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心去管他们在做什么,对他们的求医行为一律无视。
三年之后,由于我的不配合,他们终于死心,于是,我多了一个妹妹。
幸村美夕。
这是他们为新的孩子所取的名字,殷切,充满希望。
我成了被放弃的那一个。
这个时侯我已经逐渐想明白,过去的种种是非恩怨,已经与我无关了。现在的我,有了新身份,新的命格。所以,要有新的生活。
不敢一下子就改变,我一点一点地控制着自己的行为,控制自己恢复到正常人的水平。我学会用带一点羞涩的笑意来掩饰自己的情绪,来伪装自己,过去那个张狂无忌的我,被深深地隐藏。
只是,还是被疑心了。
不得已之下,我说从出生起,就有一个人一直在我身边告诉我要做什么,最近刚刚离开。
这样一个充满了不可思议的世界,这样的谎言,是可以被接受的吧?
没想到,我还是走了一步错误的棋。
这个身体的父母听到这样的谎言,脸色齐齐变了。
后来我才知道,那个应该是我母亲的人,出自一个出名的家族。那个家族最有名的,就是与我所不熟悉的那一部分世界打交道的能力。
但是,那个女人,一直没有发现过我的身边有过什么非人类。
我用孩童的身份骗过了他们,却让那个女人陷入了极大的恐慌。
如果真的有那样一个人存在,要么是太过强大,要么是连她的家族都不知道的那一种存在。无论是哪种,都注定了我的今后的生活不会安宁。
会连累他们。
于是,我被带到了这个身体的母亲的家族,成为一名外室弟子,学些能够让我自保的东西。
我苦笑,这样算不算弄巧成拙,我所期望的生活,已经离我越来越远。
佐藤若镜。
这是我成为佐藤家外室弟子之后认识的第一个和我年龄接近的人。
在巨大的压力之下,她已经不再像一个孩子。
一切为了家族,一切为了生存。
对她而言,为了生存下去,除了家族之外的一切东西,都是可以利用的。
所以,某种意义上来说,她是一个太过理智的人。
她可以毫不犹豫地杀死陪伴自己数年的宠物,因为有可能会成为威胁自己生存的弱点;她可以无视垂死之人的求救,因为不会对自己的生存有帮助……
但是,从另一个方面来说,她又太过情绪化。
她可以对别人说出自己最深的秘密,因为她相信这样可以把那个人牢牢绑在自己的船上;她会为了家族放弃自己的生命,却不去考虑这样做到底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理智,又疯狂。
我对她敬而远之。她太危险,我不想和她一起为了这个家族毁灭自己。
而且,我不能让别人发现我的秘密。
虽然佐藤家本身就是和其他时空打交道的存在。
这是我发现的一个小秘密。
前世——我一直这样称呼着我的上一段记忆——我学过一点点的催眠术,当时只是好奇。因为些微的好奇,我偷偷地催眠了佐藤若镜,本意只是想看看这样一个冷静到极点的人会有怎样不切实际的梦想,没想到却得到了这样一个秘密。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不能让别人知道我知道这件事。
我把自己带入了危险的境地。
佐藤家的老狐狸知道我在隐藏自己,所以,我小心地泄露一点真实的自己,骄傲,嚣张。就像是不小心露出的破绽一样,主动地把自己暴露在他面前。
我得到了安宁,却失去了可能得到的快乐。
我学习着佐藤家的法术,略微超出同龄人一点,瞒下自己的真实进度,然后露出因为这一点超过而无法隐藏却要隐藏的得意。
一个想要隐藏自己的,骄傲自大的孩子。
终于,我得到了这样的评价,老狐狸终于放下心来。
那个时侯,我在佐藤家学习已经有了7年。
7年磨一剑,我磨出的,是一层虚假的壳与冷下来的心。
像每一个充满野心的孩子一样,我积极地进入到社交之中,拉拢着一切可以拉拢的人。
灵魂像是被分成了两半,一半用微笑掩饰流泪的心,扮演着一个想要权势的豪门子弟;另一半流着泪微笑,冷冷地看着芸芸众生,把自己从这个世界剥离。
渐渐地,就这样长大了。
我打网球,和同学们保持友好却疏离的距离;在佐藤家尊敬长辈,稍稍比其他人优秀一点;对别人微笑,却不放在心上……
真田曾经对我说,幸村,我不知道你的心里到底有什么。
他说得对,我的心中,其实什么都没有。
一片空茫。
国二快结束的时候,我生病了。
他们说,这是我的试炼。
然后不再管我。
佐藤若镜也要进入试炼,佐藤家的长老们,费尽心思招来了异界的生物。
只是没想到,那是一个和我来自同一个世界的人。
听到这个消息时,那种巨大的喜悦几乎要将我淹没。
终于,有人可以和我一起分担我的孤独与寂寞。
那是一个再聪明不过的女子。
我看不见她,但是,我成为除了佐藤若镜,唯一可以听到她的人。
她的声音有一点孩子气,却充满了一种看破世事的清澈。
我是如此的喜悦,我几乎想要对这个世界微笑起来。
只是,我清楚地知道,她不会在这个世界一直待下去。总有一天,她会回去,或者,成为佐藤若镜的替代品,被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