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洋湖边 作品

第921章 插旗西渡

永乐十二年五月三十,日出东南,霞光照耀菲沙河谷。河雾渐散,风送牛香与鱼腥,沧海龙吟号泊于河口如山,舰桅飘扬金字军旗,耀目而威。舰队三列环绕,焚香迎祭,为今日盟誓之典作准备。

岸上,萨什利人部落张灯结彩,挂鱼骨铃,系牛皮旗,男女齐聚,儿童持牛骨铃铛,迎接北冥海军之贵客。部落中央,塔卡率众设石坛,以兽骨围地,坛心火堆炙牛肋,香气四溢,气氛肃穆。塔卡披牛骨战袍,牛角盔高耸,脸上涂朱红与白泥,象征天地与图腾,手执鱼骨杖,立于坛前。

王大虎登岸,身披藏蓝军氅,佩银刀,左右周蒙花与叶承灏随行,文吏数人持誓书、牛皮文约、瓷瓶墨封,步步稳重,踏入萨什利圣地。

塔卡徐步迎至,双手奉上牛骨雕与鱼牙符,低语如风:「萨拉卡……共生。」虽语不通,然意自明。阿塔低声译道:「他愿奉此牛灵鱼神之誓,与大明铁舰之主为盟。」

王大虎凝视牛骨雕良久,取银刀割指,滴血于石坛牛骨之上,再抬首以明语誓道:「大明北冥海军,誓守金砂河谷,与萨什利共猎共渔,互贸互助,不犯其族,不欺其子。若违此誓,铁舰沉河、军士枯骨!」

文吏随即展牛皮盟约,以漆书朱文缮之,署「北冥海军镇海司」,加印虎头海波之章。塔卡见状,命长者以牛血在盟约之下描牛灵鱼神图腾,再以手掌按之,留赤纹于皮上,示以信誓。

萨什利人随即吹角击鼓,女子起舞,男子歌颂,火堆腾焰,鱼肉牛肋并烤,颂丰之声彻野。学生舰官笔记:「金砂之盟,以牛血铁盟,图腾作誓,仪式庄严。部落传统与明军仪制初合,通异族之道,开万里贸易先声。」

宴席展开,木桌列长廊,干鱼烧肉交错其上,萨什利女子跳「牛灵舞」,环火旋转,木笛声低鸣如梦,似诉千年图腾传说。周蒙花与阿塔共坐部落老者之间,试品熏鱼与牛心,与塔卡妇人比划农器用法。

叶承灏则与青年猎人对演绳网之术,军士旁观,笑语盈盈。月明号乐工奏笛以和,双方语不通,意相合,如故人重逢。

夜深,王大虎举杯,以草酒敬塔卡,塔卡执鱼骨杖高举,立于火前高呼:「萨拉卡——天灵见证!」

舰士齐声回应:「北冥在此,天灵共守!」

翌日,文吏立石于河口贸易点,上刻:大明北冥镇海军与萨什利部落金砂盟誓之地

永乐十二年五月三十,奉王大虎之命,与塔卡立誓共守河谷,开牛鱼互市,通万里海途。

石立江畔,舟影如画,风过林梢,万物低鸣。菲沙河谷,自此不再仅为蛮荒之地,而成为大明极海第一贸易口岸,铁舰与牛灵,铸一世之盟。

六月初二,曦光未出,薄雾笼罩金砂河口,水面如镜,映出「沧海龙吟号」铁舰如山之影。舰队列阵待发,旗旆猎猎,鼓声沉稳。王大虎登舰桥,披军氅、佩银刀,环望平原与河谷,目光如炬。

「举锚!」

「启锅炉、升旗!」

「全舰戒备,试射火炮!」

沧海龙吟号率先驶出河口,舰队环平原一周,五门青铜火炮一字列开,旋转炮座,瞄准北岸。舰上火师点火,轰然五响,烟柱冲霄,山谷震鸣,雪峰回音,如万雷滚动。牛群惊动,然不散,仍低首吃草。

学生舰官笔录曰:「火炮试于温海,射程减二,稳定度九十八。地势封峡可控,宜设双台以固。」

王大虎立于舰桥,望平原、河谷与峡口,沉声曰:「金砂之地,河肥鱼美,原广牛多,天赐屯地。设港、屯兵、筑炮台,三年可立北疆基石!」

他令叶承灏登陆,选峡口北岸高处,插红底日月军旗。旗杆铁铸,高一丈五,金字「大明北冥镇海军」熠熠生光。十名军士列队鼓号,森严仪正。阿塔手持鲸血,蘸于鲸骨刻符,以古语颂曰:「圣鱼与牛灵为证,温屿永归铁舰!」

自此峡口北壁铁旗招展,风拂其声,震峡而鸣。

舰队顺水南行,驶出南口。峡口宽二百丈,水深七十,乃良港天成。王大虎目视南洋,神色坚毅:「此港若成,五年可得万人,十年可造十舰,北疆水师以此为牙城。」

周蒙花立旁,略施一礼,轻声道:「港成,北冥可驰援东海、呼应东瀛、控千岛。梦华姐若在,必言:通海者,强国之本。」

王大虎微笑:「方当家志,吾辈当践之。北疆有此港,则横扫五洋可期!」

舰内,工匠与军士围于锅炉处,炙牛肉于铁盘之上,香气扑鼻。小程手持牛腿,笑声朗朗:「沧海破军号,火炮百门,猎牛破敌,何惧红胡子海盗与蛮虏海商?!」

舰队鼓声再鸣,汽笛三响,震彻山谷与海湾。平原牛群回首低鸣,河鱼翻跃,海中白鲸跃出浪峰,水柱如塔,似送铁龙远行。

王大虎举目苍穹,心中暗誓:「北冥启航,牛鱼为基。铁舰封峡,开万里江山。」

是为北冥海军立港之始,北疆新图之开。

辰时,菲沙河口烟雾微散,浪涌如山。「沧海龙吟号」巨舰昂首破岸,铁身映日,蒸汽轰鸣,犹如猛兽初醒。舰队列成三角阵,旗帜招展,汽笛三响,如龙吟贯天。北冥海军正式启航,挑战北太平洋西风漂流,横渡东大洋,志在试极限、开新航、震四方。

王大虎披藏蓝军氅,立于舰桥,凝视前方灰濛天线。风速五节,浪高三丈,海流东去如江,蒸汽白柱于舰后喷涌。王大虎目光坚定,沉声道:「西风漂流,逆水一万四千五百里。帆船需四月,吾舰若破两月,当震五洋六海!此行非航训,是国策;非远游,是示威——测技术极限,立海权根基,宣明国横洋之志!」

副司令周蒙花站于测压仪旁,指针稳钉一百磅。她翻阅技师工单,回报道:「只要风不转乱,不出七十日必达函馆。」

副舰长叶承灏于观测台展望,命「飞鹰号」探子舰量测海流,回报:西风漂流流速两节,逆行阻力增二成,需绕南弧削流。叶沉思片刻,挥令道:「定巡航速五节,每日分三更校航。沿北纬四十八度以南取径,避黑潮乱涌。预燃煤炭七兆斤,配淡水两万桶。若风转,即升副帆,借风回劲。」

学生舰官摊图记录,笔走龙蛇。记曰:「菲沙至函馆七千海里,航速五节,理论航时七十日。煤需七兆斤,水二万桶。风若加疾,或可六十日达。」

舰首之上,伊捷尔缅混血向导阿塔持铜盘测星,眼不瞬地望天。他指星言道:「老祖有言:逆海靠星,圣鱼引路。银河如舟轨,天鲸为船首。见角宿东升,即知路正。」

舰队转向东北,破入浪峰之间。沧海龙吟号全压启动,气压飙升至一百二十磅,锅炉震鸣,四层螺旋桨剧旋如风车怒转,舰身微震,浪头如雪倾翻,白涛万丈。周蒙花站稳舰身,朗声笑言:「这才是巨舰该走的路!」

舰内工匠与技士轮班巡检,各舱报告顺利。锅炉舱如火炉轰轰,工人赤膊加煤,热浪翻涌。舰医检视水粮贮备,于医书记曰:「淡水日耗三百桶,盐肉与鱼干足撑三月,牛肉腌罐足月余。」

王大虎再度登高舰桥,北望大洋无际。海天灰濛,浪峰层层。他将军氅拂开,步至舰首,看着沧海不语。

片刻后,他低语:「今日之航,非万里之试,是千年之问——中华能否重横五洋,端看此行。」

舰队继续西行,铁龙嘶鸣,声震海天。

北冥海军逆洋横渡,自此揭幕。

六月廿二,东大洋深处,铁色云层压海,波涛狂起。北冥海军舰队破浪前行,浪高四丈,西风怒号,掀得「沧海龙吟号」巨舰时而高举,时而深埋。舰身震颤如龙身翻跃,却始终稳如山峙。锅炉舱内热浪翻涌,铁皮鸣响如战鼓。汽压表针稳定于一百一十磅,蒸汽管如白蛇穿舰,嘶鸣不绝。

舰桥上,副司令周蒙花亲率工匠调控传动。她戴护目镜、披绝缘衣,亲手调试加热外管,命技士喷热油润滑主轴。身旁火花飞溅,铁汽交鸣,她不动如山。片刻后,她抬头对王大虎报道:「逆流阻力骤增,煤炭日耗至十万斤。然轴承运转顺畅,未见过热。若汤思退尚在,见此舰龙骨贯海,定当仰天长啸!」

王大虎凝视航图,目如炬火,口吐铁言:「一万四千五百里,七十日内必抵函馆!倘若成功,北冥舰队可跨越东胜神洲,往来无忧。彼岸不再遥远,海天皆我明土!」

他取笔命学生舰官记录日志:「日行百海里,航速稳于五节。煤库减三分之一,淡水足支三旬。每午测气,每夜校星。」

副舰长叶承灏巡至各舱,见军士列队巡守,火枪上膛,衣湿如墨。火炮工程师在炮舱测压,抹油调准;星图房内,学生舰官照星复算,阿塔手持铜盘教军士辨星:「见北斗于天角,鲸座近海楼。圣鱼引路,铁舰得归。」

那夜舰内灯火如星,工匠与军士围炉而坐,啖菲沙牛肉,配小麦干饼,汤热气浓,谈笑片刻亦似安宁。学生官记曰:「今夜食香,人心尚坚,无一人怯色。」

七月初一,舰队行海已二十九日,推算已越半程。此日风浪更剧,西风升至六节,浪高五丈如墙,拍打舰侧,溅起惊涛万层。「沧海龙吟号」舰身微倾,螺旋桨怒旋抗浪,舰体如老牛破浪,不进不退。

气压一度下滑至一百磅,周蒙花冷静指挥:「开辅机一号,加压二十磅。启油泵,润中轴、冷缸壁。稳压,稳速,稳心!」

工匠不眠不休,热油如泉涌入主轴槽,气压渐稳,舰体微震复稳,航速保于四点七节,未有退却。

叶承灏检视航图,记入日志:「风速六节,阻力增。实测日行一百七十里。若势不变,预计七月廿八抵函馆。」

他望向北天星斗,手扶舰缘,低语:「蒸汽破浪,铁骨入海,非为功名,乃为后来万航开路。」

此夜,舰队灯火点点,如星随波。风虽怒,浪虽高,北冥舰队破浪不返,于茫茫东洋,铁骨贯苍海,一往无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