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后位空悬,萧贵妃当是整个后宫最为尊贵的女子,以她的心机、脾性,只怕手下的耳目早已遍布整个后宫。
贤妃或许是真不知自己已怀有身孕,但萧贵妃却未必不知晓此事。
加之方才萧贵妃坚持让马北海为贤妃诊脉一事。
此时瞧着,倒像是生怕贤妃腹中的龙嗣没落个彻底,定要信得过的太医诊脉一番,以确定此事一般。
心思一起,宸德帝的面色愈发凛冽。
有萧家的权势在,他不介意多宠着些萧贵妃,但这并不代表她便可以在这后宫无法无天了!
敢谋害皇嗣,其罪当诛!
盛怒之中,宸德帝的袖口被轻扯了两下,他一回头,正对上贤妃那双如小鹿一般充满依赖与恳切的水润眸子。
宸德帝的心头蓦地一软,神色间也多了几分柔和,他握着贤妃的手,放缓语气道:“书意,朕知晓你心地纯良,但此事事关皇嗣,若不重罚,恐日后有人效仿。”
贤妃秀眉轻颦,字字句句都是自责与恳求:“陛下若真要罚,也该是罚臣妾才对。是臣妾疏忽大意,怀孕了却不自知,这才酿成大错。”
见她似是想要翻身下跪,宸德帝忙按住她的肩膀:“此事并非你的错,朕心疼你都来不及,又如何会责罚于你?”
贤妃轻咬下唇,再次为萧贵妃求情:“求陛下莫要因此事迁怒贵妃娘娘,否则臣妾与那,那未出世的孩子都会心存不安的。”
宸德帝看着温柔似水的贤妃,再看看一旁虽是跪着,却满脸写着不忿的萧贵妃,心中的天平愈发向着贤妃倾斜过来。
如此,他倒是不得不罚了。
权当是给萧贵妃,给整个国公府一个敲打,叫他们长长记性,莫要再做出惹怒自己之事。
且今日这事,不管萧贵妃是否故意为之,都与她脱不开干系,事关皇嗣,自不能轻易了事。
宸德帝厌恶地扫了萧贵妃一眼:“你可知罪?”
萧贵妃虽一肚子愤懑,却也只能强逼着自己垂下了眸子,咬着牙道:“臣妾,知罪。”
宸德帝冷眼看着萧贵妃:“从今日起,你便禁足于华清宫,没有朕的旨意,不可踏出宫门半步,若有违背,便去冷宫闭门思过吧。”
萧贵妃身形一颤,整个人像是失了精气神一般,原本挺直的脊背瞬间坍塌,最终只吐出一句满含暗恨与不甘的话。
“臣妾,领罚。”
在嬷嬷的搀扶下,萧贵妃失魂落魄地离开了闲云居。
可才刚走出院门,萧贵妃的面容便瞬间狰狞起来。
她转过头定定看着匾额上的“闲云居”三个字,眸中的怒火似是要将整个闲云居烧个一干二净。
萧贵妃紧紧攥着手心,今日她真是小瞧了贤妃,竟被那个贱人摆了一道,实在可恨!
但来日方长,她倒要看看背后无所依仗的贤妃又能风光到几时!
转过身,萧贵妃掩去眸中狠厉,继续往前走去。
嬷嬷在一旁搀扶着她:“此事过去便过去了,贵妃娘娘莫要放在心上,可不能为了那些无端小事气坏了自个儿的身子。”
萧贵妃冷笑一声:“此事可还没完呢!”
她早已着人在贤妃的吃食中下药,叫贤妃不可能再怀子嗣,可如今却出了贤妃小产之事,此事必有蹊跷!
想到自己安插在闲云居的那枚棋子,萧贵妃冷眸微眯:“你去将竹锦带到华清宫问话,本宫倒要瞧瞧,贤妃肚子里怀的到底是什么种!”
嬷嬷应了一声:“是。”
闲云居内。
此时殿内只剩下半躺在床榻上,模样虚弱不堪的贤妃,以及坐在一侧,满脸疼惜的宸德帝。
宸德帝将贤妃额间的碎发捋到耳后:“今日之事,你受委屈了。”
贤妃的眼角适时滑落两颗泪珠:“有陛下的疼惜,臣妾不觉得委屈,只是可怜了这个孩子。”
宸德帝叹了口气:“萧贵妃身居高位,目中无人,她想做的事,根本不需理由。
书意,朕知你受她蹉跎,步履维艰。今日,朕便将你晋封为贵妃,日后你与她平起平坐,看她还如何拿身份压你一头!”
贤妃听罢,瞬间变了脸色,挣扎着便要起身:“陛下,此事万万不可啊陛下!”
宸德帝扶住她的肩膀,皱着眉头:“此事有何不可?贵妃之位于旁人而言乃是求之不得,怎地你却不愿?”
贤妃面上慌张,心中却是嗤之以鼻,她陪伴宸德帝多年,又怎会不知他的心思?
身为帝王,他素来多疑,之所以这般说,想必又是存了试探自己的心思。
若是自己当真毫不迟疑、欢欢喜喜地应下此事,宸德帝心中必然觉得自己心机深沉,且为人肤浅,如此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势必大打折扣。
贤妃面上尽是忐忑之色,慌乱地开口解释道:“臣妾知晓陛下的心意,臣妾也知晓陛下这是怜惜臣妾。
只是,臣妾并未有幸能生下这个孩子,若是陛下在此时封了臣妾贵妃之位,那旁人会如何说?
他们只会说臣妾是踩着这个孩子的尸首坐上的贵妃之位,陛下,臣妾实在不愿如此。”
说到此处,贤妃已是泪流满面,模样好不惹人疼惜:“陛下的心意臣妾已经感受到了,如此,臣妾已心满意足,再无旁的奢求。”
宸德帝紧紧握着贤妃的手:“书意,你这般温婉懂事,当真叫朕心疼得紧。”
似是对贤妃的反应十分满意,宸德帝面色也随之缓和了许多,甚至浮起几分动容。
他在这个时候提出这等说辞,的确是为了试探贤妃。
若是贤妃当真接受了这贵妃之位,那他自然也不会再垂怜于她。
好在,贤妃的做法并未让他失望。
“既然你执意不要封位,那朕便多赏你些东西,以做安抚。”
贤妃摇了摇头,感激地看着宸德帝:“陛下能多来闲云居看望臣妾,看望小九,便是对臣妾最大的恩赏。”
宸德帝心头微颤,愈发觉得贤妃惹人怜惜,直接将人揽入怀中。
但贤妃才刚小产,有些事自是做不得的,宸德帝陪了贤妃一会儿,便又去了旁处。
待宸德帝一走,前一刻还温柔似水的贤妃却是瞬间冷了脸。
两日前的深夜,贤妃突然收到一封柳沐倾送来的密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