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弱的气息拂过皮肤,带起舒缓的凉意,李奉渊猛然一怔,刚松缓的肌肉瞬间又绷成瞭石头。
他动瞭动嘴唇似想开口,可话到嘴边,又回过头,闭上瞭眼。
失去一处感官,伤处感受到的微风便越发清晰。李奉渊没有制止李姝菀,他沉默地坐著,在怀疑,在自省。
他想知道昨夜的梦究竟是他一时的鬼迷心窍,还是情动至真。
可背上的气息搅乱瞭他的心绪,他分辨不清那情是什麽。
在这安静的时刻,李奉渊唯一听见的,就是胸腔中自己的心髒正一声一声震若擂鼓。
咚——咚——咚——
一声声鼓动仿佛响在他的耳膜上,令他脑海中都尽是这声响。
李姝菀不知道他在想什麽,她仔细地给他上完药,拿起纱佈,轻拍瞭下李奉渊的左臂:“抬起来。”
李奉渊听话地照做,李姝菀将纱佈从他的右肩绕过胸口穿过左肋替他包扎,细瘦的手臂环上来,如同从身后虚虚抱住瞭他。
李奉渊闻到她身上佩戴的香囊散出的香气、她面上好闻的脂粉味道。
浅浅淡淡,紧密地贴在他的脸侧。
李奉渊咽瞭咽喉咙,梦中之境再次浮现在脑海中,他轻扯动瞭下大腿,欲盖弥彰地将垂下的衣摆往上提瞭提。
第一百零九章 私会
李奉渊坐著冷静瞭片刻后,情不自禁又将目光频频落在瞭李姝菀身上。
她今日施瞭粉黛,佩瞭香囊,梳妆得动人。
李奉渊没话找话地道:“今日也要出门?”
李姝菀低低“嗯”瞭一声,她没说去哪儿,专心为他缠好纱佈,道:“好瞭。”
李奉渊慢慢穿上衣裳,侧过身看她,又问:“还是去见你那位朋友?”
他一句“也”,一声“还是”,好似对她出门去见沉回有什麽意见。
李姝菀盖上药瓶,终于肯看他。
她站他坐,李奉渊看她时微微仰著头,柔和的晨光透窗照在他的眉眼间,削减去面上几分凌厉之气,竟有些乖巧。
李姝菀平静的目光自上而下落在他身上,在他不知何时泛起薄红的耳根上停瞭一瞬,忽然朝他的脸庞伸出瞭手。
李奉渊的视线顺著她涂瞭蔻丹的指尖看去,脑袋微动,将侧脸下意识地朝她的手掌偏瞭半寸,似是想贴上去。
但那手最终却并没有如他期望那般抚上他的脸,而是落在瞭他的头顶。
李姝菀轻轻捻去他头顶上几粒在祠堂沾染上的白纸灰,将指腹上的灰尘拿给他看:“染上尘灰瞭。”
李奉渊目光一顿,偏过头,些许不自在地抬手摸瞭摸颈侧,耳根下一时更红。
隻是面上的表情仍镇定平静,叫人看不出他心中所想。
李奉渊这伤养瞭几日,终于结痂长出瞭新肉。
而这些日李姝菀时常出门,经常日初出门,日落才归。
李奉渊隻要见她施瞭妆粉,每每一问,她都说与朋友有约,约著品书看画,时而还一起去城郊外踏青赏花。
她与沉回来往甚密,李奉渊有意想见沉回一面,但总找不到时间,也没有由头。
若李姝菀坦然对沉回有意,那李奉渊还能以兄长的身份约见他妹妹的心上人。
可李姝菀隻称沉回为友,每次相约同行杨惊春也在,李奉渊倒不好找借口。
他也做不来非要管著妹妹交友的无趣兄长。
这日早膳,庭中扶光明媚,几隻春鸟停在挑高的簷角上,高声鸣叫。
如今已是三月中旬,三月二十四,便是李姝菀的生辰。
李奉渊听著鸟鸣,问李姝菀:“还有几日便是你的生辰,要不要在府中设宴,将你的几位朋友请至傢中一聚?”
李姝菀不喜欢过生辰。她在江南时办过一回,当时宴上几名商会裡的老泥鳅见她还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借著酒意对她出言不逊。
偏偏那时李姝菀在商会裡还没站稳脚跟,暂且拿对方没法,隻得忍气吞声,现在想起来都心烦。
她喝瞭口红枣粥,道:“不瞭,我那日有事。”
李奉渊本以为生辰这日她会待在傢裡和他一起过,此刻见她这麽说,怔瞭一瞬,抬眼看她,问道:“还是和你的朋友有约?”
李姝菀嘴裡包著粥,从喉咙裡“嗯”瞭一声。
平时李奉渊这麽问,李姝菀隻应一声,也不多说去做什麽。
但那日是她的生辰,她咽下口中的东西,便难得多解释瞭一句:“书坊寻到一批名傢孤本,要在那日义卖,我们去看看。”
李奉渊有些遗憾,但并没多说什麽,轻点瞭下头。
生辰当日,李姝菀仍是早早就出门。李奉渊用完早膳,起身去瞭书房。
李姝菀平日常在书房看账,这一年多裡,书房中多出瞭许多她的东西。
木椅中铺瞭金绣软垫,桌上放瞭一隻玉狐狸的笔搁,宣纸的角落压瞭精致的桃花印。就连沉静的书香气裡,都似乎带上瞭一抹若隐若无的花香。
李奉渊关上书房门,朝桌案走去。
案上摆放著一张年轻男子的画像,画中人容貌清俊,满身书卷气,正是李姝菀今日约见的朋友——沉回。
画像旁有一张信纸,纸上记载著沉回这近二十年裡历经的种种。
这些是李奉渊这些日让人私底下调查到的关于沉回的所有消息。
沉回,宥阳沉氏,盛齐二十九年生于望京,后因父受贬,举傢迁回祖籍宥阳。
其幼时即嗜学,好书画,品艺并重,十四岁已小有名声,十五岁离傢游历各地,绘山川河岳,称忘道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