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堡虽然在边境领诸邦中算不上特别富裕,但因为一直以来有着矿业上的产出,所以还算小富小康的水平。
尤其是作为本地“领主”的前亲王家族,上百年来的积累,让他们积攒了大量的财富......不过也就仅限于乡下土财主的水平了,岩堡的常备军只有三百人的领主卫队,并且领地内实施禁武政策,也不欢迎佣兵之类的群体进入,所以军力非常弱小。
毕竟三百名经过训练,有制式装备的职业士兵,打不了外战,但是对付底下的平民暴动,矿工作乱什么的已经足够了。
规模也恰好,处在哪怕领主家族一代人全是废物,只要待遇给足了,加上一贯以来竖立的领主威望,刚好能够牢牢把握住兵权在自己人手中,不被外人染指篡夺。
不过这些伎俩用来对内维持统治固然有用,但一旦遇上外来强拳干涉,只能说一碰就碎。
阿尔伯特奉命来此地驻扎后,得到了本地领主的“热情招待”,后者也畏惧绿皮的威胁,指望帝国王师来为自己保驾护航,但阿尔伯特在仔细观察过后,很快就做出了令岩堡的领主家族意想不到的举动:
他发现统治岩堡的埃德家族在私下里,在他们的城堡“宫廷”之中依然在僭越使用“亲王”的头衔,用来称呼每一任当家家主,并且在经过一场联合操练后,他也发现岩堡的领主卫队实力只能说.......很不合格,连他那已经属于参差不齐的四百实额部队也远远不如。
于是在一场预谋好的宴会上,宾主尽欢之时,阿尔伯特突然发难,他从岩堡领主的“宫廷”中通过威逼利诱的手段,找来了几名仆人作为“证人”,指证埃德家族僭越祖制,冒爵犯上,妄用亲王之仪。
是为大不敬!
虽然严格来讲,边境领这一块并不是帝国的领土,也就不需要遵循所谓的帝国之制,“我外国也,不循帝国之制”,但这只是法理上来说如此,在实际中,北方的人类帝国对周围一圈的秩序势力,尤其是同为“人类”这个种族的都有着极强的影响力。
北方的基斯里夫沙皇国过去就长期的依赖于帝国的直接或间接援助,因此才能在不断南下的混沌狂潮中艰难屹立;西方的巴托尼亚骑士之国则在圣战后陷入分裂,碎成一地邦国百花齐放,至于边境亲王领就更不用说了,几次黑火隘口之战,以及源源不断来自帝国的移民永久的塑造了这片曾几何时还是一片蛮荒的土地。
至于传统血缘和文化上亲近的南方世界,则远不如帝国那样有着庞大的移民群体和黑火隘口之战的“救命之恩”,所以在新一辈人中普遍的,有着将北方的帝国隐约视为“宗主”“上国”“母国”的观念。
这在那些靠近北方,和帝国来往交流密切的边境城邦中很常见。
在法律方面,边境人可以自行其是,但涉及到“尊卑贵贱”这类传统秩序的时候,作为人类族群的老大哥,帝国在这方面自然有着绝对的话语权。
当然,主要是对边境领这样“礼崩乐坏”的蛮荒之地来说,阿尔道夫肯定不能对沙皇宫廷的任免指手画脚,或是叽歪基斯里夫人的什么波耶“不合礼”,毕竟真要论起来,基斯里夫人的历史是比帝国短,但古斯帕达人所建立的国度从始至终都是独立自主的,有他们独特的历史文化传承。
而完全由移民和移民后裔组成的边境领,在没有形成统一的身份认同前,自然只有从身旁的强邻,他们或他们的祖先离开———来的国度寻根。
查士丁尼皇帝虽然废除了边境领大小“千百王侯”,但同时也封赏了一些正式的贵族身份、爵位,这可不比“亲王”们圈地自萌,百来号人村落,其统领都就敢自号“亲王”的杂牌草头王,而是得到帝国承认的正牌贵族。
相当于为落后的地区强行“开化”,让帝国的等级制度在边境领推广,实施,得到了当地人的认可,如果正常的话下一步就是尝试委派官吏、总督,促进人员来往、经济流通,最后更进一步将其纳入掌握之中了,不过遗憾的是皇帝在得胜后不久便陷入了新的斗争中,随后终其一生再未有对边境亲王领进行动作。
但他强推的制度却保留了下来,并在边境打上了很深的烙印,持续至今已经成为了当地人潜移默化的传统。
阿尔伯特以僭越之名要“代帝国行审裁”,虽然看似越权,作风霸道,但实际上确实有自己的道理。
岩堡的领主被“上国天兵”突然翻脸吓得不轻,毕竟领主家族世袭传承了数代人后,在外无外忧内无内患的安逸享乐中早就已经退化成了一群除了搞一搞针对没文化的农奴矿奴们准备的所谓“驭下手段”,以及城堡里那点争权夺利的勾心斗角外,啥都不会的米虫。
阿尔伯特在宴会上安排了“帝国精锐”们控场,立刻就让埃德家族的头头脑脑们集体懵圈了。
随后就是苦苦哀求,告饶,乞请将军宽仁如何如何。
而阿尔伯特则毫不客气的把那三百领主卫队给收编到自己麾下,同时径直以“本地最高军政长官”的地位自居,他向本地民众宣称埃德家族出于抵御绿皮的要务,自愿且合法的将统治的最高权柄让渡给了作为帝国指派的将军,他本人的身上。
又以僭越的把柄威胁埃德家族协助他的工作,否则就要“向民众宣布来自帝国的裁决,埃德家族的一应权力不受帝国承认,为无效且非法的”!
他恐吓领主的家族,到那一刻甚至都不用他带来帝国的裁决,就光是愤怒的矿工和农民都能把靠着一个“名分”和相对的“强权”———那三百人的领主卫队,不过现在已经被剥夺了;骑在他们头上一百多年来的埃德家族给撕碎,他们的男人会被绞死,就像领主绞死逃跑的矿工和农奴那样,或者被扔下矿井进行日复一日的劳作,直到罪有应得的死在其中;女人则会被暴民们抢回家去,被臭烘烘的农民,脏兮兮的矿工粗暴地抓回去,扔到床上,亵渎、玷污,为贵女子们播种........
于是埃德家族唯一的选择就是屈服。
他们只能相信阿尔伯特所说的:
“军务当前,暂摄权柄行事......待我走后一切从故”的许诺,为这位手握兵权的帝国将领服务,只期望喂饱了他和他麾下那红眼的“天兵”之后,对方能够信守承诺,让岩堡领地的一切“物归原主”。
阿尔伯特和他麾下的一千二百———现在扩张到一千五百人,其中有近八百名“训练有素”的职业士兵,超过半数,这个实力让阿尔伯特对如果真的遭遇绿皮部队也有了一分搏一搏的底气。
他一边夺取了岩堡的权柄,一边也没忘了正事。
从埃德家族的宝库中,阿尔伯特得到了大笔的“无偿赞助”,这其中一部分是落入他的口袋里,一部分要用作军队内部的“礼尚往来”———贵族之间这种事不叫行贿,属于正大光明的“礼赠”。
还有一小部分嘛,则被他用来调动底下士兵们的积极性。
那些被酬劳拉来顶包的人暂且不说,那些原本近乎一无所有,在田地在工厂间劳作,被诓骗、拐带来投军充数的贫民劳工,在见到“打仗”竟还能发财后,终于体会到了参军的好处。
阿尔伯特虽然贪是贪了点,但好歹脑子正常,知道这个时候最重要的还是提升自己部队的战斗力,否则绿皮一来,他就算是得了全岩堡领民的一致推崇,登基为王又如何,还是得死。
他从岩堡榨取的钱财中抽出哪怕只是极小一部分,就能让这些可能一年到头见不到几次金冠的贫民子弟红眼,嗷嗷叫着愿意追随康拉德阁下“杀敌报国”。
而付出的钱财甚至都不是他自己的,只是他自己少拿一点,一点点罢了。
阿尔伯特从一开始抱着一个不好自己就战死沙场,再不济也是因败军之将而降职的心理准备,到现在简直就是时来运转。
岩堡埃德家族积累了几代人的财富,被他任意薅夺,这可是他吃个几十年空饷都远远不如的啊。
另一边的那些“临时佣兵”,民兵们,也在财富的激励下士气高昂,开始照着阿尔伯特制订的计划整训操练,争取在一个月之内让这支部队不说有多么重大突破,至少在外表上要勉强有个职业军人的架子,那也就已经算很大的成功了,加上阿尔伯特为帝国“不费一兵一卒尽取一地”的收获,他这还算是立下大功,这场仗打完有望往上晋升.......再不济,他从埃德家族那榨到的收益,也已经大大超过他的想象了。
怀着权财两头进,齐丰收的美妙畅想,连埃德家族的人为阿尔伯特找来,在他眼中有些土气,身份卑贱的“乡下女人”,正当妙龄的少女或是妇人在阿尔伯特看来也都平添了几分魅力。
他就在岩堡躺着舒舒服服,又安全,既能创收也能摸鱼,要是再有机会抓住一两支小规模绿皮打掉,那军功也有了,这场仗结束他不升职谁升职?
但好日子不长久,并且一旦变化产生就是翻天覆地的到来。
阿尔伯特带着他的亲随就像领主一样在自己的领地中“巡视”,实际上就是另类的狩猎和野营寻乐时,一队溃兵的出现给帝国男爵带来了一个非常可怕的坏消息:
征战首席的军队在南方吃了败仗!
大军开战不过一日即遭溃败,有人看到首席的统帅大旗被敌人夺取,现在还不知道具体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