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温情
沈容槐瞧着她咕噜咕噜喝完,下意识想起一只翘着尾巴的松鼠,心下有些好笑。
他微挑眉眼,悠悠开口:
“不可以。”
“?”
“沈容槐。”她咬牙切齿,“你胆敢戏弄我试试?”
此话凉的很,叫人心下一惧,沈容槐重新坐回桌案前,提起誊写些什么。
待放下笔,这才看向谢梨初,开口。
“你无须知晓,本殿要做什么。”
他复又起身,将方才誊写的纸页交入人手中,凑首轻声:
“我只需你,做本殿的人。须尽到,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对于堂堂太子来说,谢梨初不见得自己身上有什么能引起沈容槐兴趣的东西了。
呵,毕竟此前在他眼中,她不过是头发长、见识短的妇道人家罢了。
想必,沈容槐定是觉察了什么,知道她身上有秘密抑或是他想知道的东西,所以才会说出这话。
“可以。但我也可以一个要求。”谢梨初不紧不慢,全然将此事当作一场平等交换。
对于眼前的她来说,此时坐在眼前的,不是她的夫君太子殿下,而是一个合作之人。
值得她谋划之人。
“你说。”沈容槐挑眉。
谢梨初缓声,“事成之后,殿下与我和离,放我自由。”
和离?
沈容槐会想起,那日他自北疆归来,谢梨初也是跪在地上,请他将叶婉儿纳入东宫,并自请下堂。
那时,他以为这只是谢梨初想要讨宠的技俩罢了。
却不曾想
沈容槐抬眸,与女子坚定的眼眸对上,此刻才明白,她从不讨巧,也从不言说违心之话。
若谢梨初想要和离,那必然是真的下定了决心。
“好。”他轻声。
“多谢殿下成全。”
沈容槐看向月色,“眼下时辰不早了,你不是急着见你娘亲?”
“先回去吧。晚些时候,我再与你细细说来。”
此时的东宫门前。
那车夫得了赏笑着走了,逢月扶着叶氏往东宫内进,门房的人拦了下来。
言辞厉厉,“没有殿下的许可,任何人都不准进来!”
沈容槐派了人接应,只是那人半途急着如厕,急忙拉住走在道上的冬霜,托付了此事。
逢月上前一步,背脊挺得很直,她衣着不凡,甚至比起些小门小户的小姐还要精致上几分。
她面色平静,隐隐带几分威压,“你可知我家夫人是太子妃的娘亲?”
“我当是谁呢?”门房原先心里还打鼓,一听是太子妃,那不屑的劲儿便上来了。
叶氏暗自蹙眉,而冬霜也正好珊珊而来。
此前叶氏进过京,知道冬霜是谢家的人,自然识得她,叶氏柔声唤了句:
“冬霜姑娘,你来得正好,快与门房解释解释。”
门房的人对着冬霜尊敬行礼,比对叶夫人还要尊敬、狗腿几分。
冬霜得了这待遇,连带着看叶氏都矮了几分,偏故作为难地开口。
“叶夫人,不是奴婢不愿放您进来。而是这东宫不比你们乡下随意。”
“是个人,是个亲戚就能上门来打秋风的。”
叶氏听到一半,眉头微皱,江南乃富庶、行商之地,叶氏乃是叶家本族女,哪里能听不出这话里话外瞧不起人的意思。
还未等叶氏发作,待冬霜讲完,逢月上前一步,扬起手便落下一个巴掌。
冷声:“谁给你的胆子,一个卑贱的婢子,敢对夫人不敬。”
冬霜从未受过这等委屈,她自打跟在叶婉儿的身边后,哪一次外出不是备受尊敬。
甚至有些贵公子想要巴结、接近叶婉儿,都是好声好气地收买她。
饶是再沉稳如冬霜,此刻有人揭穿她的不堪,她哪里忍得住。
上前一步,就想要扇回去,可逢月不紧不慢地微抬下颌。
“我乃平阳殿下身边的一等女官,贱婢焉敢动手?”
冬霜硬生生收回那巴掌,眸光落在逢月腰间挂着的玉牌上。
是了,敬文长公主身边也有这样一位女官,名唤上官芯。
往日里,就算是后宫妃嫔见了上官芯,都要给几分好颜色的。
冬霜浑身颤抖,嘴角咧开一个笑,一副要笑不笑的狰狞模样,“是我的不对,还望逢月姐姐莫要怪罪。”
说罢,她使了个眼色给门房的人。
门房哪里见过冬霜吃亏,又听闻什么女官的来头,顿时吓得不行。
得罪了宫里的贵人,他只怕届时咱们死的都不知道,顿时哆哆嗦嗦地打开门。
迎二人走了进来。
待谢梨初与沈容槐二人回到东宫时,叶氏早已坐在主殿中等候良久。
谢梨初快步下轿,几乎是用跑的,步伐翩跹着飞入叶氏怀中。
“母亲。”
这一声低唤,娇俏又软糯,谢梨初鼻尖泛酸,直到真真切切抱到了娘亲,埋在娘亲怀中,嗅着那甜甜的馨香。
她才敢相信,这一切。哪怕这一切,是假的。
只要能抱到娘亲,再苦再难,她也甘之如饴。
“哎。”叶氏伸出手臂,柔柔地将女儿圈进怀中,那手臂分明瞧着细瘦不已,却有着无边的力量,叫人相信温暖与爱。
叶氏揉着女儿额发,一下下安抚,如大地般的柔和,“又瘦了。”
“娘不在,你又开始挑嘴了,是不是?”
谢梨初早已长得比叶氏还要高上几分,此刻埋在母亲怀中,她半弯着腿,压着背脊,仍旧不愿撒手,鼻音哼哼地。
那血腥的梦还未消散,她此刻什么都不想再管。
只想好好撒娇一番。
沈容槐站在一旁看了许久,眼底也涌起柔和,只是看着母女俩的亲密无间,偶尔会流露出困惑的神情。
他深知,自己身在皇家,没有几乎体会这种舐犊情深罢了。
逢月站在一旁嘴角带笑,走向沈容槐行礼,“逢月见过殿下。”说罢,她眼中略带感慨,“殿下也长大了。”
只是十多年的岁月,竟可以让当初不足桌子高的少年成长地高大挺拔。
沈容槐淡淡颔首,他儿时应当是见过逢女官的,只是那时还太小,印象不大深刻。
谢梨初左右瞧了瞧,依依不舍地从叶氏怀中起来,问道。
“娘,你为何不先将行李放在东院中?”
叶氏熨帖一笑,“不急。”
“娘亲还有一事,要问你与殿下。”
谢梨初微顿,登时顿感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