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开扭头，瞳孔圆瞪。
说话时，声音都不免带上几分颤抖。
而相较于他这边的不可思议，看他这幅表情。
姚贾则是笑得更欢了。
跟着开口，更是在那是一脸严肃补充又问起来。
“李牧将军若是死了，难道不是一件好事么？”
“若是他真的死了，郭相这边也算是解了心头大患了吧？”
话到最后，再上前几步，凑到郭开耳边，可以说是极尽蛊惑之能。
不过听他这么说，郭开却没有半点心动的意思。
面上反而更多了几分怒色，在那是愤怒甩袖又道。
“简直是一派胡言！”
“老夫与李牧将军之间确实有些仇怨不假，但是唇亡齿寒的道理，老夫难道还不明白么？”
“秦人是不是也太小看老夫了。”
“难道真以为，区区几箱子黄金和修行之物，就能将老夫给彻底收买不成？今次你给的价钱，老夫最多也就帮你到这儿了，莫要再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
“识趣的，闲杂就给老夫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吧。老夫可以当成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如若不然，可休怪老夫翻脸无情了”
越往后说，郭开面上表情越是冷漠和孤傲。
今次那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和之前可以说是完全相反。
摆明了，就是要卸磨杀驴，过河拆桥。
看他这样。
对面姚贾也不生气，反倒在那笑着拱手，朝着郭开这边恭维起来。
“世人都说郭相见钱眼开，我看他们也只是看到了皮毛，没有真正认识郭相。”
“若是这赵国人人都如同郭相这般有底线，知进退，我秦国今次就算再怎么兵强马壮，想要染指赵国，只怕都不是易事。”
“你能知道这点就好。”
“你可知道，这里是赵国都城？”
“老夫今次只要高叫一声刺客，姚先生就算有三头六臂，另有高人护送，想要活着离开邯郸，只怕都是难如登天。”
“是啊，这里确实是赵国都城，卧虎藏龙。”
“不过郭相就没有想过，此地既然如此卧虎藏龙，老夫敢于只身来此的勇气，究竟源自于何方么？”
姚贾也是附和感慨。
不过说到最后，他却突然又是话锋一转。
此刻伸手更是从怀中取出一枚通体赤红色的玉石。
拍在了桌上。
伴随着那朱红色玉石被他从玄戒之中取出。
灼人的热浪，立马朝着四面翻涌而去。
整个场中温度仿佛都随之升高了十多度。
看到此物出现，郭开的面色这才又有了变化
“这是……焚玉？”
所谓焚玉，便是一种蕴藏有恐怖火劲的古怪晶石。
这种晶石外壳极其脆弱，只要将其破碎，其中蕴藏的恐怖火劲，就能瞬间吞没整个房屋。
甚至对于高阶武者，都有不俗的杀伤力。
爱财之人必然贪财。
此刻看到姚贾这边捏着此物。
郭开自然色变，再看向对方的眼神相较于刚刚，都不免多了几分忌惮。
“郭相倒是好眼力。”
“不只是这一块哦。”
“老夫今次来此，为了以防万一，可是足足带了十块‘焚玉’。”
说完，像是担心郭开这边不信，立马翻手，又是从玄戒空间之中取出七八块焚玉，堆在了桌上。
仅仅只是一块这焚玉。
都让温度升高。
如此多放在一起。
自然更不用说。
不只是空气干燥到仿佛任何一点火星都能给直接点着。
面前桌案更是被瞬间烧穿。
看得郭开这边都是一阵心梗。
生怕这蕴藏有巨大火劲的焚玉。
就这么落地，被直接碰碎，爆炸开来。
也好在对面姚贾眼疾手快。
不等这些焚玉落地。
翻手又将其给收了起来。
再看对面郭开那如释重负的表情，一时间笑得更欢了，在那是一副饶有兴致的表情追问又道。
“怎么样，郭相，老夫的这份见面礼，郭相可还满意？”
他这边是饶有兴致了。
看他这戏谑模样。
郭开自然感觉受到了莫大的羞辱。
在那是咬牙切齿，反问又道。
“你这个疯子，你到底要做什么？”
“难道要和老夫同归于尽不成？！”
“这焚玉一旦捏碎，你可知道，天人境界以下，都无半点生还的可能？”
姚贾道，“当然知道。若非如此，老夫又怎么敢孤身一人来到府邸之中，和郭相这边谈条件呢。”
郭开冷哼反问，“你以
为，你用此物，就能威胁老夫，让老夫帮着你对付李牧？”
说话之时，双拳攥紧，整个人给人感觉就像是一根绷紧的弦。
而相较于他这边的紧张。
姚贾倒是全程轻松的很。
看他如此，也没借机羞辱对方，反而是一本正经，在那纠正又道。
“老夫可从没想过要挟郭相。”
“郭相也知道，我姚贾在秦国入仕之前，一直都是个商人。”
“既然是商贾，和外人自然都是谈合作的。”
“威胁能一时之事，却不能长久，这个道理，我比谁都懂。郭相早就对于老夫起了杀心。此物也只是用来自保而已，想着若是真遭遇不测，起码还能拉两三个赵国强者陪葬，如此也算是不虚此行不是。”
听他这么说，郭开自然是冷笑连连，满脸的不屑道。
“只为自保？”
“和我谈合作？”
“呵呵。”
“我和你们秦人之间的合作，早就已经停止了。再还有什么合作好谈？”
“为了那点金银，将李牧出卖，已经算是对你们秦国的格外优待了。再合作，你们秦人出得起这个价钱么？”
“李牧若死，赵国必亡，这个道理你不会以为老夫不懂吧？”
“姚贾你不是自诩商人么，那你告诉老夫，这出卖整个赵国，应该是个什么价钱？”
“这个价钱，你们秦国当真出的起么。”
郭开负手踱步，看似是在回话，实际则是在悄悄搜索着逃生路线。
甚至已经在暗中蓄力了。
明显是打算通过对话麻痹面前的姚贾，静候时机，直接逃出生天。
焚玉的杀伤力确实强大。
但是杀伤半径却是有限。
在他想来，今次只要拉开足够远的距离。
自己自然也就安全了。
到了那时，攻守之势，将会瞬间逆转。
郭开以为自己今次隐藏的很好。
谁知今次这一举一动，全部都被姚贾看在眼底。
但今次看他如此。
姚贾这边却是丝毫不慌，跟着开口，在那更是一本正经，纠正又道。
“郭相倒是又说错了，这接下来的合作。我秦国方面不会再出任何金银。”
“不出任何金银？”
“你出金银，老夫都不愿意帮忙，这节骨眼上，你竟然还选择不出金银？”
看他一脸认真的模样。
郭开也是懵逼，第一反应是觉得姚贾这边是在同自己讲笑。
而看他这边啼笑皆非的模样，姚贾却是正色，追问又道。
“世界上哪里有比性命更加珍贵的东西？”
“郭相刚问老夫，赵国整个国家是什么价钱，老夫也想问问郭相了。这赵国价钱就算再高，难道还能比郭相你自己的性命更加重要么？”
“你什么意思。”郭开追问，“姚贾，你刚不是还和老夫说，这一次，只是谈合作，不是威胁么？”
看他如此，姚贾也是无奈，终于戳破了最后一层窗户纸，道，“郭相怎么还不明白，今次要你性命的，可不是我们啊。别总以为，老夫是要过来为难你的，实际上，我们才是过来要救你性命的，才对。”
“救我性命？”郭开一愣，旋即想到什么，在那是满脸古怪又问道，“你莫不是想要告诉老夫，今次要杀我的，其实是李牧吧？”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么。”
“虎无伤人意，人却有害虎心。”
“郭相你将他李牧当成了国之柱石，用心维护，只可惜人家心中并不是这么想的啊。”
“哎，真说起来，我都要为郭相你感到不值了。”
“和那咄咄逼人的李牧相比，其实郭相你这才是真正的相忍为国才对。”
姚贾长吁短叹。
听他这话，郭开面上立马如同开了染坊，开始青一阵红一阵的不断变化起来。
不过这种纠结也就仅仅只持续了片刻。
再抬头，郭开立马又是轻笑出声说。
“口说无凭，你可有证据？”
“姚贾，你莫不是真把老夫给当成三岁小孩了，随便说两句话，老夫就能相信了吧。再说了，老夫和李牧之间都斗了多少年了，旁人不了解他的性格，老夫难道还不知道么。”
“别说今次老夫在朝堂之上，明面上其实一直在维护李牧了，就算是真的落井下石，请旨诛杀对方，以李牧的性格，必然也不会在短时间内和我为难的，在他的心中，赵国的安危可是高于一切的。”
“都说攘外必先安内。两军交战，还有什么比稳定的大后方要来得更加重要？”
“这个道理，李牧比你们都懂。”
郭开表情轻蔑。
看他这样，姚贾却是丝毫不慌，老神自在道，
“李牧确实懂这个道理不假，但是他不这么做，却不
意味着，他身边人就不会这么做了。”
“看来，郭相还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前线将士，尤其是李牧亲军之中，究竟是什么风评啊。”
“不妨看看这个，再说如何？”
这话说完，大手一翻，又是一封书简，被他送到了郭开的手中。
郭开伸手接过，将信将疑的扫视起了其中内容。
也就只是看了两眼而已。
郭开立马色变。
再开口，更是带着脸不可思议，在那直接惊呼出声。
“怎么会这样。”
“炼制血玉一事，本来就是他李牧自己处置的，怎么绕了一圈下来，百姓非但不怪他，反倒是将罪责都推到了老夫的身上。”
“什么叫是老夫栽赃嫁祸，给李牧身上泼脏水？”
“这帮家伙是白痴么，这种事，也是能随便乱泼脏水的么。”
“老夫要是真的想要栽赃嫁祸李牧，需要用这种下作方式？这是不是也太明显了？!”
毕竟是多少年的老对手了。
他自然也知道对方的下属对于自己嫉恨颇深。
但是嫉恨归嫉恨。
平白无故一盆脏水泼在了自己身上。
还是让郭开感觉难以接受。
在那里愤愤咒骂起来。
看他这样，姚贾也觉好笑，立马趁热打铁，继续补充道，“这就是口碑的力量啊。”
“在百姓心中，李牧可是赵国的守护神，一直以来都是以伟岸形象示人的，像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犯错呢。”
“赵王心地善良，圣明无比，也不可能有错。”
“那绕了一圈，你说这个错落在了谁的头上。当然是郭相你的头上了。”
“不瞒你说，在老夫赶往邯郸城的路上，已经遇到不少赵国子民自发地要进入邯郸为李牧求情了。”
“当然了，求情并不奇怪，真正让人意外的，是这求情队伍之中，可是还混杂了不少人，是奔着刺杀郭相而来的。”
“奔着什么，刺杀我而来？”郭开色变，再开口，一个没崩住，直接吐槽出声，“你开什么玩笑。”
姚贾感慨道，“是不是开玩笑，等到过几日，你自然就知道了。燕赵之地，自古便多慷慨悲歌之士啊。别忘了，郭相，这还只是开始而已。”
“如今李牧回宫朝拜已经是定局，只要他回宫，我秦军必然大举进攻前线。到了那个时候，上党地带大好局势付之东流，你觉得这个锅又该被丢在谁的身上？”
“郭相，为国考虑，难道就不为自己想想？如此大的风雨，你的肩膀又能挡住几分呢？”
最后说完，伸手意味深长的拍了拍郭开的肩膀。
“说来说去，还不是想让老夫当你们秦人的刀么。”
郭开回击。
言语虽然依旧冷硬。
但眼底神色明显已经有所动摇。
人更是不自觉回到了书案旁边，没了逃走的意思。
很明显，从内心深处来说，他今次对于姚贾所说已经相信了七成。
姚贾也明白这一点。
看他这样，眼中立马精光一闪。
趁热打铁，继续补充道。
“当刀又有什么不好呢。这年头最容易被人所遗忘的，恰恰是最没有利用价值的人，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