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
“这是射歪了吗?”
众人看到这激射而来的箭矢,都是意外。
今次扭头,面面相觑,正茫然呢。
而他们是茫然了。
今次看到这箭矢落空。
李牧却是豁然色变。
再张口,更是直接在那惊叫出声。
“不好,有埋伏!”
“埋伏?”
“人都走了,这还能有什么埋伏??”
李牧话音未落,夜空中突然亮起数点赤芒。
司马尚的疑问卡在喉间,破空声已撕裂夜幕。
他这才发现这些燃烧的箭簇并非寻常火箭——每支箭杆都镌刻着饕餮吞火纹,箭头包裹的晶石在和空气的高速摩擦中迸发出刺目白光。
当第一支箭扎进藤蔓丛时,晶石外壳砰然炸裂,溅出的不是火星,而是粘稠如岩浆的流火。
“炎髓!快撤!“
李左车也看到了这一幕。
原本不屑和愤怒的眼神之中,有惊恐神色掠过。
赶忙开口,就在那高呼起来。
只是可惜,今次的暴喝声却是淹没在连环爆响中。
七丈高的火龙卷从藤蔓堆里拔地而起,被神农令强化的植物纤维成了绝佳导体,火浪顺着藤脉网络瞬间爬满整座城墙。
最恐怖的是那些燃烧的藤条竟如活蛇般抽搐甩动,带着千斤力道的火鞭扫过赵军战阵,铁甲在青白色火焰中熔成赤红铁水。
李左车座下的龙血宝马凄厉嘶鸣,前蹄刚沾到飞溅的流火,整具马身便从内而外爆成火球。
“这是……夏玄之前用过的火毒土雷?”
“不只是火毒土雷,还有炎髓……”
“开什么玩笑,这家伙到底藏了多少?”
众人愕然,带着不可思议询问起来。
而就在他们费解的时候。
整片城墙如同被揭开了地狱的封条——赤色火浪沿着藤网纹路轰然炸开,三息之内便吞噬了半面天空。
遇木即燃的特性被神农令催发到极致。
三十丈高的火墙贴着城墙拔地而起。
焦黑的藤骨在烈焰中崩解成万千火流星,裹着滚烫的碎砖石砸向赵军战阵。
热浪扭曲的空气中,李左车的玄铁重甲映出妖异的橘红,他挥剑劈开坠落的火团,却斩不断扑面而来的硫磺毒烟。
修为到了他的这个程度,确实能够保证自己不受火劲影响。
但他再强,也只是一个人而已,也只是内罡境大成,而并非是先天修士。
借不来天地伟力的帮助。
即便是他也无法左右此刻场中战局的走向。
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手下的兵马,被雷火所包围。
离得远些的,还能闪避。
但是站在靠近城墙位置的,可就惨了。
甚至来不及惨叫,就化作焦尸,栽倒在了地上。
整座城池此刻成了巨大的烽火台,燃烧的藤蔓骨架在夜空中勾勒出狰狞的图腾,甚至百里之外,都能看见这道刺破夜幕的血色獠牙。
恐怖的烈火,映照得李左车的脸颊都是一片通红。
不过所有人都能看到李左车这脸颊下的苍白。
将旗突然自燃,绣着“赵“字的锦缎在灰烬里蜷缩成嘲笑的形状。
战局可以说是顷刻之间,又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只是他。
天幕之下。
便是一直期盼着夏玄获胜的秦军士卒,看到这场面,也是被其给深深震撼到了。
良久之后。
王翦面上这才露出几分恍然之色。
“原来这才是他的真正目的。”
“农家给的藤蔓结界,竟然还能这么用么。”
“他不是想要放弃蒙毅,反而是想要让蒙毅牵制住李左车的兵马才对。”
“这想法……也太天才了吧。”
“将帅之才!陛下,这是真正的将帅之才啊!”
“万人敌!夏玄这小子,绝对是真正的万人敌!!”
而他只是感慨,李信则是激动的无以复加。
转头更是兴冲冲朝着嬴政这边提醒起来。
像是生怕嬴政这边不知道夏玄的重要性似得。
看他这反应,嬴政欣慰之余,更觉哭笑不得。
而他这边只是哭笑不得。
另外一头,赵军方面所受到的冲击,可就要大多了。
“铛啷——“
司马尚的剑鞘重重砸在沙盘边缘,震得代表赵军的赤旗齐齐倾倒。
这位素来以冷峻著称的副将,此刻脖颈上青筋如蚯蚓般蠕动:
“这一切都是局!火髓从进入秘境之前,就已经开始准备了。这家伙,从进入秘境前就已经想好了该如何做了,可是……这怎么可能呢,他怎么可能知道这次长平秘境的具体考核内容?”
此刻说话,除了愤怒之外。
更多的还是费解。
而此刻听他问话。
场中却是陷入长久沉默之中,再无一个人敢回。
先前质疑的裨将抬头,看着天幕之上,那如同黄油一样,被大火飞速融化的城池,喉结艰难地滚动。
“左翼铁骑...全灭了!随行骷髅兵也是全灭……“
看着火焰之中飞速消失的生命。
众人喃喃出声,明明只是天幕画卷。
但是众人却像是嗅到了那战场传来的焦臭。
“很多人甚至不是死在了火,而是死于了踩踏,那些藤灰里有毒,马匹吸了发狂,把骑兵直接撞进了火坑……“
司马尚看着,突然低笑出声,笑声里带着金属刮擦般的刺耳:“好一个夏玄,连灰烬都算作第三重杀招。“
梁五更是瞬间感觉自己喉咙都有些发干。
这才发现,夏玄甚至远比他所想的还要可怕数倍不止。
越是想,今次表情自然越是严肃。
转头更是朝着李牧这边声音中带着几分颤抖,提醒又道。
“一败涂地,这一次,左车少爷,真的要一败涂地了。”
“大人,此子确实是断不可留了。若是让他日后成长起来,就算今日我等能暂时逼退秦军,日后,只怕我赵国也要毁在此人手中!”
整个赵军的士气,都因此大大受挫。
众人不是不知道李左车会失败。
但是一败涂地和惜败,明显是两个概念。
正因如此,此刻在梁五开口说话的时候,场中气氛都有些消沉和压抑。
当然,他这也仅仅只能代表部分人的观点。
在冷静下来后,场中依旧有不少人对李左车这边依旧保持有极大的信心。
觉得一败涂地,实在是有些言过其辞。
这次因为这大火受损的,很多都是骷髅兵而已,作为尖端战力,李左车本身貌似并没有受到太多影响的。
就算有人百般阻拦,也不至于最后连一战之力都没有。
梁五今次开口这话。
多少有些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我又何尝不希望事情真如你们所说一般。可是……”
看众人反驳,梁五忍不住又是一阵摇头。
不过最终是什么都没说,只是转头,朝着头顶天幕,又投去了殷切的目光。
在他此刻期盼眼神的注视下。
李左车这边果然带人开始了再次突围。
就如同先前反驳声音所说那样。
这一次,夏玄所设下的连环计,步步为营,确实是精妙无双不假。
这一点谁都没法否认。
但是两者之前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这导致今次李左车就算眼下承受了如此大的败绩。
手上所残留兵马数量依旧非常可观。
依旧有着能够和夏玄这边掰手腕的资本。
只不过是今次双方之间的力量悬殊,从一边倒,变成了势均力敌而已。
李左车很明显也清楚双方之间的实力改变究竟意味着什么。
更没有因此就垂头丧气。
反倒第一时间抬头就将那如同虎狼一般的眼神落在了夏玄的身上。
打算找他这边全力一搏一决生死。
这并非是单纯的莽撞和意气用事。
而是他心中很清楚,眼下这节骨眼上也只有如此行事,才真正有可能力挽狂澜,捕捉到最后的一丝,近乎于渺茫的生机。
“来吧,夏玄!”
“你难道就不想为之前死在我手上的那些秦军将士复仇吗?我现在给你个机会。”
“像个男人一样站出来。我们真正舍命一搏,一决雌雄!”
“不用1对1,你和蒙毅两个一起上!”
他身上的铠甲已经被烈火彻底焚烧。
只能无奈套上了秦军甲胄。
此刻于火海之中站立,再张口咆哮起来。
声音如闷雷在整个上空回荡。
然而此刻听着他的咆哮。对面夏玄面上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冷笑一声后。
非但没有借此机会,朝着李左车这边补刀。
反倒是拉着蒙毅,飞速逃离了现场。
“这家伙怂了?”
“都到这节骨眼上了,而且李左车明明都已经身受了重伤,为何还选择避而不战?”
看他这边忽然选择撤离。
天幕之下,众人表情一时都有些错愕。
“看来他们终究还是畏惧于左车少爷这边的强大!”
“所以才不敢和他这边真正硬碰硬。”
短暂错愕之后。有和李左车亲近的将官,在军营之中,再次开口鼓舞起了军中士气。
不过今次这话落下,还没等旁人反驳。
为首李牧已经先一步摇头,给出了截然相反的看法。
相较于周遭众人此刻的身份和侥幸。
李牧眼中涌出的更多的是落寞。
再开口更是一脸严肃朝众人解释又道。
“你想多了,他越是这么做。左车这边才越是没了获胜的可能。这根本不能证明什么。只能证明夏玄这家伙今次是一点翻盘的希望都不想要给对方。败局其实从这一刻就已经确定了。”
“败局已经确定?”
“将军,这话是认真的吗?”
但今次即便是听到李牧都开口说出这话了。
场中依旧有很多人对此表达了强烈的质疑。
见此场景,李牧也不生气,只是平静开口,在那再次提醒起来。
“你们是不是忘记了今次这试验的具体规则到底是什么?”
“究竟击溃多少敌军,在战场上取得多大胜利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在规定时间内占据最尽可能多的城池才对。”
“尽可能多的……占据城池……”
众人听到这话,原本激愤的神色都是僵住,流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不过这也不等他们细想。
面前李牧已经开口补充起来。
“不错,问题的关键就在这儿。老夫刚也费解,夏玄这小子,为什么好端端的要突然让手下士兵先行离开了,现在看来,他估计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已经想好了对策。”
众人终于明白了李牧的意思,“将军的意思是……对方这边今次有很大概率是兵分两路行军的?”
“不错。”
李牧点头,“估计在他们这边缠斗的时间里,王离所率领的兵马,已经将属于李左车的最后一座城池,给成功拿下了。”
“而规则之中明确规定,若是手头一座城池都没有,是什么下场,还用我说么?”
“那对方……将被直接淘汰出局。”
梁五补充回话。
说话之时,声音都不免多了几分颤抖。
看向李牧方向本想着开口,补充再问两句。
却不想,自己今次这话才刚刚落下。
后脚功夫。
天幕之上。
属于李左车的最后一座城池,已经被彻底攻占。
伴随着怀中原本属于自己的城主令逐渐消散。
李左车整个人的身形也跟着逐渐虚化。
最终彻底被从长平秘境踢了出去。
回忆至此,终于戛然而止。
而也是随着回忆彻底结束。
众人总算弄清楚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这一刻,哪怕是最为铁杆的李左车的支持者,都只能沉默。
不是今次不想开口为其辩驳。
实在是事实胜于雄辩。
这种彻头彻尾的智斗取胜,就算是他们想要帮忙补充解释一二。
也都束手无策。
不管愿不愿意,他们也不得不在自己的心里承认,今次夏玄赢得属实是太漂亮,也太干净了。
“长平秘境……终究还是丢了。”
司马尚想着,长叹了口气。
表情也多是无奈。
他这话确实反应了不少人的心声。
不过却没想,今次这话说完,竟然还有人开口,在那反驳起来。
说一切都还有转机。
这一句话,属实是让司马尚都有些没绷住。
豁然抬头,看向对方,在那是带着不可思议又问起来。
“不是,这还能赢?”
“李左车公子都已经被人从这秘境之中给直接踢出来了,咱们还有胜利的希望?”
那人开口提醒道,“单纯靠我们自己,想要取胜,确实是不行了。不过大家别忘了,这明显还有后续的试炼啊。”
“而且今次这长平秘境真的是因为赵括将军的残魂而存在,那对方今次也有选择不将此地传承交给夏玄的可能的。”
这理由不得不说,属实是牵强的很。
不过今次听了。
还真还有不少赵军将领的眼睛又跟着亮了起来。
觉得今次若是这长平秘境的传承,没有落入夏玄手中。
确实也能算是个不小的成功。
毕竟,就今次在这秘境之中,夏玄所展露出的智慧和才学。
他们是真不敢想象。
长平秘境之中所拥有的资源,都交到了夏玄手中,究竟是什么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