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形则有灵
这里有层环境笼罩,但黄门是惑人的祖宗,神鬼信仰兴盛的时代,山村里不少人家的“癔症”都是黄门造成的,很是擅长让人精神错乱。
某些时候,黄门比胡门的危险性还要高。
黄啾啾都要被苏锦给气疯了,撅嘴忿忿:“吃我一记刺猬团子!!!!”
今日,它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什么叫铁血黄门!什么叫血性!!
“我打死你!”黄啾啾怒哼,一个闪身,直接从小庙前的障眼法幻境里消失了。
原是它寻到了对方所在的真实方位,双瞳红光一闪,对面布置下的简易障眼法直接在眼前寸寸崩开,黄啾啾用小剑戳着刺猬冲了进去。
它独自打入敌人内部,对方修为又高,摸不清虚实,其它几个也很是放心不下,胡稚鱼迅速跟了上去,柳十七看了两眼,也跟着走了。
四个很快消失在谈鹿眼前,没了踪迹。
丝丝缕缕,不知道从哪飘来的声音,又传了出来,被短暂破掉的幻境,重新粘合在了一起。
谈鹿踮脚看着它们消失的方位,脸上盛满了满满的担忧。
说实话,不是很放得下心啊。
她脸上也没带口罩或类似的遮掩物,情绪明明白白,一览无余。
楚林晚看出异样,斟酌了下敌我双方的实力差距,觉得他们赢的面还是挺大的,出言宽慰道:“不用挂念,应该不会输……的吧。”
说到最后,他心里也没什么底了。
黄门的战斗力,在四大门里处于中上游,不过既然是群体性仙家,肯定有几个非常厉害的,和非常菜鸡的,也不知道黄啾啾属于哪个。
只是这位东洋过来的式神,威力也不弱啊。
谈鹿想到在京市的时候,苏锦捎来的三根死尸发丝,对面施的咒术,黄啾啾和胡稚鱼放在一起,才勉强控制住,虽然有当时在场人多,保护起来麻烦的缘故。
但从这也能瞧出,对方修为的高深精妙。
楚林晚深知处理役鬼的棘手,“毕竟人是万物之首嘛,古书就言,三界之中惟人最灵,六道众生里,人道都是单独作为一道来存在的,修炼起来当然快。”
而且怎么看,对方都是被揠苗助长,硬是在短时内拔起来的。
这种追求的就是法力了,中间作为承受方,苏锦受的折磨不会少,这是让其怨念重,增威力的同时,也让她具有高度的服从性。
“黄门定有保命的法子,最坏的结果也就是被挠出几道血痕。”
楚林晚斟酌着讲。
“而且里面不是还有京市的道长在接应么。”
谈鹿:“咦?我最担心的是黄啾啾手里的刺猬。”
她没看错的话。
白十一是被黄啾啾炼化出的小剑戳了两下,去做武器的吧,这能不能被扎个对穿啊。
这不止肉.身受伤,灵魂都得被捅穿了吧。
楚林晚听完沉默了,“……”
还挺有道理的,是该担心一下。
两人在无人的青石砖上站着,望着透出不详朱红色的正殿门楣。
他们进的只是第一重庙门,算是进了庙宇周遭,却不算是彻底来到苏锦面前。
谈鹿是阴灵,也用不得阳间的手机,但是她能写信捎过去,只是李道长看完后不能回信罢了,毕竟对方不属于阴灵的范畴。
谈鹿写完捎去,双眼闪过一圈由法令自然形成的亮黄光圈,看着纸张消失的方向,带着楚林晚很快向里面走去。
原本草木郁葱的景象,随之一转,露出了真容。
只见以檐角高翘的正殿为中介线,左右两方草木长势异常极端,左侧的明显长势颓了下来,与右侧形成鲜明对比。
庙前一枯一荣。
斜落的红色残阳,堪堪映亮飞起的檐角和四角铜铃,明明是庙宇,给人的第一印象却是阴惨惨的。
危险感扑面而来。
四周气息冰冷阴郁,带着浓浓的死气,侵蚀身体的每寸感官。
谈鹿和楚林晚纵然是阴差的身份,也都感觉脊背不受控地爬上细微的战栗感。
但是很快,这股战栗感就消散了,因为苏锦原本娇俏的声音,明显要被四大门给气疯了,不顾苦苦维持的端庄形象,颠三倒四地破口怒骂。
仔细听,骂得还挺脏。
死蛇、臭黄皮子、丑狐都出来了。
谈鹿:“……”
楚林晚:“……”
谈鹿纳闷:“咦?怎么没刺猬?”
话还没说完,苏锦就破口大骂:“死刺猬,滚一边去!等下给你剥了皮吃肉。”
“呸!没用的废物!我今天不用你也能刺死这个黄皮子!”
谈鹿:“……”
原来白十一这个武器,短暂的易主了啊。
黄啾啾撅嘴:“?刺死我?你蜜蜂成精啊还刺死我。”
它后腿一蹬,冲了上去,尖牙露出,死死咬在苏锦的魂体上,又被苏锦摔了出去,痛嚎一声,嘴角隐有血腥味传来。
黄啾啾呸呸两声,从地面上起来,正欲和胡稚鱼一同布下绵延的幻阵,感知到谈鹿来了,后爪踩在地上,都要扎进去了,努力刹车。
它跑到谈鹿身边,发现谈鹿和楚林晚在一起,将两人的官帽和勾魂锁全部扒下来,与胡稚鱼它们共同对付苏锦去了。
到底现在是国内,东洋算个什么东西。
她自说是神明怨女,却也是沾了些便宜,染上杂神的神性罢了,说到底也是阴物的一部分,如何能与正神相提并论。
普天之下,凡是阴物,都要被勾魂锁死克的,这才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黄啾啾和胡稚鱼一人一根勾魂锁,一个锁腰,一个锁脖。
苏锦被柳十七拖住,腾不出多余的心神应对两根神出鬼没的勾魂锁,很快被缠了个结实,从头缠到脚,被捆成了不能弯曲的僵尸。
勾魂锁能克制阴魂,自然有封锁阴魂神通的本事。
苏锦被捆个结实,能力大幅减弱,原本加盖在正殿门前的一道无形隔绝封印,也慢慢消散了。
指甲抓挠木板的咯吱咯吱声,逐渐清晰,由小至大地传开,还伴随着窃窃私语。
是困在里面的道长们。
黄啾啾神气叉腰,大言不惭道:“你也不过如此嘛。”
苏锦:“……有本事真刀真枪地比一场。”
她大半能力都压在正殿里了,毕竟要将道长们都困在此处。
黄啾啾斜睨看她一眼,“咦”了声道:“你不知道败者没资格提条件的规矩吗?”
四大门里排尊卑很是简单,说到底,就是两个词,慕强和实力为上,输的人是不能提任何要求的。
实力为上,刻在了每个四大门的心里。
甚至两伙仙家的谈判,很多时候,也要先打一架,这样才有资格上报来历。
苏锦嘻嘻地笑,看过来的瞳孔又黑又幽,闪烁着不知名的情绪,话语尾音微微上扬:“但你以为这就能破了主人留在这的阵么,你找不到我的本体的,这是主人留下的千秋大业,凭你们,怎么破的掉。”
胡稚鱼走过来,左看右看,边找它可能藏身的本体边道:“你不说我们还不知道呢,你现在说了,百分百给破掉。”
苏锦不说话了,别过头去。
这时,被苏锦的幻阵长久困在正殿里的李道长,也率着人出来了,脸色岑白,各个汗津津的,用袖子擦着滴落在眼皮上的汗珠。
他们不禁道,这苏锦,忒厉害了,自己才修炼百余年,就使得出这等厉害的本事,若是让她再成长几年,岂不是再无人能制衡。
谈鹿听他们说里面的情况,发现里面只是正常供奉的道家小庙,轻轻挑了挑眉,眼中闪过诧异。
李道长:“我们最开始也以为她是将自己的牌位,藏在神像肚子里占位来受香火,可我们仔细检查过里面数尊神像,都没有她的牌位或者鬼人偶出现。”
“甚至,就连里面的神明雕像,都极为正常。”李道长心里也犯嘀咕。
这间庙,处处透着诡异,仔细去看,却又瞧不出稀奇的地。
但还有另种可能,是布局者,修为比他们高,用的局连他们都没看出来。
小庙不大,只有两间房,里面的神灵也是比较常见的护法神,龙。
龙,同属佛道二教的天龙护法,说它们是神,又不大能达到正神的修为和心性,但也远超动物身的畜生道,属于天人的行列,带着神性和神通。
李道长和谈鹿挺熟的,说话也不顾忌,一股脑把事情都说了出来:“我看这地风水聚气都不错,更是引了天地灵气入庙,但总感觉不是给庙宇里的神像用的。”
谈鹿闻言,目光落在小庙宅院里的一颗古树。
她看,其他人也跟着看。
胡稚鱼最先轻咦,黄啾啾很快也觉得不对,两人走过去,伸出利爪,在虚空狠狠一撕。
成像有片刻的迟钝。
三秒后,原本粗壮平直的古树,瞬间变了模样,树干未变,枝干连带着树梢的叶片,却足足延生了三倍,枝干怎么看都要迎风跳舞的鬼怪。
李道长连连称奇:“嗯?嗯!”
他恍然:“原来是障眼法。”
谈鹿:“苏锦所谓的主人,应当是让她在这汲取民众对神灵的信仰之力。”
这里的是龙,没正神那般的威力,但又具有神性,气运窃取起来,比较方便。
这应该就是苏锦实力突飞猛进的原因,有这丝神性在里,威力远不可同日而语了,这也是她修炼不过百年,道行如此高的原因。
也就是说,整座小庙,都是给苏锦供给能量的中转站和积蓄池。
至于面前的这棵古树。
谈鹿上前摸了摸,冰凉的气息丝丝缕缕地沿着掌心向体内钻,将夏季的酷热一并清除了。
谈鹿:“有形则有灵,所以很多看起来像某些活物的山体树木,都有某种维度的灵魂注入,或者说,是灵魂进入了,将它们的形态扭转了。”
这棵树里,放的应该就是苏锦第一个被创造出的本体式神。
能量常年由树木供给到苏锦的身上,古树已然也有了灵,而且还是正相的灵智,谈鹿在树上画了个位置,让李道长来日从这里取鬼人偶便是。
道家自有恭请三昧真火的仪轨,东西一烧,尘归尘土归土,都过去了。
至于苏锦——
李道长撚须笑了笑:“让她改邪归正,去真武观里做护法来打工赎罪吧。”
苏锦:“……”
去哪都是打工???
罢了罢了。
总好过在东洋被折辱变听话的日子。
她被李道长收进木牌里,等下跟着去京市,心里也没什么反抗的情绪。
其实她说谈鹿找不到自己本体,也破不了主人的计划时,没多少恨,甚至抱有小小的希望,万一就找到了,又破了呢。
她做成了式神,思维能力比其他的鬼怪要好上不少。
所以,格外想念生她养她的故土。
大概每个炎黄子孙,都想着落叶归根。
找苏家报了大仇,她就在分.身所在的不同山上四处逛着,偶尔倾听人们或者过路鬼怪心里的怨恨,帮他们实现目的,日子过得说不上开心也说不上不开心,只是混沌一片,每日都重复颠倒着。
只是她死在了湘省,所以眼前的这座小山,埋着她的本体。
现在能去做护法,好像也挺好。
毕竟她若去阴司报道,也是几大地狱不断流转。
苏锦毫无眷恋地缩在符咒里小憩去了,也不再想自己的主人。
谁心甘情愿地愿意给人做式神当役鬼呢?
胡稚鱼看着苏锦消失在自己眼前,想道她说的什么大计,问谈鹿:“你们怎么不问问他们打的什么算盘?”
谈鹿笑了笑。
无非是实验如何移花接木的偷民间信仰罢了。
神赖人灵,人赖神安,相辅相成的闭环关系,一旦其中的某环被打破,事情也就来了,神序崩塌,对于世人来说,就是灭顶之灾。
谈鹿身体运过来,再清醒着坐车回了湘市。
前后三个多小时,坐的脸上全是菜色,一般是山路崎岖难行,颠得有些晕车,另一半是饿的。
谈鹿想到谈钧白来了湘市,啾咪啾咪地找她哥出来吃饭。
谈钧白原本和她不顺路,不过湘省也在计划里,所以听见她录制在湘省,临时改了目的地,进行年中合作巡查。
两人没去饭店吃,随便找了个人多的路边摊,点了湘市的特色菜,血耙鸭和苗饼,还要了份干锅虾和竹筒饭。
黄啾啾前爪搭在谈钧白腿上,再两爪撑腮,和他嘚啵嘚发生了什么。
黄啾啾撅着后脊和屁股,说的非常忘我。
谈钧白正在翻菜单,一边听着,一边随口问谈鹿:“鱼腥草吃吗?”
鱼腥草?
黄啾啾想了想:“听起来鱼死的不太安详,还是不要了吧。”
谈钧白:“……”
黄啾啾爪子按在菜单上:“我想吃米粉,我还想喝旺仔,要这个红色带小人的,不要o泡。”
谈钧白:“?谁教你的?”
黄啾啾表情惆怅:“我在动物园总能看见别的小朋友喝,我就没喝过,怪馋的。”
谈钧白表情动了动,半晌道:“喜欢喝就买两箱放家里。”
最后点菜的结果,就是四个小的,一人加了一道菜。
四个吃的满嘴流油。
谈钧白没太吃。
谈鹿吃的用头追碗,不忘问道:“哥你真不吃啊?”
谈钧白:“不吃。”
他三餐很规矩,晚饭六点前肯定吃完,这么晚出来,就是陪谈鹿的。
谈鹿:“?真的假的?”
她拿出一个剥好的虾,在谈钧白鼻子前晃了晃。
谈钧白:“…………”
他捏住谈鹿手腕,把虾拿下来,偷偷递给不敢上桌的白十一。
无人注意的角落,有个许久没拍到料的狗仔无所事事地向嘴里刨着炒饭,擡眼的功夫,凭借敏锐直觉,向某个方向一看。
这一看。
他愣住了。
天降kpi!!!
还有这种好事?!!!
狗仔:我需要一个非常劲爆的标题!
谈钧白:你所在工作室倒闭了^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