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回听得“寻欢”二字,话未出口,耳根子先红瞭一红,他忙解释道:“侯爷误会瞭。”
李奉渊反问:“误会?”
沉回微微颔首。他喝瞭酒,反应也慢,顿瞭一顿正要继续,却听见李姝菀忽然开瞭口:“是我让阿沉陪我去的。”
李姝菀这话不假,她入秦楼,为的是楼中头牌手裡的一本琴谱孤本。
隻是秦楼这种男人作乐的地方,概不接见独行的女客,李姝菀这才请瞭沉回作陪。
沉回今日也是头一遭上风月窟,比李姝菀还生疏羞赧,说他寻欢,倒是高看瞭他。
楼裡的姑娘见多瞭豪客,倒喜欢他这样的懵懂书生。沉回被楼裡的头牌缠著,足足饮瞭几壶烈酒,喝得面红耳赤,哄得姑娘高兴瞭,她才答应抄录一份琴谱送他们。
李姝菀今日是请沉回帮忙,如今事情办成,于情于理,她都不应让沉回受李奉渊无由来的怪罪。
可李姝菀这话在李奉渊耳中听来,却更像是在维护沉回。
李奉渊心中妒怒交织:“你就这样护著他?”
李姝菀还是那句话:“他是我朋友。”
“朋友?”李奉渊沉著脸色,压低瞭声音问:“你告诉我,谁傢的姑娘会与朋友商议著离傢远走。”
一旁大气不敢出的柳素和桃青听得这话,诧异地对视瞭一眼,似乎不清楚这话是从何而来。
二人看向李姝菀,竟未听得李姝菀否认,反而听她反问瞭李奉渊一句:“……你从何处听来的?”
她此话无异于承认自己的确有此打算,李奉渊握紧缰绳,不甘和妒恨齐涌而上,又被他强行压瞭下去。
他低眸看向李姝菀,沉默瞭良久,再开口时,语气有种诡异的平静:“跟我回府。”
沉回察觉气氛不对,有些担心地看向瞭李姝菀:“菀菀姑娘……”
话音一落,便被李奉渊打断:“沉公子与我妹妹无亲无故,还是不要叫得这样亲密,免得叫人误会。”
李奉渊这话敌意太重,沉回闻声扭头看去,却见李奉渊并未看向他,而是目不转睛地盯著他身边的李姝菀。
那眸色深沉,似藏著千言万语,不像是兄长看妹妹该有的眼神。
沉回晕乎的脑子突然清醒瞭一瞬。
很久以前,李姝菀便同他说过她心中有一个人,但从未和他说过那人是谁。
但现在,沉回想自己或许已经知道瞭。
李奉渊轻扯缰绳,朝李姝菀逼近,朝她伸出手,再次道:“跟我回去。”
李姝菀看瞭眼面前的手,并没动作,她别开视线:“阿沉醉瞭,等我送他回客栈,我再回——”
李姝菀话未说完,李奉渊像是再听不下去,忽然弯腰而下,单臂一伸将她拦腰抱瞭起来。
失重感骤然传来,李姝菀眼前一晃,下意识攀住瞭腰间结实的手臂,待坐稳后,她回头看李奉渊,惊道:“你疯瞭,这是在街上!”
李奉渊看著她露在面纱的眼睛,一言未发。
长臂环过她腰侧,将她困在身前,李奉渊握住缰绳,一夹马肚,于低垂暮色裡,掉头疾驰而去。
第一百三十六章 争吵
秋末,冬将至,寒风渐起,转眼天气又凉瞭下来。
回府途中,身著显眼官服的李奉渊带著李姝菀于长街奔骑,引来不少行人注目。
马背上,李姝菀侧身而坐,衆目睽睽之下,她心中羞恼,纤细的双手拽著李奉渊腰侧的衣裳,将脑袋深深埋在他胸口,不肯露面,隻露出瞭发红的耳尖。
她宛如蒲柳紧贴著李奉渊高大的身躯,李奉渊一低头,就能闻到李姝菀发上浅淡的花香气。
二人姿态亲密,但却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心中似乎都憋著气,就等谁更沉不住。
回到府邸,李奉渊率先下马,朝著马上的李姝菀伸出手:“下来。”
李姝菀看瞭他一眼,并未让他接,自己拉著缰绳欲往下跳。李奉渊不再多言,直接伸手掌著她的腰将她抱瞭下来。
李姝菀落瞭地,也不与他多话,拉开他的手,自顾自朝栖云院走,背影子透著一股闷气。
她一进院,扭头便进瞭东厢。
李奉渊一路上落后她一步的距离,跟得不松不紧,也跟著入瞭东厢。
房中,仆从正在洒扫。李奉渊一进门房,便沉声道:“出去。”
二人面色一个比一个难看,房中洒扫的仆从见此情形,猜到兄妹二人多半起瞭争执,没敢多话,垂首快步退瞭出去,颇有眼力见地关上瞭房门。
房中烛火明耀,骤然安静下来。
李姝菀坐在榻上,一隻手搭在榻上矮桌上,别过眼盯著擦洗得干净的地面,未看李奉渊一眼,满脸都写著不想理他。
李奉渊手搭著剑柄,气势逼人地站在她面前。此刻二人私下独处,他才终于追问起此前在街上未问出口的话:“何时起的心思?”
李姝菀听见瞭,但并没有应声。
李奉渊盯著她,又沉声问瞭一遍:“你打算同沉回走,是何时起的心思?”
他语气冰寒,竭力保持著耐性,李姝菀听他锲而不舍,终于舍得抬头看他。
她不惧不怕,反问道:“你既然知道,想来早查得一清二楚,又何必问我。”
她针锋相对,仿佛将他当作拦在她与沉回中间的拦路石,李奉渊压下心中泛起的苦意,拧眉问她:“若我不知,你是不是就打算抛下我随他人一走瞭之。”
李奉渊将“他人”二字咬得极重,势必要将沉回同他们兄妹二人之间分个清楚。
让她想明白,他们才是世间最亲近的人,谁也插足不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