他们都没咋着急,锅里的肉早已空空,就连肉汤都剩个底了,铝饭盒中还剩下点熊心肝,关磊给装到了李福强的布兜里,防止徐宁两人去找新住处的时候饿。
而狍子心肝本来就不大点,六人两三口就吃没了。
关磊和王虎去洗刷锅具,顺便打水留着做晌午饭,徐老蔫和刘大明则是拿着斧头在附近砍树枝,他俩准备搭个熏肉用的架子。
徐宁和李福强收拾好东西后,便背枪朝着红松林走去。
走到昨个抬三批叶的坑位,徐宁说:“咱俩往东边绕绕,我觉着那边应该有小河。”
李福强说:“嗯呐,咱现在住的地方西南就有小河,这条小河是向东北流淌的,这要是能遇着沟塘子,那就舒坦了。”
“哪有那么多好事啊,这就挺知足了,我都没想到今个能吃上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