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姑母混,有前途!
兄弟两个瞬间就找到了人生的坐标,虽然他们还并不知晓坐标为何物,但至少,那个信念感是终于拉满了!
信念,是非常重要的东西。
尤其是对刚刚获得了赦免的武氏兄弟而言,格外的重要。
没有信念,他们如何面对日后的生活?
没有信念,他们如何面对大臣们异样的目光?
你还真以为,你是天后的侄子,而天后又赦免了你,你们就可以做名正言顺的外戚贵族了?
不不!
你们还差得远。
你们根本就不够格。
作为天后的侄儿,武氏兄弟确实是当仁不让的外戚,他们的身份还是毋庸置疑的。
但问题就在于,大臣们连他们的姑母都恨得厉害,恨得咬牙切齿,深入骨髓。
如果可以,大臣们宁愿联合起来,冒着必死的危险也要把武媚娘掀翻,更遑论他们这两个天后的侄儿?
当然是该一勺烩的存在。
更何况,对于很多大臣们来讲,以他们那种陈腐的观念来看,他们根本就看不起武媚娘。
一个寒门出身的女人,就算母亲出自前朝杨氏又如何,武士彟还是个平平无奇的男人嘛。
不就是靠着给李渊提供军资才买到了这么一个爵位的吗?
既非世族,又非地区大族,放在以门第论尊卑的初唐时期,根本就无法获得人们的尊重。
更何况,姑母武媚娘虽然获得了至高无上的权力,超出了这个世上所有的女人,正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可那荣耀只是属于她一个人的,大臣们因为她一个母鸡也要打鸣,已经对她恨之入骨。
同样出自她武家的男子,又怎么可能受到朝臣们平等的对待?
于是,武氏兄弟也是极有经验的,转过头来就凑到了李治的身边,只要有李治的庇佑,谁还敢看不起他们?
谁还敢对付他们?
别说是那些大臣,就连太子,那个叫李贤的,也一样不敢动手!
然而,武氏兄弟不知道的是,他们最大的敌人,从来都不是那些虎视眈眈的大臣,也不是时刻对他们耳提面命的姑母,那个看似一脸和善的太子殿下……
李贤,他来了!
他也终于收拾的干干净净,体体面面的,站到这个大明宫,蓬莱殿上了。
当李贤出现的那一刻,喧闹的殿堂,瞬间安静了,所有人的目光,都不受控制的向他投来。
谁是真正的主角?
所有人的心中,在此刻,都有了答案……
“殿下,你今天又打算做什么?”
“可不可以先和妾通个气,也好让我提前有个准备。”
就在李贤出现在蓬莱殿的前一刻,殿前的石板路上,辇舆静悄悄的停下,李贤率先跳了下来,这之后,便是他亲自搀扶下来的太子妃房芙蓉了。
既然是打着家宴的名号,东宫的女眷就不好不出席了。
而和李治一样,只要是有正式的宴会,需要面见外臣,可以出现在宴会上的,就只能是太子的正妻,也就是太子妃。
因为今天要开大,所以,房芙蓉就很识趣的连巧奴也没有带着,而是专注和李贤站在一起。
有用处!
今日一战,她这位堂堂太子妃恐怕还要派上大用场呢!
可不能有拖后腿的。
而现在,在即将步入战场的这个关键时刻,太子妃房芙蓉便适时的张开了嘴,开始说话了。
李贤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芙蓉,你看你,又多心了不是?”
“我都说过了,我们今天就是来赴宴的,是共襄盛举的,我还要做什么?”
“今天的宴席可是为了两位表兄开的,我不过是跟着蹭吃蹭喝而已,我还能干什么?”
李贤以手抚心,表情那叫一个虔诚,那叫一个信念感十足,只可惜,他的这一套,可以骗得了自己,却骗不了枕边人。
房芙蓉嗤笑道:“你不想搞事,你穿那么漂亮做什么?”
“打扮的那么齐全,不就是为了彰显自己吗?不就是为了搞事准备的吗?”
“我穿的,漂亮吗?”
李贤摊开两手,低头看看,好像还确实是挺漂亮的哈。
冠子是正宗的白玉竹节冠,华美之中透着清贵,充分的体现出这身穿戴的主人的审美旨趣。
除此之外,李贤还搭配了祥云暗纹的明黄圆领袍,乌皮六合靴自然是少不了的。
都已经穿着那么华贵的衣衫出来了,还说不想搞事,这谁信?
诚然李贤平日里也喜欢在穿着打扮上花心思,但也不会穿着那么明晃晃的表明自己身份的衣服。
太子殿下他,五颜六色的袍服多得很,平日里,那些衣袍才是太子的最爱。
而这种只有太子才可以穿着的明黄色袍服,李贤是很少拿出来的,而现在,他却穿出来了,这只能说明,他也是要登上战场了!
今天,这个蓬莱殿也同样是他这位太子的战场!
他是战士!
他要披荆斩棘了!
“殿下,你这是明知故问,这里又没有外人,你承认了,又何妨?”
“你有什么计划,告诉我,要是有需要,我也可以帮你啊!”
“难道,你还不相信我的能力?”
“不不!”
“那怎么可能?”
“我一向把你看成是最强健的臂膀,有你在,东宫才能安生,不过,前朝的事情,终究还是太复杂了些,我也不是不想让你参与,而是担心你涉险。”
“你若是出了危险,我可是舍不得的。”
身为二十一世纪的现代人灵魂,说几句贴心的甜甜话,李贤那是相当擅长的。
对于他来说,要文的,咱有强大的诗词歌赋储备库,全都是超越时代的,美文精选。
要武的,咱也有特别直白,特别火热的。
这个时代的人,总归还是含蓄的,腼腆的,就算是传情达意也喜欢用拐弯抹角的方式。
可李贤就不同了。
他才不在乎什么形式,也无所谓脸皮,只要是能够让伴侣满意,又有何妨?
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情嘛。
容易的很。
“殿下,你就别再骗我了,我相信你不想让我涉险,也想保护我周全,可你想想看,你要是惹了祸,被处置了,我们这些女眷能好的了吗?”
“别说你只管往前冲,一定会保护我们,到时候,真的闹出大事来,别说是保护我们了,你连你自己都保护不了。”
“我们是必定会受到牵连的。”
“你要还把我当妻子,还愿意相信我,那就把计划告诉我,我总不能比太平他们知道的还少吧!”
“太平?”
“他们又有什么盘算?”
李贤非但没有回答,反而还公然反问,把房芙蓉闹的是哭笑不得。
“殿下,你这位好妹妹,可是天天都在嚷着要保护你的,雍王已经退出,这谁都看得出来,今天这样的场合,他都闭门不出,就已经表明他的立场了。”
“至于太平和相王,我想,他们两个是不会放过这一次的机会的,太平一向是最积极的,虽然我也不清楚她小小的年纪,为什么对这些朝堂争斗那么感兴趣,但她在圣人天后的心中,确实是地位超凡。”
“甚至连你都比不得,这份特殊的宠爱,也让太平有恃无恐,她年纪又小,难免会做出许多出格的事。”
“至于相王,他也一向是最疼爱妹妹的,雍王还能够明哲保身,相王却不一定。”
“为了保护妹妹,他说不定会比太平冲的更快。”
“殿下,若是真的要有所作为的话,还是应该先和他们通个气,也和我通个气,这样,我们才能步调一致,共同应对。”
房芙蓉侃侃而谈,可以说是把他们兄弟之间的关系,夫妻之间的关系,阐述的淋漓尽致了。
见她这样诚恳,李贤也不得不拿出一点干货来了。
要说宠妹妹,李显对比李旦,绝对是滤镜更加深厚的存在,那个宽容的心啊,简直是可以深到马里亚纳海沟。
别管李令月她做什么,李显他就只会是是是,好好好。从不会反对,更不会落太平的面子。
可以说,李治身后的几十年来,太平公主可以成长成为天上地下唯一一个的尊贵公主殿下,也是拜她的两位好哥哥所赐。
武媚娘的时期,就算是亲妈做了皇帝,太平可以参与一定的朝堂事务,可也是有限制的。
有节制的。
武媚娘可不是个糊涂人,就算是让太平参与政治,却也尽量是瞒着朝堂大臣的。
不会让太平直接以摄政公主的身份出现。
太平的权力欲望急剧膨胀的年代,恰恰是她的两位哥哥相继登上皇位的那十几年。
你看,就李显那副样子,别说是太平了,就是他的亲亲爱妻韦香儿,他也是主动把权力双手奉上的。
看到韦后如此,太平不是自然要有样学样。
李旦的作为,不过是李显的延续,即便是李旦也有些烦恼,可一想到这已经是在世的,唯一的妹妹,他的心就软了。
也不在意被她侵夺部分权力。
既然他们以后会那样做,那么,就证明,他们现在也强不到哪里去。
你看,不只是李贤是这样的想法,就连房芙蓉这个当时的人,也抱着同样的看法。
李显也好,李旦也好,都是名副其实的妹控。
关键还是,名副其实这个定语。
他们是把自己实实在在的权力,拱手让给了妹妹,即便是妹妹把公主府搞成了大唐的第二副朝廷,也依然笑呵呵的,没甚所谓。
“既然形势太子妃已经分析的很清楚了,那么,依你看来,我该怎么做呢?”
“总不能掉头回东宫吧!”
“那怎么行?”
“那岂不是成了懦夫?”
这下好了,至少在初级阶段,太子殿下和她可可爱爱的老婆大人算是取得了共识。
还没等李贤继续装怂,房芙蓉就不乐意了。
“你可是太子,是大唐储君,你有什么错,凭什么要避着他们两兄弟?”
“我们不但要去赴宴,还一定要把他们的嚣张气焰给打压下去!”
“从一开始,就要让他们两个怕你,这样一来,他们以后才会有所忌惮。”
“否则的话,他们日后就会嚣张起来,骑到我们的头上,凌驾东宫,我们再想反击,可就难了。”
身为东宫的半个主人,不论从任何角度来说,房芙蓉都会坚定的站在李贤的身后。
东宫好,就是她这个太子妃好。
李贤好,她房芙蓉才会好。
她的建议,都是站在李贤的位置上,切实为他考虑的,而李贤,当然明白她的这份情意。
也很感动。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都不想返回现代了,就想留在这大唐初年,与佳人共度好时光。
然而,很快,这样的幻觉就消失了。
共度好时光?
开什么玩笑!
按照现在的剧情继续发展的话,最迟李治身死之前,这位慈爱的母亲,武媚娘也会把他这位好太子给一波送走。
李贤一死,房芙蓉他们还会有什么好下场吗?
所以啊,还是别管以后了,只把自己的事情料理清楚了,再说吧!
“你说得对。”
“但我们也很被动,天后把他们两兄弟叫回来,就是为了对付我的,这一点,我也不打算瞒着你。”
“我呢,自问做太子以来,也算是做了几件对大唐有利的事,可荒唐事也没少干,平心而论,我还真的猜不出他们会从哪里入手来刁难我。”
“太子妃,要不,你来猜猜看。”
李贤充满期待的看着房芙蓉,他是真的对她极有信心,毕竟,她还是这个时代的人嘛。
比李贤这个外来户更加理解这个时代的人的一些想法,再说了,不是她喊着要帮忙的吗?
那就从现在开始吧!
房芙蓉也没客气,沉了几口气,便挺了挺腰杆:“这也不用猜,武氏兄弟目前做事,肯定都是以天后的意志为先,你要是想找到线索,不妨就想想,最近又如何得罪天后了,让天后她不高兴,就可以知道了。”
说完,房芙蓉就哼哼几声,别过了头。
再难听的,她也懒得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