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进入仕途,也是轻轻松松就平步青云了。
这和他一直积极进取的态度,有很大的关系。
再看这个裴伷先,若是说起来,很明显也是个头脑清醒的,本来能力也应该不错。
但是,他不上进啊。
他对做官这件事,根本就没有多少热情,要不然也不会到东宫这么长时间了,仍然毫无作为。
太子殿下,让他们两个到东宫来,是为了表现无为的吗?
“仲璋,请罪就大可不必,我若是想要惩治你们,自然也就不会带你们出来了。”
“但这些事,交给裴子隆,也确实不合适。”
“伷先,你是了解你的叔父的,就他的胆量,怎能让他到乾陵去呢?若是把他吓出个问题来,我可担待不起,他可是朝廷命官,大唐庞杂的朝务,可还都指望着他呢!”
“他可不能倒下!”
裴炎的胆量?
那还真是一个引人深思的问题。
裴伷先顿时就认同了李贤的想法。
“太子殿下说得对,叔父平日里就胆小如鼠,这等大事,若是交给他,恐怕还没有到乾陵,他就吓晕了!”
正所谓,知叔莫若侄,要说对裴炎的了解,任谁也比不上裴伷先。裴侍郎若是知道,他的好侄儿,竟然在太子的面前把他的老底给掀了个干干净净,恐怕会打断裴伷先的狗腿吧!
一个好汉三个帮。
是个人,只要想办成事,总是需要帮手的,太子李贤也不例外。
乾陵位于现今的咸阳市境内,距离唐长安城,也有好长的一段距离,李贤对那一处的地形地貌,也并不是很熟悉。
任务虽然是交给他的,但是,适当的帮手,还是需要的。
陈沧陈海两位武将自不必说,自从他们调回了东宫,就是李贤的日常随行人员之一。
兄弟两个武艺高强,又是忠心耿耿,一般情况下,只要有他们两个在就足够保护李贤的人身安全。
现在又多了裴伷先和薛仲璋,虽然都是些年轻官员,但针对此次任务,已经是足足够用了。
虽然说是去考察吉壤,但李贤的心情还是很不错的,至少这也算是一次短途旅行了嘛。
自从李贤来到了这个大唐朝,可还没有这样轻松愉悦过呢,什么旅行?
什么游玩?
四处奔波的地方倒是不少,唯独是游玩,那是根本就没有一点时间,也没那个心情。
所谓考察吉壤,其实也没有什么正经的差事,现在,尸骨都还没有送到,就算是到了,也要等一等好时辰。
李贤带着亲信出城,完全是为了躲清静。
李治要搬到太极殿来!
他要来和李贤做邻居!
这真的是一件令人难以想象的事!
“圣人现下要搬到西内来,你二人既然是东宫僚属,也该说说看法,依你们看,圣人此举,意欲何为?”
总归是要一直坐马车前行的,周围也就只有这么两个人,总要找些话题聊一聊。
薛仲璋和裴伷先互看一眼,最后,这个艰巨的任务,还是落在了裴伷先的肩上。
没办法,谁让他的嘴皮子最好使呢?
反应也最快呢?
“殿下,微臣听闻,大明宫中,有鬼怪出没,可有此事?”
“那些啊,都是骗人的胡说,你等不要轻信。”
什么?!
竟然这么轻松就否认了?
李治知道这件事吗?
武媚娘知道,太子殿下竟敢在这里打包票吗?
“怎么?”
“伷先,我以为,你和王子安交好,经常游荡长安街市,我也听说,你二人结交甚广,黑白两道,你们都很吃得开,像你们这样的人,竟然也会怕鬼?”
“殿下这样说,真格是笑话微臣了,要说吃得开,那也是王子安,可并不是我。”
“我和他相比,可还差得远。”
裴伷先匆忙否认,他可不想给李贤留下这样一个混世魔王的印象,他和王子安可不同。
虽然王子安也从来没向他吹嘘,但肉眼可见的,殿下就是更加器重王子安。
况且,听闻王子安这一次可以回京办事,甚至再次到东宫当差,那都是来自太子的一力保荐。
他们两个人,既是君臣,又是莫逆的朋友,这份交情,可绝非常人可以比拟。
裴伷先虽然玩闹,可对于自己的定位,他一向是有非常清晰的认知的。
李贤亦认同的点了点头:“则你倒是没说错,王子安人称王三郎,也算是在江湖上有一号的人了,你确实是没办法和他相比。”
薛仲璋:嚯!
殿下连这个都知道!
果然是英明神武的太子殿下!
“你们两个放心,大明宫里既没有冤魂,也没有厉鬼,圣人只不过是想要换个地方住罢了。”
其实,李贤的暗示已经相当明确了,只看这两个人愿不愿意接招。
而从刚才的表现来看,他们显然是不想接招的。
但现在,决定权也并不在他们的身上,李贤可以强迫他们接招。
“圣人还是对殿下不放心啊!”
到了关键时刻,到底还是薛仲璋算是个实诚人,还知道说些实在话,李贤最喜欢这样的人。
油腔滑调的人多了去了,全都是口惠而实不至,于是,他便探身向着薛仲璋,笑道:“卿说的是,但我若是想要自投死路,你们可有什么好办法?”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李贤便决定发动僚属的力量,集思广益,说不定就有更好的办法达成目标了呢?
他这也是没办法。
他只有一副身子,一颗脑袋,面对脑门锃亮,不安常理出牌的一对亲爹妈,他已经把能做的,都做了。
也算是在鬼门关溜达了几遭的人了吧,结果居然还都侥幸回还了。
对于别人来说,这可能是侥幸,可对于李贤来说,这就是不幸了。
“殿下为何会有这种想法?”
“圣人一向器重殿下,断断不会有这样的想法!”
裴伷先一张口,李贤就彻底明白了,这又是一个李唐的大忠臣,指望他能凑出什么好主意,可算是把算盘全都打错了。
“罢了!罢了!”
“我的想法,你们是不会懂的!”
身为东宫僚属,两位小官当然不想看到顶头上司如此失望的一张脸,于是,他们便调动了全身的细胞,把脑袋甩了甩,加快运动。
“殿下难道是想提前防范?”
可不能让太子就这样失望下去,裴伷先急中生智,竟然憋出了这么一个说法。
不管有枣还是没枣,打三杆子一向是李贤最喜欢做的事。
“说说看。”
明明兴趣满满,却还要摆出冷淡的模样,身为上位者,却也是不容易。
时时刻刻都要将真实的情绪藏起,绝不能让大臣们轻易的探知。
也是一件麻烦事啊!
裴伷先当然要顺杆爬上去了,怎能拖延?
“殿下如今坐稳了太子之位,也是万众归心之所在,但是,微臣妄言,天后可不是这样的想的,武氏兄弟已然回京,这就是要不利于殿下的,他二人,阴险有余,却粗疏无智,想来,就算是他们要搞阴招,也会十分浅显,微臣以为,他们兄弟就算是动手,也只会从状告殿下意图谋反下手。”
对!
没错!
我的思路,没有一点错!
殿下一定是想要提前预判武氏兄弟的套路,然后,做出防范。
太子殿下怎么可能想要作死呢?
如今这太子做的是风生水起,万众归心,这样好的形势,即便是当年的李弘,也从没有得到过。
满朝文武心心念念的可都是李贤做了皇帝,一扫大唐王廷的颓靡之风,把武家的那些乱臣贼子彻底打掉!
至于一切祸乱的根源—天后武媚娘。
哦!
那个女人……
直接杀掉,似乎是有点不太合适。
到底是亲妈。
既或是秽乱宫廷如赵飞燕,她拥立起来的小皇帝,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但因为是正经的太后,也确实是得了她的恩惠,在这小皇帝在位之时,大臣们也不能把这妖妇如何。
只是这妖妇自己命运不佳,谁让她自己的命太长了,而养子的命,又太短了呢?
好不容易给立好了接班人,没有多蹦跶几年,就还是要被送入那死路。
可是,在皇族帝位的更迭之中,接班的亲儿子皇帝,把亲娘太后给弄死的案例,真的好像找不出一个来。
孝道,还是一个根深蒂固的束缚。
尤其是大唐这样的统一的强盛王朝,从道义上,总是要推广那些真善美,摒弃假恶丑的。
虽然为了夺取皇位,亲儿子把亲爹弄死的事件,倒是可以找出几件来,但是,弑母的,真的是十分罕见。
这完全是一个不道义的举动,但凡还有正常心智的人,也不会这样做。
可以这样说,虽然武媚娘作恶多端,权力欲望滔天,眼里根本就没有亲情,心黑手狠,祸害了大唐无数的忠良。
可这样祸害之后,武媚娘又会面临怎样的惩罚呢?
会有天罚吗?
会有严惩吗?
事实就是,令人遗憾的一个结局,什么都没有,没有!
如果李贤是那种庸庸碌碌的男人,他可不是李显,如果他做了皇帝,武媚娘隐于幕后,她再想搞事的几率,就会迅速下降。
想搞事?
门都没有!
想丢命?
呵呵!
照样也是门都没有。 李贤作为一个心智正常的皇帝,他是绝对干不出弑母的恶事的,与此同时,他也绝对不会逼迫母亲自尽。
你看,就算是凶狠如李世民,相当皇帝,那也只能是把兄弟给办了,他总不能把亲爹办了。
就因为你不肯让我当太子?
更何况,李世民还是没有一个太子的身份,这才不得已而为之的,而李贤呢?
他现在可是正正经经的大唐太子,一点也不掺水的。
只要是他当上了皇帝,他和母亲的矛盾就会归于无形,还有什么好争的呢?
对于武媚娘来说,最严酷的出发,不过是让她偏居一隅,和李贤隔离开来。
就好像是当年的赵姬一般。
却也不能直接要了她的性命,这真的是令人十分气恼的一件事。
偏偏足智多谋的大唐朝臣们,面对这样的前景,还真的就是束手无策。
孝道,恩义,这些硬挺不倒的大旗就在眼前,他们真的是很难推倒,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武媚娘这个作恶多端的女人,几乎不必受到任何的惩罚。
心安理得的继续活下去。
“意图谋反?”
“还用这一招?”
李贤无奈的摇摇头,对裴伷先十分失望:“伷先啊,我还以为你真的能给我想出什么妙计来,没想到,你就这点道行啊!”
“你难道没听说,之前明崇俨还在的时候,他就已经向圣人状告,我有谋反之意了吗?”
“那个时候,以明崇俨的心机,都未曾让圣人轻信,就凭武氏兄弟,我看,也难。”
谋反!
谋反?
李贤的为难之处,也就在这里了。
按照一般的剧本,以李贤的作死程度,并且几次都在谋反的边缘徘徊,自己还毫无遮掩回改之意,早就应该死八百次了。
可是李贤呢?
结果你都看到了。
根本就是毫发未伤。
“你们两个也别闲着了,意图谋反这一招,已然已经不好使了,你们快来想想,武氏兄弟还有什么办法能搞倒我!”
反向操作,这就是李贤想到的好办法。
弄明白武氏兄弟的套路,李贤就按照他们的套路,自动往圈套里跳,这样一来,效果,自然会事半功倍啊!
真的是绝佳的妙招一个!
太子殿下,不得了!
…………
太子殿下离开了他安稳的老巢,大唐皇城东宫,更多的人,却正在向东宫的附近聚集。
他们的目标虽然不是东宫,但他们的思绪,却无时无刻不在围绕着东宫打转。
圣人终于回心转意了!
我大唐,终于可以复兴了!
李治的回归,对于很多大唐宫廷纷争的亲历者来说,都具有极为特别的意义。
这便代表了父子和好如初,天后武媚娘的影响力大大衰弱,一切都要返回正轨。
这可是他们多年以来,殷切期盼的。
但对于有些人来说,虽然是极少数,但也是有那么几个的,李治的这个操作,当真不是那么的令人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