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姝菀垂眸扫过他紧握著剑柄的手,没有回答这话,而是道:“你这样咄咄逼人,是不是我若答得不合你的意,你也要拿剑指著我?”
李奉渊听得这话,神色怔然瞭一瞬,面上神色难辨,似心伤又仿佛痛恨。随后他直接卸瞭长剑,压在瞭桌上。
剑鞘与桌面相撞,发出一声铮然鸣响。
李奉渊屈膝在她面前蹲下,抬起锋利的眉眼看她,难以置信道:“我不过拿剑指瞭他,你便要为他说这样伤人的话。”
他眼中渐红,不甘心地问道:“菀菀,他究竟有什麽好?”
李姝菀扫过他发红的眼,有些不忍见他如此,心中泛出酸意,眼也跟著湿瞭。可隐隐的,她又觉得痛快至极。
她望著他的双眸,认真回答他的话:“他虽比武夫少些力气,但不缺胆识;文气稍弱,却有丹青妙手。阿沉如此年轻,今后当是前途无量,你告诉我,他哪裡不好?”
李奉渊越听脸色越难看,隻觉得她被沉回迷住瞭眼、失瞭理智。
他死死握著拳,怒气翻涌:“你身份金贵,见过世上数一数二的男儿,文武双全者比比皆是,他一介书生,能给你什麽?你曾清楚说过你不喜欢书生,他沉回有何不同——”
李姝菀截断他的话:“他就是不同。”
她仿佛不知道自己的话伤人,又或者故意说话刺他,她继续道:“侯爷忘瞭,我本也不是生在金银软玉中的贵人,粗茶淡饭,织佈耕地我也做得来。”
李奉渊听不下去,他倏然抓住她的手,粗糙的手指擦过她柔嫩的掌心,举到她眼前让她看:“这样的手,连虫子都不敢碰,如何吃得下那种苦?”
他紧紧握著她:“还是你以为我会让你跟著那样无用的男人吃苦?”
李姝菀试著抽回手,可却被李奉渊攥得纹丝不动。她嘴比心硬:“那是以前的事瞭,你一别五年,难道就没想过往日今朝事会变、人也会变。我早不怕虫子瞭,也吃得瞭苦。”
她一字一句,犹如利刃将李奉渊的心髒割得血肉模糊,他怔怔看著她含泪的眼,痛道:“就那麽喜欢他?”
李姝菀没有承认,而是道:“……他让我安心。”
“好、好……”
李奉渊从不知道她性子原来这样犟,嫉妒如春风野草在他心底模糊的血肉处扎根,他一连道瞭好几个“好”字,而后倏然站起瞭身:“你既心意已决,我这就去沉傢替你提亲。”
第一百三十七章 吻
李奉渊丢下气话,夺门便出。
李姝菀坐在榻上,看著他消失在门口的背影,神色有些怔忡,似乎没料到他会是如此反应。
沉回傢在宥阳,距望京千裡,李奉渊如何此刻前去提亲。
然而李姝菀心中虽然如此想,但又觉得以李奉渊的脾性,他若气上心头,便是立即快马出城门南下也不无可能。
李姝菀望著大开的房门,不自觉地握紧瞭拳头,她听著门外逐渐远去的脚步声,站起瞭身,似想追出门去拦他。
然而不等她动作,那远去的脚步声在完全消失之前,又逐渐变得清晰。
李姝菀动作稍顿,又坐瞭回去。她抬眸看著门口,离开的李奉渊突然折返而归,出现在瞭房门前,外界霞光黯然,将尽的天光照在他背后,微弱、但又不甘,宛如他即将熄灭的心火。
李姝菀的眼睫轻轻颤瞭一颤,在见到他的身影后,心中陡然镇定瞭下来。
她微微仰著头,眼睛裡还带著湿润的泪,嘴上却道:“为何回来?不是要去提亲?”
李奉渊没有回答,他仿佛下定瞭某种孤注一掷的决心,径直阔步朝她走来。
高大的身躯迫近,停在她面前,随即毫无征兆地俯身而下。
凛冽的气势如同铜墙铁壁将李姝菀包裹其中,她怔瞭怔,下意识往后缩,但李奉渊却又抬手揽上瞭她的腰。
她避无可避,隻能看他:“又要做什……!”
李奉渊没有说话,甚至没有任何多馀的动作,他隻是拥住她,而后在她惊讶的眼神中,沉默而坚定地吻瞭下来。
这是一个深刻而用力的吻,炽热的唇瓣紧紧贴在一起,湿润的呼吸相融难分。
李姝菀睁大瞭眼睛,无意识捏紧瞭榻沿。一时之间,身体仿佛失去瞭所有感触。她唯一能感觉到的,就隻有唇上灼热急躁的呼吸,和眼前人饱满痛苦的吻意。
李奉渊吻得疯狠,如同发洩,令她有些难以承受,呼吸顿时乱成瞭一团。
些许窒息感传来,她本能地想要躲闪逃避,可脑袋才稍往后退瞭些许,李奉渊便蓦然抬手掌住她的后颈,迫使她仰起瞭脸庞,承受著她的吻。
坚硬的牙齿撕咬著她嫩润的唇,痛得她嘤咛出声,但下一刻,又被他堵住口舌,将所有的声音全吞瞭进去。
他没有闭眼,而是一直看著李姝菀讶异而漂亮的眼睛,似要从中望进她的心底,看清这世间她最在乎的人究竟是谁。
幸而那眼中没有厌恶。
潮红徐徐蔓上李姝菀的双颊,她张著嘴想要呼吸,却隻是被他趁机吻得更深。
泪水盈入眼眶,李姝菀抓著李奉渊的衣襟,有些难受地眨瞭眨眼。她看见他的眼底也有泪,看到其中无法藏匿的痛苦。
在这吻裡,她忽然轻轻扯动瞭下嘴角,露出一个难以辨别的、极浅淡的笑意。
李奉渊没有发现。
她未再闪避,就这麽仰著头,堪称温顺地接受著他的吻。
夜风浮涌,鼓动门窗。久到唇瓣几乎失去知觉,李奉渊才终于气喘吁吁地停瞭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