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吐槽道:“啧,学精了呐。知道...要赶在我醒来之前,爬下胸口了?”
小狸抬爪挠了挠耳朵,眼神略显无辜,表示没有听懂在说什么。
没有证据,等同于没有正当理由罚...猫,沈青无奈一笑,穿衣下床了。
他走出堂屋,仰脖望天。
太阳偏向西方,晚霞正逐渐霸占天空,是时候喂黑鱼了。
他用豆粕、玉米面、猪油,绞了四桶鱼食,喂完鱼,便骑车往回走。
辘---
拐过杨树林时,他瞧见李广田走进自家小院,忙加快蹬速,疾风一般回了自己家。
一进院,瞧见李广田在和大黄玩转圈游戏,就是...李广田右胳膊平举,手腕往下弯,画出一个圆圈,大黄立刻大风上身,追着尾巴在原地打转。
“大黄,喏,给你个好吃的。”
李广田从兜里掏出砂糖橘般大的馒头块,向地上一抛。
“去吃吧。”
大黄看都不看馒头一眼,径直跑向了二八大杠,去扑主人的腿。
李广田:“大青,你去...喂鱼了?”
沈青:“嗯,冬天,鱼虾、幼虫、绿藻,要么不爱游动,要么进入冬眠。想要黑鱼不饿肚子,鱼食少不了。”
沈青卸下大桶,把车推进仓库内,“李叔,外头冷,走,进屋聊。”
“行。”
随即,二人走进堂屋。
沈青让李广田先坐,他泡了一壶红茶,倒了两碗茶水后,也坐了下来。
李广田端起小碗抿了一口,醇厚甜润,花果味很浓,细品,还有一丝松香味。
咚---
李广田又喝了几口后,放下小碗,从包里掏出一...由一张纸卷成的细筒。
“大青,我是来给你送奖状的。”
“奖状?”
真有奖状?
还以为昨晚收拾小偷后,村长谈及奖状一事,是在开玩笑呢。
“上午,我、安浩等人,用板车把两个小偷,拉到了镇上派出所。
民警了解事情经过、看了纸条上的信息后,喊来了刘队长。
偷狗,本就让人深恶痛觉,更何况团伙偷狗。
刘队长猛拍桌子,决定和辛乡镇的民警协作,将团伙一网打尽。
同时,他还大夸守夜人做的好,不仅救了狗、抓到了小偷,还逼问出了团伙信息,称换做有经验的民警,也不敢保证一夜工夫,就能问出有用东西。
他呀,要给守夜人发奖状,盖公章的那种。
安浩不同意在奖状上写自己名字,他说...狗,不是他救的,人,也不是他抓的,且,他有失职之处,因为事发地点,为他所负责的巡逻区域,他没察觉到有人偷狗,就是他的失职。
刘队长夸安浩敢做敢当后,调来一张奖状,就开始写名字、盖章子了。
喏,你的奖状。”
沈青接过细筒,展开后,默读上面的内容。
【奖状
安宁村沈青同志,在杏香镇治安综合治理工作中,表现优异,捕获两名匪徒,特发此状,以资鼓励。
杏香镇派出所
日期:1982年11月24日
】
在乡下,派出所发的奖状,含金量蛮高的。
地痞、无赖、二流子,知道这家有奖状,都会绕道走,生怕招来派出所。
沈青:“治安综合治理工作?”
李广田:“它啊,范围可宽了,村子守夜,就是其中的一种。”
“原来如此。”沈青卷起奖状,“李叔,我刚进院时,看到...你在给大黄喂馒头?”
村长李广田,看着不太像随身带着馒头的人,还是一小块馒头。
“没错。”
李广田点了点头。
“我想试一试...大黄吃不吃主人以外的人,所投喂的食物。
在派出所,民警说贼人偷狗时,会将氰酸钾铝,也就是‘三步倒’,涂抹在骨头、肉块、馒头上。
人躲起来,偷摸把带毒食物,扔到狗面前,狗吃了倒地后,贼人再把狗装进麻袋内偷走。
民警建议我...倡导村民训练自家狗...不吃非主人投喂的食物。”
三步倒,是一种含有剧毒的老鼠药,因老鼠吃了它三步之内就会死亡,而得名三步倒。
前世,偷狗贼行动时。
白天,一般会开着破旧面包车,停在狗身边,猛地拉开车门,用一端带圆环的铁棍,套住狗脖子,将狗拽进车内后,拉上车门,火速驶离事发地。
夜晚,一般会开车前往提前踩好点的地方,拉开车门,朝狗射出带有麻药的飞镖、针管,待狗倒下,迅速抱到车上,拉上车门逃离。
现世,麻药比狗还贵,面包车也是稀罕物,那些人偷狗时,一般夜晚行动,利用无味、无臭的毒药,将狗放倒再偷走。
李广田:“大青,你有...训练狗不吃非主人投喂来食物的法子吗?”
沈青:“大黄,没被训练过,别的狗...村民们可以合作训练。
比如!
a家养了一条土狗,其它村民假装路过a家院子,并往院中抛食物。
土狗若是吃了,a踢走食物,严词训斥土狗,还可以挥手假打。
土狗若是没吃,a踢走食物,夸赞土狗,还可以喂点吃的当奖励。
多整几次,狗会形成条件反射,看到外人投喂的食物,会绕远一些。”
“咦?”李广田眼睛一亮,“这个法子好,再加一个,主人和外人一同丢食物,土狗若是去吃外人的,主人就踢走、训斥,怎么样?”
沈青思索一番,“可行的,要开大会说吗?”
李广田摆了摆手,“不了,明天早上,我用大喇叭吆喝几遍就行。
哦,对了。
我下午去大队开会时,碰到了李坚,他托我跟你带句话,他想问问你...有没有骑车看一下周边村子麦田的情况?”
呃~
沈青尴尬一笑,这两天太忙,把‘巡麦’一事给忘了。
他看向门口,落日余晖,令土地、压水井、豆秸垛等,镀上一层橘黄滤镜。
“还没,明天下午,我骑车去田里转一转。”
李广田:“上午去不行吗?我瞧着...李坚神情挺焦急的。”
“不行。”
沈青摇了摇头。
“我上午得去玉城,今天去水洼地喂鱼时,没瞧见两旁麦田内有黄色。
这样,李坚要是再问,你就说...沈青去看了,还没看完,已被看过的麦田,尚未发现叶梢发黄的病麦苗。”
李坚多难缠,李广田曾领教过。
堵住书记和许家寨村长,跟连珠炮似的,一顿输出,要人答应‘派村民到田里扒雪’提议。
明天去大队,再碰到李坚,说...沈青没去巡逻麦田的话,铁定要傻站着,听李坚一大通输出了。
“成,明天若撞见李坚,他再问,我就按你说的回答。天,快黑了,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李广田起身要走。
“等一下,今天,我从玉城往回赶时,遇到一卖苤蓝的老头,跟他买了一些苤蓝,我和小花吃不完,给你拿一个吧。”
“苤蓝?”李广田惊讶挑眉,“好多年没吃过苤蓝了,脆爽清甜,水分足,清炒格外好吃。别说,还挺想念它的滋味。”
沈青让村长再坐一会,他则拎着手电筒去了屋后菜园,打开地窖,放入木梯,取出一个大苤蓝后,抽走木梯,盖好地窖,原路返回堂屋。
“这---”李广田凝眸盯着沈青手上的绿家伙,“嘶,苤蓝有这么大吗?我吃过的苤蓝,个头再大,也大不过圆茄子。”
沈青嘴角轻扬,“是苤蓝,新培育出来的品种,我就是看它个头大的出奇,才买的。喏,你看看。”
李广田接过。
很沉,估计得有6斤重,触感凉丝丝的绿皮上,布着一些掰掉叶子留下的痕迹,闻着有一丝青苹果+草木的清香。
嗯,的确是苤蓝。
“苤蓝,打理起来要比萝卜麻烦点,浇水、施肥、掰叶,哪一个环节都不能出错,一错,产量就不会太喜人。
因而,种的人比较少,这么大个儿的苤蓝,我还是头一次见。
大青,你跟老头儿买苤蓝种子了吗?”
“买了,挺多的,匀你一点吧。”
沈青瞧出...李广田对大个头品种苤蓝很感兴趣了。
“匀给了我,剩下的种子,还够你种的不?”
“够,我家菜园只有两分多地,外加这种苤蓝,株距行距皆为40cm,屋后全种上苤蓝,我也用不了多少颗种子的。”
说完,沈青拉开条几的左抽屉,拿出一牛皮纸包,解下麻绳,展开纸包,露出棕红色的种子。
然后,将1/4量的种子,倒在一张白纸上,并用包西药的法子,将其叠成一个纸包,递给了村长。
李广田接过,“多少钱?”
沈青:“不用给,上次从你家拿了梅干菜,我也没给钱,不是吗?”
李广田眸子暗闪,强行把钱塞过去,可...他的力气没有大青大。
“成,今年红薯大丰收,过两天地里的红薯片干透了,我装上一麻袋,给你送过来。细粉,得等一等,下个月才能挤。”
有一种手摇式红薯切片机,将红薯竖着塞进机斗,一只手往下压红薯,一只手转动手柄,红薯便变成0.5厘米厚的红薯片,落到了地上。
红薯片,一般撒在地里晒,太阳好的话,晒个两三天就能干透了。
“行,红薯片,你送了,我就不用去镇上买了。”
“两个品种,白瓤和黄瓤,到时候都给你装上。”
李广田将纸包揣进兜里,托着苤蓝往外走,还没出院子,就撞见了沈小花。
“李叔,你咋来...咦,你手里拿的是啥?好大啊,还是绿皮的。”
沈小花凑上前,好奇地盯着绿疙瘩看。
“苤蓝,你哥给我的,喏,抱着瞅一瞅吧。”
沈小花双手去接,下一秒,胳膊被压得猛地向下落。
“唔,好重。苤...苤蓝,要怎么吃?还有这么大,一顿吃不完吧。”
李广田乐呵一笑,拿回了苤蓝,“清炒、肉炒、凉拌、腌菜等都行,一顿吃不完,那就分几顿吃。”
“哥~”沈小花看向沈青,“苤蓝,啥味道啊?”
沈青:“待会儿,你就知道了。下午,我切了4个半苤蓝,放入陶罐中腌制,剩下半个,留着晚上炒着吃。”
“好呦~”沈小花笑得眉眼弯弯,“哥,我先回屋写作业喽,写完,嘿,饭应该也就做好了。李叔,再见。”
她把书包往身后一甩,便快速跑进了堂屋。
李广田托着苤蓝,离开了小院,沈青则走进厨房,着手做晚饭。
大锅,蒸红薯块、馒头、鸡蛋羹,小锅,先炒一盘青椒肉丝,再来炒苤蓝。
苤蓝,先切片,再切成细丝,加盐入清水里泡几分钟,切些葱末、姜丝、辣椒圈。
起锅烧油,油热下配菜,煸出香味后,再倒入沥干水分的苤蓝丝,猛火炝熟,加点盐、酱油、味精,调个味即可出锅。
咚---
所有饭菜,都被端到了桌子上,沈青喊道:“小花,出来吃饭。”
“欸,马上。”沈小花放下铅笔,掀帘冲出西厢房,紧盯桌上的饭菜。
白面馒头,切成菱形块的红薯,两碗鸡蛋羹,一碗浇了一层料汁,一碗没浇,散发辛辣香味的炒肉丝,以及...一盘炒土豆丝。
“哥~”沈小花疑惑道:“苤蓝呢?”
哗---
沈青拎壶倒热茶,“不是在桌上放着的嘛。”
“哪呢?”沈小花瞪大眼睛,又把桌上的菜扫了一遍,“没有啊。”
沈青放下水壶,随手往桌上一指,“这不就是嘛。”
“啊!这...这不是土豆丝嘛。”
沈青瞥了一眼,丝状、浅棕黄色、半透明,别说,确实挺像醋溜土豆丝的。
“不是土豆丝,是苤蓝丝,它俩长得是挺像,味道很不一样的,尝尝看。”
“真的不是土豆丝吗?”
沈小花皱紧眉头,持筷夹了一撮‘土豆丝’。
口感像...炒青萝卜,艮艮的,很脆爽,但没有蹿冲的辛辣味,反而有一缕清甜香味。
“唔,脆脆的,好吃欸。”
说完,沈小花落座,一口馒头,一口苤蓝丝,偶尔,夹点肉丝,舀勺鸡蛋羹。
沈青唤来小狸,往豁口碗倒满未浇料汁的鸡蛋羹,小狸前腿往前伸,屁股向上、向后抬,仰脖打了个大哈欠。
呃,这货...
沈青从头到尾,摸了摸小狸,温热,软乎乎的,像个没骨头的鱼,一摸就知刚睡醒。
呃,4点钻被窝,一直睡到现在,晚上不知道要怎样闹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