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徐宁等人在屋内坐了五六分钟,即将离去时杨玉生把桌上的油条和肉包子装进油纸中,让他们拿着在路上吃,徐宁不放心嘱咐徐凤两句,虽然徐凤闷声应答,但他明显瞅见这丫头藏起来的脸,有俩眼珠子在乱转,不知道她在寻思啥。
告别杨玉生、王淑娟和徐龙之后,徐宁、李福强和孟紫烟、关花就和王虎、关磊汇合,继续驱车朝着省城而去。
屋内,王淑娟睁眼瞅着徐龙,眼睛亮着似乎喷发火苗,试图将徐龙烧个干净,他急忙避开其眼神,转过身整理着桌面剩下的早餐。
“三叔,赶紧吃点啊,你头午不是有个会么。”
杨玉生摆手:“急啥,十点才开始,凤儿、金玉满堂,来,再垫巴两口。”
徐凤坐在长椅上,摇头:“三叔,我仨不吃啦,待会跟我嫂子出去转转,我还是头次来市里呢。”
“成,大龙,待会你先送我去单位,完事你再回来接上娟她们去商场溜达溜达,晌午就不用回单位了,我搁食堂对付一口得了。”
“那能行么,晌午咱一块吃点呗。”
王淑娟掐着根油条,却在徐龙眼里有些恐怖,这幸好是根油条,若是红肠之类,肯定浮想联翩了。
“三叔,让她们去二楼住呗,我还跟你搁一楼。”
杨玉生抬头蹙眉,道:“快拉倒吧,娟儿都来了,你跟我住啥啊?你也去二楼住吧,拢共仨屋,住你们几个绰绰有余。”
王淑娟点头:“那我待会去楼上收拾下,你带我认认门啊?”
徐龙有些犹豫,在杨玉生的注视下只能点头:“好。”
吃罢,杨玉生坐在单椅上,李满堂很有眼力见给他沏了缸茶水,李金玉和徐凤则是坐在他旁边,以言语陪他唠嗑,杨玉生感到很满意,他本来就挺稀罕孩子,这回家里多了仨孩子,颇有种享受天伦之乐的感觉。
二楼,刚进门,王淑娟就像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掏出一壶五斤装的药酒,当徐龙瞅见药酒时,整个人都懵了。
靠在墙上眼珠飘忽不定,道:“你啥前儿拿来的酒啊?”
“就在被褥里塞着的,没洒被褥里边,还挺好……你闻闻,这酒泡到时候了。”
“诶呀,大白天净整那些没用的,你赶紧收拾得了。”
王淑娟皱眉问:“你啥意思?你是不是外边有人啦?”
“滚犊子!我能有啥人,待会还得送三叔去单位呢,你别闹行不行?”
王淑娟撇撇嘴:“你记着今晚喝点。”
“娟儿,不喝这玩应行不?每次喝完都不得劲,都给我累懵了!以前生产队的驴也没这么干过活啊,身体都整透支了,往后还有三四十年,咋整?”
王淑娟有点疑惑:“这么大劲儿么。”
“你不是老爷们,你要是老爷们,你试试就知道了。”
“咱妈着急抱孙子,你说我都进门两年多了,肚子里一直没有动静,咱爸妈不说,可屯里人却有不少叨咕的……”
“诶呀,你听他们瞎叨叨啥呀,咱自个关起门过日子,也不是给他们看的!头午咱们少逛一会,我留点力气,晚间伺候你,还不行么!”
王淑娟脸蛋羞红,没好气瞪了眼徐龙,留下风情万种眼神,转身出了门:“你先给三叔送单位去……”
其实,徐龙倒不是怕伺候她,而是害怕喝双鹿胎酒,这里边泡了不少药材,每次喝完浑身全是劲儿,但有一点很难受,那就是整完没用的之后,身体就空了,腿没劲、腰间疼、胯骨轴像是生锈了似的嘎嘎作响。
徐龙才多大呀,头些天刚过完生日,才满二十四周岁、二十五毛岁,以他如此年轻的体格子,根本用不着喝这滋补玩应,奈何老妈信了杨淑华的话,非得要个龙凤胎,却是苦了徐大龙!
转头再看始作俑者,已经驱车驶离市区,汽车晃晃悠悠的行驶在盘山路,这条路是凿穿了大青山修成的,但路面是砂土的,所以少不了坑洼颠簸,车速自然提不起来,只能40迈慢慢往前悠。
一路上两侧有村屯砖瓦、土胚房,甚至能见到草房和木刻楞子房,距离山边子不算远,扭头望去除了能见到一片庄稼地,还能瞅见高耸而立的山。
再往前走五里地就是馒头山,徐宁找了块空地停下换王虎开车,他则是去到车后抱着装棒槌的筐眯觉去了。
李福强和关磊也有点困了,不过他俩都强睁着眼睛,一边打瞌睡一边掐着自个大腿里子保持清醒。
车内,王虎双手握着方向盘,虽然偶尔能见到几辆车,但所见到的车辆全是敞篷的空车,根本没人拉木头和货物,反观他开的这辆车,后车厢有苫布笼罩,挡风的同时,还遮蔽了阳光,使得后车厢内并不是很炎热。
此刻已是10点半多钟,王虎将车停靠在老山子屯不远处的路边,有许多人扛着铁锹和洋镐路过时,特意扭头瞅了瞅他们。
李福强和王虎换了位置,他上车时坐在副驾睡觉的孟紫烟和关花已经醒了,但俩人没问还有多久到省城,因为路比较难走,早已经破坏了徐宁的计划,他探头瞅了眼所在地点,心里琢磨着到省城肯定得两点多钟。
他没成想这边的路这么破,前世倒是跟关磊跑过这趟线,可那时候的路是比较平整的,虽说路面也有坑洼,但不像现在这么多。
要知道从建国以来,基本每年都在修路,而东北这边的路网早已成型,开辟的大多是深山,村屯之间的路早就有了,几乎没啥变化。
李福强驱车驶离老山子屯,徐宁怀中抱枪换了个姿势,王虎和关磊相互依靠着,早晨吃饭有点早,哪怕吃的再多,可几人的胃属实太大,如今有点饥饿感了,便将杨玉生给拿的油条和肉包子分了,简单充饥垫巴两口。
汽车又往前行驶一轱辘,徐宁抬起手腕瞅了眼表,已临近晌午头,他起身抓着栏杆活动两下,却被一脚急刹震的差点摔倒!
李福强聚精会神的开着车,不敢大意,他在后车厢时就听兄弟提起,这边原先是抗联旧址,所以道路两侧除了树林,后边还有不少矮山,矮山叫平顶,东北方向有个湖叫莲花,西南是一片庄稼地,连着一座高山叫鸭嘴子!
身旁孟紫烟和关花正在唠嗑,俩人研究着去到省城应该买啥,恰在此时,前方的窄路上出现一棵倒树,倒树前方有几条拦路拒马,一瞅就是有人故意拦起来的。
李福强踩了脚刹车,许是踩重了,汽车往前一顿,孟紫烟和关花两手杵着前挡风和拽着门把手差点飞出去。
他转头瞅了眼道:“你俩快趴下!兄弟!前边有拦路的……”
孟紫烟和关花闻言愣了愣,便紧忙钻到了副驾脚下,俩人屁股坐在副驾脑袋低下,眼神有些慌乱。
这时,李福强已经将车停稳了,他一手拉手刹,一手抓住立在车门旁边的56半拉动枪栓,眼神平静的盯着前方和两侧。
后车厢,徐宁依稀听到了李福强的喊话,但没听明白,他拿着56半扒拉开苫布缝,往前边瞅了眼,王虎和关磊同时起身,悄声问:“二哥,咋回事?”
“有拦路的,车前边是古代拦城门的拒马,后边还有棵倒树……”
“杂艹滴!我下车瞅瞅!”关磊磨牙切齿,便要转身下车。
徐宁紧忙拦下,道:“先别动!还没瞅着人,你俩去后边蹲着,脑袋别探出去。”
“诶!”王虎和关磊转身悄无声息走到车尾,蹲在栏杆后静静地听着外边的动静。
徐宁则是将56半上膛,趴在缝隙处观望着,等了大概六七秒钟,两侧林子里才传出来动静。
李福强坐在驾驶位没敢乱动,他把56半放在了腿上,瞅见林子里有人影跳出来,小声提醒道:“你俩千万别出声嗷,脑袋也别抬起来。”
孟紫烟和关花发出嗯声,紧接着从林子里跳出来十多个人,他们穿着长裤、长衫,腰间扎着布条,手里攥着扎枪、片刀、铡刀、棍棒和老洋炮、双管猎、老撅把子等家伙什。
李福强数了数拢共有四个拿枪的,两颗老洋炮、两颗猎枪,其他有五个拿着扎枪和片刀,三个拿棍棒和刨锛的。
徐宁在车厢里也瞅见了,走到车尾对着关磊和王虎说:“对伙有枪,你俩先别下车。”
见两人点了头,徐宁才深吸口气摸了摸56半,这伙人来者不善,肯定有故事发生,但徐宁这台车里压着两万多块钱的货,能让他们整走?
换句话说,纵横省城好几年的李权都不好使,更何况这帮乌合之众,不过徐宁肯定不会大意,这是关乎性命的事,必须谨慎点。
李福强将脑袋探出车窗,笑脸问道:“大哥,有啥事过不去啊?”
“艹,你这台车过不去!还他妈啥过不去……”
一人胡子拉碴,握着双管猎问:“你车里拉的啥玩应?”
“全是人!不信你去后边瞅瞅。”
穿着花衬衫的人,说:“哥,别信他,他瞅着咱们都没害怕,肯定有猫腻。”
李福强笑说:“大哥,我也没得罪你们,我害怕啥呀,再说你们要是图财,咱唠唠呗,这社会谁也不能为了三瓜俩枣就害人命,对不?”
拎着扎枪的说:“这话倒是没毛病。”
拿着双管猎的人来到车门旁边拿枪指唤着他,道:“把你兜里钱都掏出来吧,爷们这阵儿缺点钱花。”
李福强装作憨厚道:“大哥,你要多少啊?”
拿着老撅把子的人骂道:“还他妈要多少,有多少掏多少!撒楞的嗷,别让我急眼!”
李福强瞅了他一眼,点头:“行,都给你,但给完你们得让我走。”
“快j点得了!磨磨叽叽……”
李福强高举两手伸进内兜,车门旁边的双管和老撅把子都很紧张,其实他们也是头一回干这事,在这山里蹲了两天,终于有辆车蒙着苫布去省城了,按照这伙人当中军师的说法,汽车如果不蒙着苫布,咱一眼就能知道车里拉的是啥,拉木头的都是苦哈哈,找他们也要不了多少钱。
就该找蒙着苫布的车,车厢里拉的是啥,咱瞅不着,但很有可能是大货!
李福强从兜里掏出一沓钱,他也没仔细数,但心里有数,杨淑华知道他去省城得买东西,所以给了二百块钱,至于买洗衣机的钱早就给了杨玉生,而杨玉生也给了卖家电的老板。
这十二个人确实是头一回,因为他们只围着车头,并没有分散将整辆车围住。
“大哥,我兜里就这么多,你让我过去呗。”
双管猎身后有个拿扎枪的花衬衫走过来接下,低头一瞅有好几张大团结,当即眼睛亮了起来,兴奋到呼吸都急促了。
“大大大哥!你瞅瞅!诶我艹,这孙子挺有钱呐,这么老些不得有好几百啊?”
拿着老撅把子的人低头瞅了眼,再抬头瞅瞅李福强,道:“你挺有钱呐?你要去哪啊?准备干点啥啊。”
李福强说:“我去省城送人,大哥,既然钱都拿了,你就让我过去呗。”
双管猎瞅了眼老撅把子,正要答应的时候,花衬衫却说道:“大哥,不能让他走,他不是说去送人么,咱还没瞅见车里装的是啥呢。如果真是人,那就让他们走,如果装的是别的东西,那这地方也没啥人……”
拿枪的俩人都有点犹豫,李福强笑着对花衬衫说:“你要不信就去后边瞅一眼,真是人!我要是骗你,你一枪给我崩了,行不?”
“艹!你要敢骗我,我把你皮扒了!大哥,我去瞅一眼。”
双管猎盯着李福强,转头对着几个拿刀的说:“你们都过去。”
随后花衬衫带着五个人来到了车尾,刚才徐宁和王虎、关磊都听见了李福强和这伙人的对话,按照这个花衬衫的意思,如果他在后边见到除了人以外的东西,肯定不会放他们走,所以徐宁对着王虎和关磊指了指大腿,示意两人直接往腿上崩!
这时候不能有半分犹豫,因为对伙也有枪,必须以雷霆之势控制住局面。
而徐宁四个人本身也没害怕,特别是他和李福强,在三道河就打过李权和老巴,而且是亲手击毙的,对于这些人不能说没放在眼里,也只怕没往心里去。
王虎和关磊点点头,把手中的两颗老撅把子抬起,枪口对准了苫布,不过他俩是站着的,所以特意将枪口往下挪了挪。
徐宁就站在侧边,眯眼盯着苫布下的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