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童轻垂的睫毛轻颤抖,心底无声冷笑,再抬起眼眸,女人缓缓开口,声音却如云似风。
“试试?”
明明破碎的嗓音,却听在司让的耳朵里,这声“试试”有种异样的蛊惑,一瞬间的愣神。
就听到那先前还蛊惑的声音,变得无波无澜,就连那声音也清浅了。
女人慢条斯理缓缓开口。
“人生一大棋,世间一张网。有人执棋成棋手,有人棋盘成棋子。你把他人当做棋子,你就永远是下棋的人。你要做下棋的棋手,不做命运不由人的棋子。你祖父是这样教你的吧。”
女人抬起眼眸,望进将她逼至角落,身上男人的眼底,不慌不乱,仿佛这世间事情,在她眼中,都不过些许风霜,她笃定却自信。
“可是,我的祖父不是这样教我的。”
司让惊奇蹙眉望她……
老祖爷的作风,她是怎么知道的?!
心下,对这女人,越发好奇三分。
对于她口中她祖父教她如何,司让却不以为然。
司家老祖爷,又岂是随随便便一个老叟可以比拟的。
女人声音在不大的车内,缓缓想起,沙哑粗噶的嗓音,说出的却是骨子里的骄傲:
“我祖父说,人生不到最后,胜负就未分。世间只有一种胜负,那就是——生死。只有死人,才能心安理得毫不心虚地说:我尽力了。
没死,就爬起来,再斗。
这世间,但凡喘着气儿的,有一个算一个,都没有资格说,自己尽力了。
不是棋手之间才有胜负,棋子亦可翻星斗转,逆转乾坤。”
司让深邃的眉眼猛地一缩!
瑞凤眼瞪大!
震撼!
那样的冲击感袭来——
司让不得不承认,他小瞧了这女人口中的祖父。或者,也小瞧了她。
世间只有一种胜负,那就是,生死!
何等不屈和自信的人,才能这样教导自己的孙辈?!
难怪了……难怪了!
难怪这个女人模样并不显,却没有常理地勾动他的好奇,他的探索欲!
这是第一次,他对一个女人,产生了如此浓厚的兴致。
难怪这个女人明明残破身躯,却能走在世人异样眼光中,坦荡从容!
他就这么惊异地望着身下明明处于弱势的女人,却不见丝毫狼狈地缓缓说道。
“司少,不到最后,谁是棋子谁是棋手,未可知。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精彩。”
察觉握着她手腕的大掌不知何时松懈一些,简童没有伸手去推开身前男人,脱开男人桎梏,却是一伸手,拽着他干净雪白衣领,狠狠朝自己一拽。
女人唇瓣,贴在了司让耳边,道。
“要试试吗?司少?”
司让还没从那样的冲击里回神,下一秒却被拽得一个趔趄,狠狠摔在女人身上。
身下女人实在太清瘦,算不得触感好,他却含笑伸手,大掌拢住女人的细腰。
他抬头,挑眉,唇角含笑,眸光烁烁,看她不语,似期待,似钦佩。
这女人,似乎真的很擅长,在逆境之中翻盘——瞧,三言两语的话,谁都会说,可,三言两语逆转局势的话,却不是谁都能说。
司让凤眸灿若星辰,眼底笑意遮不住,看了看她,又瞧了瞧自己,突然失笑一声,俊美面庞上闪过一丝苦恼——局势逆转了啊。
她把他的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了他。
当然,他依旧可以不管不顾继续“强取豪夺”,但,事情到了这一步,再继续,他就落入下成了。
再继续,那是下九流的行事,聪明人,不会也不能再继续了。
这一刻,势均力敌。
不等他表达苦恼,胸前衣领再次一紧,男人眼中闪过一抹诧异,随即,没有阻拦,眉眼含笑看着她扯动他的衣领,将他扯得再一次摔在她的身上。
男人眼眸深处,还有不自知的一抹宠溺。
他就这么看着她。
他要看这女人今日还有何等放肆言行!
简童埋头,靠进司让耳边。
“我是利用了你,你也一样。”
司让闻言,笑问:“然后呢?你要说,我们扯平了吗?”
就在司让的眼皮子底下,他看着那女人摇头,对他说。
“我别有居心,你不怀好意。”
“都各自有各自目的,既然都已经利用了,那就利用到底吧,如何,司少?”
“怎么说?”
司让翘起嘴角。
“萧珩……有些烦。”
萧珩,上一世少有的对她没有恶意的人之一,他没脸没皮的性子真的能够做出太多的事情了,而留给她的时间,并不多,每多逗留这个城市一秒,就会多一分暴露的风险。
何况萧珩所做的事情……
她总觉得,这一世的萧珩心里打着坏主意。
但她却不能对他出手,也不愿意,那是曾经萧珩对她的善……她,下不去手。
既然前有狼后有虎,司让也目的不纯,谁又知道这京都太子爷发的什么疯。
两个都赶不走,那就——驱虎吞狼。
这样,总能把萧珩赶走了吧。
一句话,司让点头,她是要他继续当这个挡箭牌——顶着对象的身份。
眉眼闪烁,却不再见凌厉,眼底笑意化作春风,歪头,对她:“可是,我有什么好处?”
简童眉眼依旧清淡,那双本木然沧桑的眸子,轻轻闪烁间,这一刹那,琉璃点翠,多了一丝狡黠的灵动,
“说不得,我将来有用呢?司少,有备无患。”只是,那狡黠灵动,似乎是幻觉,短暂得刹那既逝。
“懂了,”男人眉眼含笑,眸底,洌冽清光潋滟,缓缓吐出两个字:“对象。”
“对象”这两个字,在这一刻被男人从他那双菲薄唇瓣吐出时候,不再是逗弄小猫小狗的戏谑之言,而是,默契地达成了短暂的合作,一个,短暂的——结契。
女人推开他,开门下车。
望着那道离去的背影,司让眼底闪烁着前所未有的笑意……这可是她主动招惹他的,招惹他的后果,不太好偿还。
他大概忘记了,主动招惹的人,是他,而不是那个女人。
隔间挡板降了下来,前座司机瞅了一眼车后座自家少爷衣衫凌乱,发现不得了的大事,震惊地脱口而出。
“司少,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