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母见她不动，不耐烦地催促：“赶紧收拾东西！别磨蹭！要是让你爹回来知道你还赖在家里，他脾气上来，直接捆了你丢去张家，到时候你可别哭！”
于氏浑身一颤，终于咬牙道：“我......我再去找寇屠夫一次……”
于母冷笑：“随你！反正张家三天后来接人，你要是不想被捆着上花轿，就自己掂量着办！”
于氏跌跌撞撞地跑出屋子，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她必须再去找寇屠夫！
翌日清晨，寇屠夫的肉铺刚支起摊子，于氏又来了。
她今日换了一身粗布衣裳，头发紧紧挽着，袖子卷到手肘，一副干活的打扮。寇屠夫正往案板上搬肉，见她站在铺子前，眉头一皱：“你又来做什么？”
于氏低着头，声音很轻：“老爷，我来帮忙。”
寇屠夫冷哼一声：“用不着！”
于氏却不管他拒绝，径直走到案板旁，拿起砍刀就开始剁肉。她动作麻利，刀起刀落，肉块切得整整齐齐，比寇屠夫的徒弟柱子还利索。
寇屠夫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终于不耐烦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于氏手上不停，低声道：“老爷，我以前不贤惠，没好好伺候您，如今就想做点事弥补。”
寇屠夫嗤笑：“弥补？”他上下打量她，“你什么时候这么懂事了？”
于氏没吭声，只是继续干活，把切好的肉一块块码好，又去收拾地上的碎骨血水，连铺子门口的地都扫得干干净净。
柱子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忍不住凑到寇屠夫身边，小声道：“师父，师娘……呃，于婶子这是真知道错了？”
寇屠夫瞪他一眼：“什么师娘？你师娘是茗若！”
柱子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多嘴。
寇屠夫看着于氏忙前忙后，心里烦躁，但见她确实没闹腾，也就懒得再赶她。反正她爱干就干，干完自己走人，他绝不会让她踏进家门半步！
傍晚收摊时，于氏把铺子里外收拾得干干净净，连砍刀都磨得锃亮。寇屠夫瞥她一眼，冷声道：“行了，干完了就走吧。”
于氏擦了擦手，低眉顺眼地应了一声：“是，老爷。”
她说完，竟真的转身走了，既没缠着要跟他回家，也没再提半句哀求的话。寇屠夫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满意——算她识相！
他收拾好银钱，锁了铺子，大步往家走。
推开家门，一阵饭菜香气扑面而来。茗若正端着热腾腾的汤从厨房出来，见他回来，眉眼弯弯地唤道：“夫君回来了？饭刚做好，快洗手吃饭。+卡+卡?晓~说.旺/ \已!发-布~罪¨芯?漳\截?”
寇屠夫心里一暖，大步走过去，接过她手里的汤碗：“说了多少次了，这些活儿让下人做就行，你别累着。”
茗若柔柔一笑：“伺候夫君是妾身本分，不累的。”
两人坐下吃饭，寇屠夫夹了一筷子红烧肉，嚼了两口，赞道：“还是你做的菜合我胃口。”
茗若抿唇一笑，正要给他盛汤，却听寇屠夫忽然道：“对了，今儿于氏又来铺子了。”
“啪嗒“一声，茗若手里的汤勺掉在桌上。她慌忙捡起来，指尖微微发抖：“她……她来做什么？”
寇屠夫没注意她的异样，随口道：“说是来帮忙干活，我也懒得理她，随她去了。”
茗若低着头，声音有些颤：“夫君……会不会……不要我了？”
寇屠夫一愣，抬头见她眼圈泛红，顿时心疼得不行，连忙放下筷子，一把将她搂进怀里：“胡说八道！我怎么可能不要你？”
茗若靠在他怀里，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可是……于氏毕竟是您原配，如今她回头找您，若是族里再逼您……“
“放屁！”寇屠夫粗声粗气地打断她，“族里那群老东西管得着老子娶谁？于氏又凶又懒，连个儿子都没给我生，我疯了才会要她回来！”
他捧起茗若的脸，粗粝的拇指擦掉她的眼泪，郑重道：“你记住，我寇屠夫的夫人只有你一个，于氏就算跪着求我，我也绝不会让她进这个门！”
茗若这才破涕为笑，轻轻靠回他肩上：“夫君待我真好……“
寇屠夫心里熨帖极了，搂着她又亲又哄，只觉得这日子真是神仙也不换。
于氏刚回到娘家，还没踏进门槛，就听见于母尖利的声音从屋里传来：“死丫头，又跑哪儿去了？整日不着家，是不是又去找那个杀猪的了？”
于氏攥紧衣角，低着头走进屋子，轻声道：“娘，我就是出去走走……”
“走走？”于母冷笑一声，手里的针线活重重摔在桌上，“我看你是贼心不死！告诉你，张家那边已经托人带话了，明日就来相看，你赶紧收拾收拾，别给我丢人现眼！”
于氏猛地抬头，脸色煞白：“明日？这么快？”
“快什么快！”于母瞪着她，“你都三十多了，又是个被休的，有人肯要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
于氏咬着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娘，那渔夫都五十多了，牙齿都缺了，我……”
“五十多怎么了？”于母打断她，“年纪大会疼人！再说了，人家有船有房，聘礼都愿意出二两银子，你还想怎样？”
于氏胸口剧烈起伏，却不敢再反驳。
她知道，于母一旦决定的事，根本不会给她选择的余地，她反抗的话，怕是会被强行嫁出去，到那时她才真的完了。￠比-奇_中′蚊\网? ·哽*新,蕞_筷!
第二天晌午，渔夫张老头果然来了。
他穿着一身半旧的灰布衣裳，头发花白，脸上的皱纹像是刀刻的一般，一笑就露出缺了两颗门牙的嘴。
“于家嫂子，这就是您闺女吧？”张老头搓着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于氏，“长得真周正！”
于氏强忍着恶心，低着头不说话。
于母在一旁赔笑：“是啊，我这闺女勤快着呢，洗衣做饭样样拿手！”
张老头满意地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小心翼翼地打开：“这是二两银子，算是聘礼。我也不在乎嫁妆，只要人勤快就行。”
于母眼睛一亮，连忙接过银子，笑得见牙不见眼：“张大哥真是爽快人！”
她转头推了推于氏：“还不快谢谢人家？”
于氏死死咬着牙，半晌才挤出一句：“我......我想再等两天……”
“等什么等？”于母脸色一沉。
于氏急忙道：“娘，我想给自己绣点像样的东西做陪嫁，总不能空着手过去，让街坊说闲话……”
于母皱了皱眉，思索片刻，勉强点头：“也是，好歹得带点东西。”
她转头对张老头笑道，“张大哥，您看……”
张老头摆摆手，态度出奇地和气：“没事，我不着急。于姑娘想绣什么就绣，等准备好了再说。”
他越是这般好说话，于氏心里越是厌恶。
她太清楚这种老男人的心思了，不过是看她年轻，想娶回伺候他起居！
待张老头走后，于氏立刻回到自己那间狭小的厢房，砰地关上门。
她扑到床上，把脸埋进被褥里，无声地哭了起来。
她怎么可能嫁给那个糟老头子？
寇屠夫虽然粗鲁，但至少身强力壮，能让她过上好日子。
可那张老头呢？怕是连船都划不动了，嫁过去岂不是要她当牛做马？
“不行......我绝对不能嫁……”于氏擦干眼泪，眼中闪过一丝狠色。
她必须想办法回到寇屠夫身边！哪怕......哪怕是先当个奴婢！
另一边，寇屠夫正搂着茗若在院子里乘凉。夏夜的微风拂过，带着淡淡的花香。
“夫君，吃块西瓜。”茗若用竹签插着一块红瓤西瓜，递到寇屠夫嘴边。
寇屠夫一口咬下，汁水顺着嘴角流下。
茗若连忙用帕子给他擦嘴，娇嗔道：“慢点吃，又没人跟您抢。”
寇屠夫哈哈大笑，一把将她搂得更紧：“有夫人伺候就是好！”
茗若靠在他怀里，忽然轻声道：“夫君，于姐姐她......还会来吗？”
寇屠夫笑容一敛，粗声道：“提她做什么？我说了，绝不会让她进这个门！”
茗若垂下眼帘，柔顺地点点头：“妾身知道了……”
清晨的肉铺刚刚开张，寇屠夫正指挥徒弟柱子搬肉，忽然看见于氏又站在铺子门口。
她比前几日更加憔悴，眼下泛着青黑，嘴唇干裂，像是几天没睡好。
寇屠夫眉头一皱，不耐烦道：“你怎么又来了？”
于氏眼眶一红，眼泪“唰“地就下来了：“老爷......我在家里实在待不下去了......哥嫂嫌我吃白饭，娘天天逼我嫁人……”
她声音哽咽，瘦削的肩膀微微发抖，“我不敢求您收留我，就让我在这儿帮帮忙行吗？我保证不打扰您和夫人……”
寇屠夫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一阵烦躁。
他本想说些狠话赶她走，可看着她哭得凄惨，又想起两人毕竟做了十几年夫妻，到底还是心软了。
“......随你吧。”他粗声粗气道，“但记住，只准在铺子里干活，别的事想都别想！”
于氏连忙擦泪点头：“谢谢老爷！我一定好好干活！”
寇屠夫留于氏在这里干活，心底还是惦记着茗若回不高兴。
于是这天忙完，寇屠夫就去了牙婆那里。
寇屠夫：“我要买个丫鬟，伺候我夫人，你这有没有年级合适的丫头？”
牙婆笑着说：“我这什么女人都有，不知道大爷您要什么姿色的？”
寇屠夫：“不兴那些，我只要个伺候我家夫人的丫头，最好手脚勤快些，会做饭。”
牙婆：“我这倒是有一个，今年十七岁，以前是干农活的，力气是一把好手，也不好吃，很勤快。”
牙婆说着，把一个肤色偏黑的女人带了上来：“大爷您看看怎么样？”
寇屠夫打量了一下：“行，那就这个。多少钱？”
“一两银子。”牙婆笑着说道。
寇屠夫觉得不贵，很爽快就付了钱。
他把人带回了家。
茗若看到寇屠夫带个人回来，很惊讶：“夫君，这是？”
“给你买的丫鬟，她叫香儿。”
香儿给茗若行礼：“夫人。”
茗若又高兴，又意外：“夫君何故买来一个丫鬟，可是嫌妾身做的饭菜不合胃口。”
寇屠夫笑着摇头：“你做的饭菜自然是合我胃口的，只是我担心你在这里一个人闲着无趣，买个丫鬟来白日里也好陪你说说话，那些家务活也有人帮你做。”
茗若心底感动：“多谢夫君。”
她觉得自己嫁给寇屠夫真是嫁对了。
虽然没有体面，但是寇屠夫是真的对她很好。
翌日，茗若也体验了一把躺在床上就有人把饭菜做好的滋味。
香儿手脚麻利，干活很是利索。
茗若有些头晕恶心，她吃了些油条，却忽然一阵反胃，捂着嘴跑到院子里干呕起来。
“夫人，您没事吧？”丫鬟香儿赶紧过来搀扶。
茗若摆摆手，脸色苍白：“没事......就是最近总犯恶心……”
香儿眼珠一转，小声道：“夫人，您该不会是......有喜了吧？”
茗若一愣，手指不自觉地抚上平坦的小腹，心跳突然加快。
一个时辰后，她坐在医馆里，老大夫捋着胡须，笑呵呵道：“恭喜夫人，确实是喜脉，约莫两个月了。”
茗若顿时红了眼眶，手指紧紧攥着帕子：“真、真的吗？”
“千真万确。”老大夫笑道，“夫人脉象稳健，只需注意休息，别太劳累。”
傍晚时分，寇屠夫哼着小曲回到家，一进门就看见茗若坐在堂屋里，眼睛亮晶晶的。
“夫君！”她小跑过来，脸上带着掩不住的笑意。
寇屠夫一把搂住她：“什么事这么高兴？”
茗若仰起脸，声音轻快：“夫君，我......我有喜了！”
“什么？！”寇屠夫猛地瞪大眼睛，双手不自觉地收紧，“真的？”
“嗯！”茗若用力点头，“今日去看了大夫，说已经一个月了……”
寇屠夫突然大笑出声，一把将茗若抱起来转了个圈：“我要当爹了！哈哈哈！”
他小心翼翼地把茗若放下，粗糙的大手轻轻抚上她的小腹，“老子的种就是厉害！”
茗若羞红了脸，轻捶他胸口：“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