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无边的黑暗。
我漂浮在这片虚无中，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只有模糊的意识还在运转。我死了吗？还是昏迷了？
突然，一道白光刺破黑暗。我感到自己被拉扯着向光源移动，速度越来越快，直到——
我站在一个纯白的空间里，无边无际的白，没有阴影，没有尽头。脚下是白色的地面，却看不出是什么材质；头顶是白色的"天空"，却没有光源。
"终于醒了。"
一个男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猛地转身，看到一个约莫三十岁的男子坐在一张凭空出现的白色椅子上。他穿着和我一样的黑色制服，胸前名牌写着"陈墨"。
"你是谁？这是哪里？"我的声音在这个空间里产生奇特的回音。
"陈墨，和你一样的变量。"他站起身，走近我，"这里是意识间隙，系统扫描不到的地方。"
"变量...楚天秋也这么叫我。"
陈墨的嘴角扯出一个苦笑："楚天秋只是个执行者，他不懂真相。"他打了个响指，我们之间出现了一张白色桌子，两把椅子，"坐吧，时间有限。"
我机械地坐下，发现桌子上突然多了两杯冒着热气的茶。
"喝吧，能缓解头痛。"陈墨拿起自己那杯，"虽然只是意识投射，但基本感觉还在。"
我小心地抿了一口，惊讶地发现确实舒服了些："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简单说，是系统的一个漏洞。"陈墨放下杯子，"每个变量——也就是像你这样意外进入这个世界的外来者——都会在濒临崩溃时进入这里。我是上一个变量，已经在这里等了三轮游戏了。"
"三轮游戏？"
"每次终焉游戏持续十天，然后重启。"陈墨的眼神变得深邃，"参与者们会忘记一切，重新开始。只有变量和使者保留记忆。"
我消化着这些信息："那我为什么会成为变量？"
"偶然，或者说命运。"陈墨向前倾身，"系统原本是为了筛选特殊能力者而设计的跨维度实验场。但某些人——比如你——在现实世界接触过系统投影（比如你说的那本小说），就会在特定条件下被拉进来。"
"那我的能力..."
"记忆具现化，系统最想收集的能力之一。"陈墨的表情突然严肃，"但听着，这能力有致命代价。每次使用都在消耗你的生命能量。以你现在状态，最多再用三次就会彻底崩溃。"
三次！我回想起已经使用了两次——迷宫里的刀和天平游戏的弹簧秤。
"有什么办法阻止吗？"
"找到核心控制室，关闭系统。"陈墨站起身，桌子椅子瞬间消失，"但在此之前，你必须学会控制能力，而不是被能力控制。"
他伸手按在我额头上，一系列画面如洪水般涌入我的脑海：
——一个隐藏在主控室下方的红色房间；
——楚天秋站在一群黑衣人前，恭敬地向一个全息投影汇报；
——齐夏在某个游戏中被金属尖刺贯穿胸膛；
——我自己，跪在地上，七窍流血，手中握着一个发光的水晶...
"啊！"我痛苦地抱住头，这些画面太过真实，仿佛亲身经历。
"记住这些关键画面。"陈墨的声音开始变得遥远，"特别是水晶...那是..."
他的声音突然中断，整个白色空间开始震动，出现裂缝。
"系统发现我们了！"陈墨的身影开始模糊，"听着，林郗，别相信楚天秋，也别完全相信你的队友！系统会利用一切手段摧毁变量！红色房间...找到红色房间..."
空间崩塌加速，陈墨用最后的力量对我喊道："笔记本...小心笔记本！"
一道刺眼的白光吞没了一切。
"——郗！林郗！醒醒！"
我猛地睁开眼睛，看到齐夏焦急的面孔。我们似乎在一个狭小的管道间里，甜甜和乔家劲在不远处警戒，李警官正堵着入口。
"他醒了！"甜甜小声欢呼。
我试图坐起来，一阵剧痛立刻席卷全身。齐夏扶住我："别急，你昏迷了六个小时。我们暂时安全，但系统派出了清扫者，正在全面搜捕。"
记忆如潮水般涌回——白色空间，陈墨，那些警告..."现在是什么时候？"
"凌晨三点。"齐夏递给我一瓶水，"第四天游戏两小时后开始，但情况变了。"
乔家劲凑过来，脸色凝重："广播说今天的游戏是能力抑制场，专门针对异常个体。"他看着我，"明显是冲你来的。"
甜甜补充道："而且红线禁区扩大到了整个东区，我们被困在这里了。"
我喝了几口水，感觉稍微好受了些。陈墨的警告在耳边回响——别完全相信队友。但眼前这些人冒险救了我，我怎能不信任他们？
"我们需要一个计划。"我艰难地坐直身体，"我知道一些关于这个系统的情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我斟酌着词句，决定部分坦白："这不是普通的游戏，而是一个跨维度实验场，目的是收集特殊能力。我们——参与者——都是实验品。"
齐夏的表情没有变化，但眼神更加锐利："继续说。"
"每十天游戏会重启，所有人记忆被清除，重新开始。只有变量——也就是我这样的外来者，和楚天秋那样的使者会保留记忆。"
"那你的能力..."李警官警惕地问。
"叫记忆具现化，能将记忆中的物品短暂实体化。"我看向自己的手掌，"但每次使用都会消耗我的生命能量。据我所知，我最多还能用三次。"
一阵沉默。乔家劲吹了个口哨："酷毙了，但也够危险的。"
齐夏突然问："这些信息你怎么得到的？昏迷时有人告诉你？"
我犹豫了一下，点点头："上一个变量，他叫陈墨。"
"他还说了什么？"齐夏追问，眼神异常锐利。
"说有一个核心控制室，可能是结束游戏的关键。还警告我不要相信楚天秋..."我顿了顿，决定隐瞒关于"别完全相信队友"的部分，"以及要小心一个红色房间。"
齐夏若有所思，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你认识这个吗？"
我的血液瞬间凝固——那是我的笔记本！上面记录着我对《十日终焉》原着的所有分析，包括每个人物的命运！
"你...从哪里找到的？"我的声音颤抖。
"你昏迷时从你口袋里掉出来的。"齐夏的声音冷得像冰，"上面写着很多...有趣的内容。比如李警官会在第五天为救甜甜而死，乔家劲在第七天背叛团队，而我..."
他翻开一页，读道："齐夏最终牺牲自己关闭系统，但失败身亡。这是什么，林郗？预言书？"
所有人的表情都变了，警惕而恐惧地看着我。我咽了口唾沫，知道现在已经无法隐瞒了。
"那是...我原来世界的资料。"我艰难地解释，"在我的世界，你们的故事是一本小说，叫《十日终焉》。我记录了主要情节..."
"所以我们只是书里的角色？"甜甜的声音带着哭腔。
"不！你们是真实的人！"我急切地说，"那本书一定是系统的某种泄漏，或者是前几轮游戏的记录。我来这里后，剧情已经改变了很多——"
"比如李警官本该在第一天就死，却活到了现在？"齐夏冷静地指出笔记本上的一处记录。
我点点头："正是如此！我的出现改变了原有轨迹。现在一切都是未知的。"
乔家劲挠挠头："所以你知道我们原本会怎样，但现在不一定了？"
"没错！而且现在系统视我为威胁，我们必须合作才能活下去！"
齐夏长时间地注视着我，最后轻轻叹了口气："暂且相信你。但现在我们面临更紧迫的问题——两小时后的游戏专门针对林郗，我们该怎么办？"
就在我们思考对策时，外面突然传来机械声："扫描中...检测到异常个体能量波动...定位中..."
"被发现了！"李警官紧张地报告，"清扫者正在接近！"
齐夏迅速做出决定："分头行动。乔家劲和李警官引开他们，甜甜和林郗跟我走另一条路。"
"去哪？"我问。
齐夏的眼神变得坚定："如果真如你所说有核心控制室，那一定在禁区里。我们去找红色房间。"
我们迅速分开行动。齐夏带路，我和甜甜紧随其后，在错综复杂的管道中穿行。几次险些被巡逻的清扫机器人发现，但都有惊无险地躲过了。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路线的？"我气喘吁吁地问。
齐夏头也不回："这几天我一直在绘制地图。原本是为最终逃生准备的。"
我们终于来到一个隐蔽的通风口前。齐夏小心地撬开盖子："下面就是东区禁区，红线以内。"
甜甜担忧地问："我们进去不是会被淘汰吗？"
"系统现在全力搜捕林郗，可能忽略了基础规则执行。"齐夏分析道，"值得冒险。"
我们一个接一个爬下通风井，来到一条昏暗的走廊。这里的墙壁上布满了奇怪的电路纹路，散发着微弱的蓝光。
"这些是主能量通道。"齐夏触摸墙壁，"跟着它们走，应该能找到核心。"
我们小心翼翼地前进，突然，走廊尽头出现了一扇红色的门。
"红色房间..."我喃喃自语，陈墨的画面在脑海中闪现。
就在我们接近那扇门时，整个走廊突然亮起刺眼的红光，警报声响彻四周：
"警告！红线禁区入侵！启动清除程序！"
天花板上打开数个暗格，降下三个黑衣人，为首的正是楚天秋！
"老鼠果然会找最危险的奶酪。"他冷笑道，"可惜游戏到此为止了。"
齐夏迅速挡在我前面："跑！去那扇门！"
楚天秋一挥手，两个黑衣人扑向齐夏和甜甜，第三个直接冲我而来。我转身就跑，但没几步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掀翻在地。
"这次不会让你逃了，变量。"楚天秋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系统命令立即回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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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突然想起陈墨的警告——能力只剩三次使用机会。但现在生死攸关，顾不了那么多了！
我集中精神，回忆着一把在电影中看过的电磁脉冲枪。剧烈的头痛立刻袭来，但我咬牙坚持。一把闪着蓝光的枪渐渐在我手中成形。
"什么？"楚天秋显然没料到我还敢使用能力，"阻止他！"
我扣动扳机，一道蓝色脉冲波扩散开来。所有灯光瞬间熄灭，黑衣人们像断了电的机器人一样僵在原地，包括楚天秋。
"快走！"我对齐夏和甜甜喊道，"emp效果不会持续很久！"
我们冲向红色房门，却发现需要密码。我绝望地环顾四周，突然注意到门旁有一个手掌大小的凹槽。
"需要生物识别..."齐夏迅速检查，"但不知道是谁的。"
陈墨最后的警告闪过我的脑海："笔记本...小心笔记本..."
我猛地掏出那本笔记，快速翻到最后一页——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奇怪的红色手印！我立刻将手掌按上去，奇迹般地完全吻合！
门缓缓开启，我们三人冲了进去，门在身后迅速关闭。里面是一个圆形的控制室，中央悬浮着一个巨大的蓝色全息投影，显示着整个终焉之地的立体地图。
"这就是核心..."我惊叹道。
齐夏已经在一台控制终端前操作起来："需要管理员权限。"
甜甜突然指着投影："看！那些红点是什么？"
投影上，数十个红点正在移动，大部分集中在东区，但有几个正快速接近我们的位置。
"清扫者。"齐夏冷静判断，"楚天秋恢复了，正在调集所有力量过来。"
我检查另一台终端，发现一组奇怪的日志文件：
【第49轮实验启动】
【变量注入：第7号个体（林郗）】
【能力检测：记忆具现化（A级）】
【净化协议激活】
【最终目标：收集足够能量打开维度通道】
"我们是实验品..."我喃喃自语，"他们在收集我们的能力能量，为了打开某种通道..."
齐夏突然喊道："我找到了系统主控，但需要双重认证。林郗，你的能力可能是钥匙！"
我跑过去，看到屏幕上显示：【需要能力验证：请具现化管理员令牌】
"令牌？我根本不知道长什么样！"我绝望地说。
"集中精神，想象系统管理员这个概念。"齐夏指导道，"你的能力是基于记忆和想象的，对吧？"
我闭上眼睛，忍受着越来越剧烈的头痛，想象着一个代表最高权限的令牌。手掌开始发热，但这次伴随着前所未有的剧痛，温热的血液从鼻子和耳朵流出。
"林郗！"甜甜惊呼。
"别打断他！"齐夏厉声道。
我咬牙坚持，终于，一个发着白光的三角体出现在我手中。我颤抖着将它按在识别器上。
系统音响起：【验证通过，临时管理员权限授予】
所有屏幕同时亮起，显示着复杂的控制选项。齐夏迅速浏览："找到了！系统重置选项，但需要至少两名管理员确认！"
"另一名是谁？"甜甜问。
就在这时，红色房门传来剧烈的撞击声。楚天秋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没用的，变量！系统早已预见一切！"
撞击越来越猛烈，门开始变形。我们时间不多了。
齐夏突然做了个决定："林郗，用你最后一次能力，具现化另一个令牌！"
"什么？但我不知道——"
"想象我！想象我是管理员！"齐夏抓住我的肩膀，"相信我能做到！"
门被撞开一道缝隙，黑衣人的手已经伸了进来。我别无选择，集中最后的精力，想象齐夏手持令牌的样子。
剧痛如海啸般席卷全身，我惨叫一声，感觉有什么东西在体内碎裂了。但第二个发光令牌确实出现在齐夏手中。
他立刻将它按在识别器上：【第二验证通过，准备系统重置】
"不！"楚天秋终于撞开门冲了进来，"你们根本不知道在做什么！重置会毁灭一切！"
齐夏毫不犹豫地点击了确认键。
整个房间突然剧烈震动，所有屏幕闪烁起来，蓝色全息投影变成了警告的红色：
【系统重置启动】
【所有实验数据将永久删除】
【倒计时：30秒】
楚天秋面如死灰："疯子...你们这些疯子..."
"跑！"齐夏拉起我和甜甜，冲向房间另一侧的紧急出口。
我们跌跌撞撞地穿过一条上升的通道，背后传来系统冰冷的倒计时：
【10...9...8...】
通道尽头是一扇标有"出口"的门。我们拼命撞开门，刺眼的白光吞没了我们——
我再次站在白色空间里，但这次只有我一个人。远处，陈墨的身影若隐若现，他对我微笑着挥挥手，然后彻底消失了。
系统音最后一次响起：
【3...2...1...重置完成】
白光散去，我发现自己跪在地上，身处一个完全陌生的白色房间。对面墙上挂着一个电子钟，显示"01:00:00"并开始倒计时。
房间里还有其他七个人，他们和我一样穿着黑色制服，表情茫然。一个面容清秀的年轻人正冷静地观察着四周。
"齐夏？"我试探性地叫道。
他警觉地看向我："你认识我？"
我的心沉了下去。重置完成了，所有人的记忆都被清除了。除了我。
机械女声响起："欢迎各位参与者。第一轮游戏即将开始，请做好准备。"
我看向电子钟——时间回到了第一天。但这次，我知道所有的秘密，也付出了所有的代价。
游戏重新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