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大环境不好，香江繁华依旧，但整个社会的戾气明显加重了。
林朝阳约了刘以鬯喝咖啡，他家就在太古城附近，所以约在了太古城的咖啡厅。
服务生端来咖啡时满脸不耐，杯子与桌面碰撞发出突兀的一声，令人耳膜不适。
林朝阳面色如常，刘以鬯轻轻的摇了摇头，两人当然不可能跟服务生一般见识。
“一场金融风暴，多少人一辈子的积蓄付之东流，烧炭、跳楼自杀的人比比皆是，这样的环境太差了。”
“鬼佬不惜一切代价推高香江地价、房价不就是这个目的嘛。”
林朝阳轻啜一口咖啡，又问：“你们杂志现在怎么样？”
刘以鬯苦笑，“还能怎么样，就那样呗。本来销量就一般，这两年又下降了一些，不过也不影响什么。”
《香江文学》的式微，不只是这两年的大环境影响。
香江流行文化发达，自五六十年代起武侠小说、电影、电子游戏、漫画等众多娱乐手段各领风骚，文学本就是小众兴趣。
实际上，香江大多文学杂志、书籍本地消化的只是一小部分，更多的是销往东南亚地区。
《香江文学》每期销量在2万份上下，只有不到1万册是香江本地消化的。”
聊着现今的社会氛围，刘以鬯又提到了林朝阳当年在香江写的几部小说。
《大时代》在林朝阳的作品序列中历来存在感很弱，却独独在香江存在感极强，每当股市有大动荡，必定会火爆一次。
出版12年，仅仅是在小小的香江一地，《大时代》就售出了200多万册。
小说上一次火爆是在金融危机的时候，从97年到98年一年多时间里卖了近80万册。
除了香江，《大时代》也乘着金融危机的东风在几个东南亚国家正经热销了一阵，再加上多年来在国内的销售，销量竟也一不小心破了千万册。
还有《寄生虫》这部小说，当年刚刚出版时便以精巧的布局、冷酷的用笔和惨烈的结局震撼了香江文学界和读者们，林朝阳更是由此被誉为“香江社会的精诚良医”。
不过在如潮的好评之外，小说在当时也受到了一些人的非议，有些人认为《寄生虫》有故意放大社会矛盾，制造社会焦虑的嫌疑。
可这一场金融危机过后，却把香江社会的底裤撕了个精光，再看《寄生虫》简直是一出“现形记”。
因而这部小说在这两年受到了香江读者的广泛欢迎，尤其是在青年群体当中。
“有人总说在金钱挂帅的商业社会，文学早已沦为无用之物，可无用的从来不是文学，而是不合时宜的自我陶醉罢了。”刘以鬯的总结非常精辟。
跟刘以鬯喝过咖啡，中午又吃了顿饭，下午逛了两家书店。
傍晚林朝阳又来到了中环小巷里的兰芳园，现在香江经济低迷，兰芳园的生意却更好了，只因平价两个字。
往店里一坐，服务生上前来问：“吃点什么？”
这时那边又有顾客招呼，服务生答应一声，正要催促林朝阳点餐，却被赶来的老板拦住。
“林生，好久不见！”
少东阿业现在已经进化成了老板，鬓边甚至生出了一缕白发，见到林朝阳他满脸笑容的问候了一句。
林朝阳笑着与阿业寒暄了两句，阿业问他：“还是老样子吗？”
“老样子。”
“好。”
过了没一会儿，一客西多士、一杯奶茶被端到林朝阳桌上，林朝阳邀阿业坐下闲聊，听了听他这几年的生活。
父母生病、孩子上学、房价暴跌、还贷压力大……就像这个城市绝大多数普通人的生活一样，充满了烦恼，可这就是生活。
简单吃过晚饭，回到深水湾道待了不到一个小时，陶玉书便回来了。
最近她的精力都放在了数码港的招商上，像数码港这样投资上百亿港元的大项目，不可能等项目建成才招商。
这段时间陶玉书已经接触ibm、惠普、软银、网景、雅虎、华为等诸多国际知名的计算机、互联网、软件行业巨头，达成了超过50份租赁意向。
数码港招商工作的顺利进行让陶玉书心情大好，即便每天工作12个小时也不见丝毫疲态。
在数码港目前达成的合作当中，有不少公司还是林朝阳给她联系的，陶玉书知道这些公司必然是跟丈夫有些关系的。
“我跟孩子不在这边，房子太冷清了。”林朝阳
陶玉书平时忙于工作，回家无非是睡个觉，倒是没有林朝阳的感觉。
“你啊，这心理太柔软了，以后孩子们要是结婚了怎么办？”
“孩子们都结婚了，你不会还像这么忙吧？”
感受到丈夫对自己的依恋，陶玉书眼中蓄满柔情，握住了林朝阳的手。
“等孩子们都结婚了，我就把事情都交给他们，不管了！”
林朝阳满意的点了点头，又问道：“一下子放手，你能放心？”
“没关系，还有玉墨呢。”
“夫人考虑得周全。”
在香江待了一周，林朝阳和陶玉书飞赴西班牙巴塞罗那。
现在的曼联俱乐部已经是明报企业旗下产业，在英超的1998~1999赛季，曼联的开局并不算顺利，在友谊赛中相继输给了伯明翰和阿伯丁，又在季前旅程中战平了挪威球队瓦勒伦加。
好在之后的比赛曼联找回了状态，不仅在英超联赛中保持连胜，更在足总杯和欧冠赛场上大放异彩，一路所向披靡。
直到这个5月，曼联一个赛季的努力换来了可能是百年队史上最丰硕的成果。
5月16日，老特拉福德球场挤进了5万多名球迷，他们见证了贝克汉姆和科尔的进球，也见证了曼联对老对手热刺的逆袭，赢得了曼联队史上第五个联赛冠军，不负英超豪门之名。
但英超冠军并不是曼联这个赛季征程的结束，而是开始。
5月22日，曼联与纽卡斯尔决战足总杯，在先行将利物浦、切尔西、阿森纳等强敌斩于马下之后，纽卡斯尔在此时的曼联面前不过插标卖首之辈。
一周之内，曼联斩获了本赛季的第二个冠军，吸引了英国乃至整个欧洲的目光。
拿下了英超联赛和足总杯冠军，曼联剑指欧冠。
本赛季曼联的欧冠之路走得并不容易，身边强敌如云，波兰联赛冠军lks罗兹都排不上号，小组赛被分在巴塞罗那、拜仁慕尼黑、布隆德比的死亡之组才是他们真正的考验。
曼联顽强的与巴塞罗那、拜仁慕尼黑两支强队交手四回，均是平局，但在另外两场比赛中以11:2的总比分击败了布隆德比，以小组第二名的成绩落后拜仁慕尼黑一分出线。
淘汰赛阶段曼联战胜了两支意大利传统强队国际米兰和尤文图斯，他们终于拿到了决赛门票，与德甲巨人拜仁慕尼黑会师诺坎普。
1999年5月26日，由亚历克斯·弗格森所率领、罗伊·基恩担任队长的曼联来到诺坎普球场，赛前球员们受到了拜仁球迷的“热情问候”。
“好家伙，人可真多啊！”
陶希武坐在车上看着球场外聚集的球迷，忍不住发出惊叹。
诺坎普球场是巴塞罗那的主场，今天是欧冠决赛，是欧洲球迷的盛事，现场不仅有曼联和拜仁的球迷，还有大量其它国家和球队的球迷到场。
距离比赛还有1个小时，诺坎普球场外全是球迷，其中一抹红色如同烈日一般耀眼，那是热情的曼联球迷在呼喊。
他们扯着横幅与海报，脸上涂着油彩，忘情高歌。
“glory， glory， man united
光荣属于曼联
glory， glory， man united
光荣属于曼联
glory， glory， man united
光荣属于曼联
as the reds go marching on on on
红魔勇往直前
just like the busby babies in days gone by
就像曾经那些‘巴斯比的孩子们’一样
we"ll keep the red flags flying high
我们要让红魔的旗帜高高地飞扬
……”
这首根据《共和国战歌》改编而来的队歌词曲高亢、振奋，在这个场合下更加激荡人心。
听着球迷们忘情的高歌，连陶希武都忍不住感到一阵热血沸腾。
他其实不算曼联铁杆，但谁让现在曼联是“自家球队”呢，这次为了看欧冠决赛，他连新电影的后期制作都放下了。
“大姑，您收购曼联这招真是太高瞻远瞩了。这次曼联要是真拿下三冠王，绝对名垂青史，别说是7亿美元，10亿美元都有人买单。”
跟他的激动相比，陶玉书的神情淡然。
“我收购球队又不是倒买倒卖，曼联的作用更像是一张名片。”
“我明白，我明白，就算是名片，这也是张纯金名片，现在整个欧洲谁不知道明报企业啊！”
陶希武语气中满是骄傲，他现在看英超、欧冠，跟以前可完全不一样了，有一种身为主人公的荣耀和成就感。
诺坎普是巴塞罗那的主场，占地面积55万平方米，最多可容纳近10万球迷同时观赛，是欧洲最大的足球场之一，去年刚刚被欧足联评定为五星级球场。
开赛在即，整个诺坎普球场内人山人海，喧嚣声震天。
本赛季，曼联两次面对拜仁慕尼黑都没有取得任何胜利，更糟糕的是两名关键的首发球员基恩和斯科尔斯被停赛了。
这样的情况对于曼联可以说是雪上加霜，所有人都知道今天的诺坎普对他们来说是一段漫长的旅程。
比赛开始，双方表现的势均力敌，结果到第6分钟，马里奥·巴斯勒的任意球洞穿了彼得·舒梅切尔把守的球门，诺坎普球场内响彻曼联球迷的叫骂和叹息声。
“罗尼·约翰森是在犯罪！”
“该死的马里奥·巴斯勒！”
拜仁早早领先一球，尽显优势，越踢越从容。
反倒是曼联，因为少了绝对主力基恩和斯科尔斯，本就在中场力不从心，落后之下越踢越急躁，数次被拜仁球员抓住机会，在门前制造危机。
好在关键时刻守门员舒梅切尔顶住了压力，扑出了多次关键球。
球场上的激烈对抗让球迷们忘乎所以，陶玉书今天到现场观赛不过是为了彰显明报企业对曼联的重视，她其实对球赛本身并不感兴趣，可也不禁被场上局势牵动着心弦。
比赛进行到最后几分钟，拜仁仍保持着领先优势，距离冠军似乎只有咫尺之遥。
林朝阳的眼睛目不转睛的盯在场上，“踢啊，干他们啊，还有不到5分钟了！”
要不是水平不行，他现在恨不得亲自上场去踢球。
“这可是三冠王，你他么争气点！”
尽管知道比赛最后的结局，可身在现场，被巨大的声浪和狂热的氛围所蛊惑，林朝阳也不由得沉浸其中。
场上的曼联似乎听到了“老板爹”的咒骂声，临近伤停补时，踢的更加拼命。
第89分钟，拜仁做出换人举动，用边卫哈桑·萨利哈米季奇换下全场表现最为出色的巴斯勒，加强防守的同时耗费掉最后的比赛时间。
现场所有曼联球迷的心都被吊了起来，留给曼联的时间不多了。
第四官员此时举牌示意伤停补时的牌子：3分钟。
“艹！才3分钟！”
陶希武忍不住爆出一句国骂。
他眼见着主席台上的欧足联主席雷纳特·约翰森站了起来，看起来似乎是准备坐电梯下看台为拜仁慕尼黑颁奖了，心里更加着急了。
就在此时，场上风云突变。
曼联通过右后卫加里·内维尔的左路传中获得角球，由贝克汉姆主罚，连门将舒梅切尔都冲到了拜仁的禁区。
曼联的人都明白，这一球很有可能决定曼联今晚的命运。
“他们能进球吗？”陶玉书忍不住自言自语的问了一句。
一旁的林朝阳说道：“会的，今晚注定是奇迹之夜！”
陶玉书不知道他的信心是从哪儿来的，但也点了点头，眼神往包厢外看去。
贝克汉姆的角球开出，舒梅切尔高大的身躯在拜仁禁区造成一片混乱，结果是谁都没有争顶到足球。
足球在中路兜了一圈，曼联的吉格斯在大禁区线上右脚凌空扫射，皮球来到小禁区外的谢林汉姆的面前。
谢林汉姆顺势180度转身射门，球打入拜仁球门右下死角，全场落后了84分钟后，在伤停补时第一分钟曼联终于扳平了比分，诺坎普球场内欢呼声震天。
最后时刻扳平比分，让曼联的队员们气势一下子高涨了起来。
之后拜仁中场开球，被曼联断下长传给前场左路的索尔斯克亚，索尔斯克亚下底传中球被挡，曼联再次获得角球。
贝克汉姆开出角球，谢林汉姆在中路前点高高跃起蹭到皮球。
足球改变方向后落到了小禁区线后点的索尔斯克亚面前，索尔斯克亚用脚尖将球凌空垫入球门，站在后门柱补位的拜仁后卫迈克尔·塔纳特眼看球从头顶飞过而毫无办法。
“goal——————”
“曼彻斯特连队到了上帝承诺的圣土！”
“我们是冠军！”
“三冠王！三冠王！”
现场解说激动的高举双手，诺坎普球场内的欢呼声、掌声响彻云霄。
场上，曼联的球员们疯狂的奔跑、相拥，庆祝着属于他们的荣耀，而领先了一整场，却在最后时刻被反超的拜仁球员们却已经崩溃，有几人甚至已经失声痛哭，倒地不起。
主裁科利纳只得拉起了几名已经站不起来的拜仁球员，让比赛短暂继续，但不到一分钟，终场哨音响起。
1999年欧冠决赛结束，曼联以2:1的比分战胜了拜仁慕尼黑，获得本届欧冠冠军。
与此同时，曼联也成为了欧洲五大联赛中第一个创下三冠王伟业的足球俱乐部！
今夜，荣耀属于曼联！
红魔闪耀诺坎普！
比赛结束后，陶玉书激动了一整场的心情终于平复下来，但情绪依旧亢奋。
尽管她嘴上说的轻松，但花七个多亿美元收购曼联股份，不管是对明报企业还是对她而言都是一次冒险。
现在她的心终于安稳下来了，一场欧冠决赛给曼联带来了三冠王的伟业，也让曼联的商业价值冠绝欧洲。
陶希武赛前的预测并没有错，甚至是保守了。
夺得三冠王后的曼联，其价值恐怕要比当初陶玉书收购时涨了一倍不止，这可是五大联赛第一个获得三冠王战绩的俱乐部。
“这下那帮球迷应该对我们没那么敌视了。”
当初《卫报》传出英国卫星电视公司收购曼联的消息，就引来过曼联球迷的讨伐。
明报企业一个香江企业以金元开道，收购这些球迷心爱的球队，明报企业和陶玉书自然也少不了遭到球迷们的敌视和攻击。
现在一切都不是问题了，曼联在明报企业的手中创造三冠王伟业，那帮球迷就算是再苛刻也不敢再大放厥词了，甚至在这场比赛之后可能还会有不少球迷对他们歌功颂德。
球迷嘛，赢了捧，输了骂，都是基本操作。
收购曼联两个多月时间，颁奖礼过后的赛后新闻发布会上陶玉书第一次作为曼联俱乐部主席亮相，立刻成为媒体们追逐的焦点。
欧冠在欧洲大陆的影响力独树一帜，今天的赛后发布会汇聚了几乎所有欧洲国家的主流媒体。
主席台桌子上“明报企业”的logo明晃晃的，这一波舆论造势价值连城。
上了台，陶玉书也没有多说废话，她先把俱乐部管理人员、教练团队和球员们被她夸了个遍，最后扔下了一个重磅炸弹
——1000万英镑奖金！
曼联的教练团队和一线队将共享1000万英镑的巨额奖金，管理人员的奖金另算。
前有42亿英镑收购曼联俱乐部，后有1000万英镑巨额奖金，陶玉书正在为英超开启金元时代。
现如今的英超不是后世的英超，1998～99赛季英超的顶薪球员是纽卡斯尔的阿兰·希勒，周薪不过34万英镑，而曼联一线队的球星们周薪普遍在1～2万英镑之间。
按照陶玉书制定的奖金规则，一线队的球员们每人可平均分得20万英镑，这几乎是很多球员一整年甚至是更长时间的薪水，刚刚获得了胜利的球员们无不欢呼雀跃。
在场的记者们也不禁为曼联俱乐部和这位新任主席的大手笔而咋舌。
要知道这年头很多小的英超俱乐部一年的运营资金都没有1000万英镑，而这却只是曼联俱乐部夺冠后的奖金而已。
记者们按动快门，用镜头记录下教练员、球员们的激动表情。
而站在一旁嘴角噙笑，安静的欣赏着球员们的欢呼的陶玉书，也少不了被镜头收录进去。
当天晚上，陶玉书的形象便登上了欧洲各国的主流媒体，《香江传媒女王征服欧洲足球》《曼联三冠王伟业背后的的华裔女人》《成就三冠王，曼联团队瓜分千万英镑奖金》……
在欧冠魅力的加持下，陶玉书一举成为整个欧洲所瞩目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