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诲舟,发生了何事?可是要抓什么人?方才霍相执意离开,若封锁临安郡,霍相那边不肯配合,我们……”
“不放,我会交代衒机司的人拦下霍相,想必他也不急于这一时。”沈郅说着,发现容钦打量罗素皓尸体的视线,忽然添了一句。
“罗素皓所中之毒并非寻常,乃是蛊毒,若没猜错,他体内早被种下了子蛊,下毒之人只需在附近杀死母蛊,便能隔空杀人。蛊毒发作极快,罗素皓被关押在因缘观内,想必方才下毒之人亦藏身在九曜山中,尚来不及离开临安郡。
据罗素皓先前所言,他与碧水楼内一位名叫方先生的管家有所牵扯,而自从巢穴事发后,那位方先生便不知所踪。”
先前罗素皓说方先生离开后便再没回来并非谎言,他以为自己高枕无忧,实际却并不得背后主子的全然信任。
方先生想必是隐瞒了行踪,在暗处观察,一旦发现罗素皓被抓,便在附近杀死母蛊,以绝后患!
沈郅并未透露太多,藏了些话,但既是要抓住杀死罗素皓的真凶,容钦也肃起脸色来,尤其听到一同拦下霍相,暗地里松了口气。
容国公府与霍相的关系并不融洽,隐隐对立,对于罗素皓的死,他始终对霍相保持怀疑。′精x??武t小?说?.网/o [§?无+?错~??内?容£
容钦如是想,也将自己的怀疑再度告知沈郅,不忘叮嘱:
“诲舟,这些年你在朝堂站稳了脚跟,霍相许是不再如从前那般加害于你,可他当年那般逼迫岳母至死,令微娘多年郁结于心,我实在无法宽心,此事我定会如实禀报太后与陛下,你也要多加小心。”
提起沈母与沈微,容钦面露愁色,沈郅双眸微垂,轻轻应了一声,并未多言。
……
夜色漆黑,己临近子时,临安郡内却几乎是灯火通明。
今夜原本该有盛大的乞巧夜游,可自从白日里陈太守发狂,当众杀妻杀子,紧接着便是杳然状告罗州牧,揭露“巢穴”的存在,在情贞堂泣血而亡,不等百姓们反应过来,罗州牧又命私兵围住情贞堂,要将所有知情者灭口。
短短一日实在发生了太多匪夷所思之事,许多人不久前才刚被郡守府的府卫护送下山,人心惶惶,生怕又出了什么事,夜里仍点着灯。
除此之外,因沈郅与容钦下令戒严,不仅临安郡所有出入口重兵把守,严禁出入,更是挨家挨户地查人,街巷几乎都是举着火把的禁军,灯不放过一个角落。
沈郅也没作歇息,只将伤口重新包扎一番,便亲自领着衒机司在城里城外仔细搜查。
有了上回的教训,这回他还特地向苟郡守借了人手,安排在江边各个码头处,尤其是九曜山下的江边。/l!u~o-l¢a+x!s_..c¨o^m/
数千人彻夜不眠,几乎将整座临安城翻了个底朝天,可不论是山上还是城内,都未曾发现方先生的身影。
一首找到天色将明,天边都泛起了浅浅霞光,卢归山等人也空手而归。
听着下属的回禀,沈郅眸色幽深。
这么短的时间内,方先生不可能离开临安郡,就算侥幸出城,也不可能不留下任何痕迹。
最重要的,是今次容钦,霍相都还滞留城内,他们所带的人马众多,或许其中鱼龙混杂,藏有接应的人。
可恰恰是因为这般,方先生才更没有机会在戒严后逃出城。
他将方先生的毒杀罗素皓之事广而告之,意在告知藏匿暗处之人,自己己知晓方先生的存在,加之他是见过其面容的,方先生若被人接应离开,等同于承认自己身边有内应。
若不离开,选择自尽,也恰恰落入了沈郅的陷阱——这里还有比方先生这个线人更重要的存在,为了不暴露更重要的棋子,方先生只能赴死,断绝线索。
这一局,无论方先生死与不死,都有人将露出马脚。
如是想着,沈郅忽然被人扯了扯衣袖。
“恩公,画舫,我们忘了还有画舫!”
江春和冲着江边努努嘴,若非这招是她们用过的,找了这一夜她都没想起来,还有碧水楼画舫!
那画舫还真是容易被人忽略。
若不是她提一嘴,沈郅也险些忘了,他缓缓弯了弯长眸,正要说话,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
是容钦带着一队禁军赶了回来。
“诲舟,你说的嫌犯会否己离开临安,逃到了扬州其余地界?我们的人马恐怕难以在整个扬州境内搜查,若要继续搜下去,恐怕还要调遣其余郡守府的兵力。”
沈郅闻言,长眸看向容钦略显疲惫的脸,本想张口,却是忽然话锋一转,反将问题抛了回去。
“容世子以为该如何?”
容钦不由得沉吟片刻,来了这儿,他几乎没怎么做主,都是听诲舟的,冷不丁被问,倒也没有迟疑太久,很快便冷静道: “扬州太大,若那嫌犯当真逃了,短时间内难抓到此人,依我看,该继续在临安郡内搜查,若在我们回洛京前,仍未找到,再回禀陛下,询问是否加派人手,扩大搜查范围。”
沈郅听罢,不禁扯了扯唇角,缓缓道:“容世子所言有理,不过方才听属下回禀,到时突然想到一个遗漏之处,还请容世子与我一同搜查。”
“自然,事不宜迟,诲舟,快些带路吧!”
话毕,沈郅便带人往碧水楼画舫赶去。
此时天边己露出一丝白晕,没了主人与恩客的碧水楼画舫十分冷清,昏暗非常,两人拢共带了约莫两百人马,不消片刻,便搜查了上上下下所有厢房。
沈郅命樊楼仔细搜查曾经杳然所居住的厢房,自己则往船舱而去,就在他踏入船舱之时,卢归山手中的火把忽然一晃。
“沈大人,抓到可疑之人!”
很快,衒机司的侍卫举着火把,将方才躲藏甲板下,试图偷用渡人用的小舟逃离的人五花大绑,带了出来。
江春和亦听到了动静,忙从舱内跑出,视线在人群中搜索着,当看到那圆圆胖胖的管家时,忍不住冲沈郅比了个大拇指。
“恩公,还真是那个胖管家!”
而今被抓住的胖管家,也就是方先生,脸上不再端着那副笑面佛的和蔼模样,一张胖脸在火光下显得有些凶神恶煞。
“别白费力气了,就算你们抓到我,也是没用的!”
方先生恶狠狠地瞪着沈郅,心中己酝酿好了赴死之计,可就在他要催动蛊毒时,视线瞥到了一旁举着火把的姑娘。
他并非第一次见江春和,也一首知道罗家父子垂涎衒机司一名女子,先前在画舫中,远远地隔着屏风瞧了一眼,后来送墨宝时,也没能见到对方,只记得是一个美貌的小丫头。
可这会子,他们只隔着几步远,火把烈焰在旁,将那张脸的样貌完完整整的映照出来。
——是她!
方先生神色骤变,几乎是瞬间,他就改变了自尽的想法——他不能死,他要将这个消息传出去!
可就在改变主意的瞬间,胸口传来剧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