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点多钟,天空厚云笼罩,使得山林中不见阳光,细微柔风袭过,站在风口处感受凉爽。
三批叶坑位东方,三百多米左右有一处背风向阳的高平地,四周松树通天蔽日,地面空间很大,且没有太多丛生杂草,倒是有不少五味子等灌木和倒塌的倒树,上面有绿色苔藓。
徐宁选定新的营地位置,距离老腌子只有不到二里地,离小河水源也仅有一百多米,他和李福强在四周转悠两圈,见到靠近小河的地方有不少鹿踪和猪踪,河中虽然没有大鱼,但小鱼无数、虾米游荡,仔细找找甚至能瞅见蝲蛄。
他和李福强用侵刀和斧头砍伐树枝,在新营地中间搭建窝棚,足够容纳六人睡觉即可,以两颗红松树为立柱,一根长三米多的、胳膊粗细的树干为梁,然后在其上盖上一层树枝树叶,再用苫布罩住,能够挡风避雨即可,用不着太细致,毕竟再过三四天,他们就该回家了。
李福强把砍伐下来的碎树枝铺到地面,再用柞树叶覆盖,如此能软乎一点,否则现在地面喷发出来的湿气,就能使人浑身刺挠。
两人沥沥拉拉整了两个多点,直到11点多钟才弄完,这才往回走。
此刻,徐老蔫和刘大明在熏制熊肉和狍子肉,关磊和王虎则是在炖狍子骨头,他们抽空还去附近找了点小头蒜和野葱、野韭菜花,像这些野菜都是在小河边或湿地生长的,所以采摘很方便。
靠近大锅周围,温度飙升到40,热的人喘气都费劲,关磊大汗淋漓的掐着腰站在旁边,见到徐宁和李福强回来,便迎了过来。
“哥,咋样啊?”
徐宁道:“找着了,跟我大哥都搭完窝棚了,晌午吃完饭就过去。”
“好嘞!”
徐老蔫说道:“离着远不远?要不用做个爬犁给肉拉着?”
“整个爬犁拉着倒是也行,你们熏多少肉了?”
刘大明说:“我估摸得有百十来斤,磊子给熊油都炼出来了,刚盛到大铝锅里,正好一锅!”
“这头黑瞎子还挺出息的……”
这里说出息的意思是黑瞎子出油率高。
徐老蔫转头说:“你俩先洗洗手,待会就吃饭!”
两人蹲在小水池旁边搓了搓手,王虎则用饭盒捣着韭菜花和小头蒜、野葱,他说:“二哥,那边有水么?”
“有,离了能有100米左右,地形跟这块差不多,但松树林里比这更热,刚才我俩搭窝棚干点活,都累出全身汗了。”
刘大明扭头笑道:“离100来米行啊,晚间咱们没啥事能去洗个澡。”
李福强拍手道:“那还说啥了,还得是老舅想的周到,那块正好有个水坑,而且水也挺清澈的。”
“快拉倒吧,大哥,那水坑一瞅就知道是野猪打滚的地方,我可不跟猪一块洗澡。”
“哈哈哈……”
在帐篷左侧有黑瞎子的骨架,骨架上剩了不少肉,不过好肉都已经被剔下来了,狍子本来就没多少肉,它身上除了肋巴扇和腿有点肉,就剩肚子和屁股的肉是最香的了。
锅里炖的就是后腿和肋巴扇,关磊揭开锅之后,徐宁就将锅下的柴火抽了出去,因为马勺和铝锅都被占用了,只能围着大锅吃饭,若是被火烤着,那滋味比钻进蒸笼都痛苦。
晌午饭罢,六人吃的满头大汗,徐老蔫嘴太急,上牙膛被烫出两个大水泡,徐宁讲话了,我爹太没出息……
之后,关磊和王虎将壶里剩下的水倒入锅中,简单洗刷过后,便将其塞进麻袋,李福强和刘大明去砍树枝制作爬犁,徐宁和徐老蔫把熏好的肉装进背篓中,并将抬出来的三苗参、一颗熊胆、熊鼻子、波棱盖单独放置一处,省着丢三落四。
几人配合着将苫布叠起来,垫在了爬犁下边,正好当做托运东西的底板。
走到新营地时,已经是午后2点多钟,这时正是热的时候,幸好今个阴天,又有遮天蔽日的红松,否则肯定得给他们热出毛病来。
徐老蔫笑说:“这地方不错!前有花、后有草,左右都有靠,还是我老儿子会找地方。”
刘大明遮面难掩神色,他觉着徐老蔫太能舔了,自打从家出发直到现在,几乎每天都能听到他夸徐宁,之前甚是觉得好笑,现在只觉着无奈。
你说你一个当爹的,何至于此……有话好好说呗,当儿子的还能驳了亲爹颜面?诶,若是徐宁的话,真就备不住!
徐宁将东西放到地上,说道:“咱
们先往窝棚上盖一层苫布,里边再铺一层,等咱们走了,只要把苫布拿走,窝棚就不需要拆了。”
“嗯呐!那我和你老舅往窝棚上蒙苫布……大明,你快点的,干点活这么磨叽呢。”
刘大明说:“姐夫,还是你勤快。”
“滚犊子,别逼我扇你,赶紧的得了。”
随后,众人再次忙活起来,新营地啥都需要新建,比如搭灶台、挖蓄水池,这些事都比较好弄,难整的是熏肉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放在地上容易被小兽叼走,埋到地里还不能太浅,挖个坑太费劲。
为啥?因为松树林里的树根盘综错节,一铁锹下去必然会挖到树根或草根,越往下越难挖,也怪徐宁选的地方太隐蔽,这里全是灌木,根茎最愿意向下生长……
晚间,天色还未漆黑,众人吃饱喝足后唠起了嗑。
面前有一块块被绳子吊在树上的肉,这不是风口,不怕猛兽闻到气味,哪怕能闻到气味,李福强每隔一小时就会放颗麻雷子,啥牲口也经不住这么吓唬。
这样就能百分百保证安全了?并不能,在山里任何时候都不能说百分百安全!所以晚间依旧要守夜。
“虽然这些肉够咱们吃了,但也不能一直吃肉,我今个都没拉粑粑……”
徐宁捂眼睛说:“爸,你咋直挑肥拣瘦啊,没肉的时候你馋肉,这回肉够吃了,你还拉不出粑粑了。”
李福强笑道:“我老叔是寻思让咱们吃点有营养的,老叔,要不然咱六个给那苗巴掌吃了?”
“诶我艹,快拉倒吧,你更能扯犊子。这几苗棒槌是咱进山的目标,咱给它造喽算咋回事,再说拢共就三苗,都不知道这一趟能不能回本呢。”
徐宁说:“本钱肯定回了,就看这些天还能整多少……要是能多整几苗灯台子,咱每人100来块钱吧。”
徐老蔫愣了愣,道:“才这么点?”
“诶妈呀,姐夫,这还少啊,顶你俩月工资了,咱们才出来几天呐,差不离就行呗。”
徐宁笑道:“我爸是大款,看不上这仨瓜俩枣。”
“能看上,能看上……这话唠的,我多不容易啊,给你们哥仨拉扯这么大。”
“那不是我妈搁家拉扯的么,我哥小前你差点给他扔豆杆里一把火点了,我差点被大渠的水冲走,凤儿被你扔山里小半天,我仨能活着才不易吧。”
“诶呀!这点事你倒是记得清楚,我睡觉了!”徐老蔫赌气囊塞的钻进窝棚,躺下就呼哈喘气。
徐宁笑了笑道:“都睡觉吧,我自个守前半夜,明早天亮了就整饭,石头插点粥,给粥里放点熊肉和野菜啥的。”
“好嘞。”
抬头望不见星辰闪烁,只能瞅见四周漆黑一片,徐宁盘坐在窝棚跟前,怀中抱着56半,一边听着虫鸣叫声,一边在心里想着事。
天亮后,关磊整着饭菜,徐宁嫌小水池的水有点埋汰,他和李福强、王虎顺道打水的时候,便搓了把脸和脑袋,小河的水非常凉爽,浇在脑袋上顿时就清醒了。
饭罢,徐老蔫找了根树枝剔牙,道:“咱待会去哪?”
“还是从之前那个地方拉趟子,石头和虎子做腰眼,把锅啥的都放到树上,等回来的时候再取。”
徐宁安排完事,便检查着老撅把子和56半,关磊和王虎刷完锅回来,将铝锅里的熊油倒进了壶中,刚好倒了20斤左右,剩下的熊油渣也是好东西,放在粥里当佐料,或是蘸点咸盐也挺香的。
锅具和肉吊在树上,六人仔细检查了营地,没觉着落下东西,便朝着松树林东北走,然后六人一字排开,用索拨棍往前扒拉着花草往前走。
10点多钟,距离徐宁印象当中的老腌子,只剩下200多米,他敲了两下树,示意众人休息抽颗烟。
“咱们头午趟了一里多地,待会再往前走走。”
“行,反正咱们不着急回去。”
徐老蔫说:“老儿砸,要不然让石头回去做饭吧,待会就该晌午了。”
“急啥,还没到我规划的地方呢,头午有头午的活,下午有下午的活,要是一直拖延,啥时候能把这片林子趟完?”
徐老蔫噘着嘴道:“我老儿子说的对,是爸想简单了。”
“哈哈哈,姐夫,你能不能别这样。”
徐老蔫瞪了刘大明一眼,转过头不再言语,李福强等人则是笑笑,便熄灭烟头继续拉趟子。
眼巴前的植
物异常茂盛,花草比之前拉过趟子的地方至少高出十公分,徐宁是头棍,所以他走在最前头,两侧是王虎、关磊和徐老蔫,最边上才是李福强和刘大明。
即将走到老腌子位置的时候,其实徐宁心里也有点不拿准,毕竟这么多年过去,说不准他的记忆出现了问题,亦或是他重生回来,些许阴差阳错就会断了老腌子的门路。
不过,当他走到一棵人身粗细的红松树下时,目光所及皆是一片红,顿时心跳加速,因为周围这一片全是红榔头!
一苗接着一苗,一株连着一株……
他深呼吸提气,喊道:“棒槌!棒槌啊!”
身后的徐老蔫愣了愣,因为徐宁的声音夹杂着一丝颤音,似乎是激动的,问道:“什么货?”
“堆儿!!”
听闻徐宁的呼声之后,徐老蔫、刘大明、李福强和王虎、关磊皆是抬头懵了,瞅着徐宁背影不像是在说笑,他们有心想要冲上前去,却没有忘了徐宁的嘱咐,接话喊道:“快当快当!”
随即,五人才朝着徐宁的身后奔去,他们三两步窜到跟前,站在树后望见了一堆儿绽开的红榔头,瞬间呼吸急促,激动的差点落泪。
徐老蔫上前掐着徐宁胳膊,咬牙道:“老儿砸,你给爸俩嘴巴,我瞅瞅是真是假。”
刘大明没惯毛病,在后边照着徐老蔫屁股蛋踢了一脚,将徐老蔫吓了一跳,“诶呦!我艹!”
“姐夫,是真的!咱们发财啦!”
李福强大笑:“哈哈哈,我就知道跟着兄弟肯定能发财!”
关磊和王虎抱着肩膀在原地蹦了蹦,徐老蔫兴奋的手舞足蹈,实在是难掩心中激动之情。
徐宁抬手道:“先别高兴太早,这是不是咱们的财要另说,得抬出来才算数。咱们用索拨棍慢慢往里走,瞅见那苗最高的棒槌了么?那应该就是六批叶!”
徐老蔫抓着徐宁手,道:“老儿砸,这六批叶得值多少?”
徐宁比划了个七的手势,徐老蔫等人心脏咯噔一下,刘大明磕磕巴巴道:“七…七万呐?”
“七千!但有了这苗六批叶,这一堆儿至少得有一万多,这是往最少了说的,咱们先往里边走走,注意脚下别碰着宝贝!”
徐老蔫咧嘴道:“肯定碰不着!这老些宝贝比我命都值……”
“爸,少说这种话!”
“诶诶诶。”
徐老蔫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对徐宁的训斥毫不在意,虽说话语伤人,但哪有棒槌暖心啊。
徐宁领头用索拨棍扒拉着草叶子往里走,几人跟在他身后,每走一步都非常小心。
“兄弟!五批叶!这是片儿啊!”李福强激动的攥着拳头,压着声音喊道。
徐宁笑着点头:“嗯呐,有堆儿就有片儿,有片儿就有撮儿,这一趟真他妈值啦!”
“太值啦!”王虎攥拳捶着大腿。
徐老蔫抬手指着六批叶棒槌的红榔头,道:“这玩应真大……”
就在这时,六批叶棒槌的叶子下突然窜出一条蛇,这条蛇得有两根手指粗细,头大肚大、身长一米半有余,直直朝着徐老蔫的腿部窜去。
关磊注意到之后,大喊:“钱串子!”
徐老蔫低头被吓一跳,急忙跳脚喊道:“儿子!”
徐宁眼疾手快,抄起索拨棍笔直将这条蛇挑了起来,甩到了一旁的树下。
刘大明正要上前将其打杀,徐宁说道:“老舅,别碰它,这钱串子有点说道。”
“啊,那、那不能让它搁这啊,它搁这咱们还咋抬棒槌啊?”
徐宁仰头道:“它待会就自个走了,这应该是守参的钱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