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洛克睁开眼睛。
他想起来了,自己断了一条手臂。
他在一堆木桶之间转动着他的头,他能分辨的出他正躺在堆积食物的那个阴暗并且布满灰尘的货仓里,他从钉着木板的窗缝里发现他醒来的时机居然是白天,他不确定自己昏睡了几天几夜,总之他累极了。
“约翰……”他轻声的说,声音轻得连他自己都很难听清,他咳嗽起来,他的内出血好多了,但嘴里还是一片腥甜的血味,让他恶心,“约翰……”他无力地唤道,他发现自己有些想哭。
他歇息了—会儿,同时思索着,或者说,努力想要思索,他用混乱的大脑思考,他的医生未必死了,他或许……侥幸的和他一样,只是摔断了几根骨头,夏洛克抿紧嘴唇,他还很虚弱,动不了,他的视线忽然模糊,他感觉有泪水即将从他眼眶里出来,这火车当时开的很快,那原野上全是坚硬的石头,应该死定了。
夏洛克愤怒的擡起他的后脑勺,砸在铁皮铸造的地面上,还没见到他的尸体!你急着哭什么丧!夏洛克把眼泪忍住了,他坚定的相信着约翰华生没有死亡的信念。
莫里亚蒂没让夏洛克在那车顶上彻底丧命,看来莫里亚蒂不是来杀他的,应该如这名邪恶至极的长老所说,他只是来折磨夏洛克的,让他撕心裂肺的。
夏洛克觉得自己不能够一直躺在这儿,直到完全康复,那时间太漫长了,他扭头看了看自己的左侧,断裂的地方正在缓慢的长肉,痊愈的过程是那样的缓慢和艰难,要完整的长回一条新的手臂出来,到底要花上多长的时间,夏洛克不知道,因为他从未被人扯断过手臂,如果他能够坐起来就好了,夏洛克口干舌燥的,嗓子眼要冒烟了,他的两个胃都在空空如也,这种状态让他觉得非常的疲乏。
要是不这么疼就更好了,和失去心脏时一样的痛楚难熬,夏洛克咬牙忍耐,血族的痛觉神经还有触觉神经都和人类无异,即使有些许的差别,那也顶多比他们耐痛一点而已,莫里亚蒂让他大开了眼界,夏洛克从怨恨和愤怒里冷静下来,他想了一会儿,想着自己今后该怎么办,他务必得杀了莫里亚蒂,不然他的主宰位置就会彻底被这名长老夺去,他就得永远待在这个货仓里像只狗一样的侍奉他了。
夏洛克干渴的躺在布满灰尘的地面,想象着他恢复体力后的反击计划,但过了一段时间之后,他不清楚是几分钟还是几小时,他再也想不下去了,他只能想着自己的痛苦,他满脑子的严谨筹划都被他的痛苦所取代,只要他喘气,剧痛就一阵阵袭来。“约翰……”他低语的叫嚷这个名字,他此刻只能回想着这个名字,他想起在那个黑暗的厢房里,他失去心脏的那一天,他的医生用那滚烫鲜美的血液减轻了他的痛苦。
他那时轻轻用指甲一划,约翰华生颈上脆弱的皮肤就流血了,他用嘴唇极其贪婪的接住那缓解他饥渴的新鲜液体,那鲜血无与伦比,喝下胃里不停的翻涌,医生的血是甜的,带着高温,还有他独特的活人气息在里面,夏洛克在心里不停的想象往日的温柔,他指望着这些温暖美丽的记忆能够让他感觉好过一点,但实际上,他的疼痛并没有减轻,他越想越难过。他的约翰下落不明,不知道怎么样了,他仍在大量出血,脊背后面的地板湿漉漉,黏糊糊的,失血量之大,让他开始感到极度眩晕。
如果他正在康复,为什么还会流血呢?突然间,夏洛克害怕起来。说不定他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了,说不定他根本不可能痊愈,不可能像从前一样骄傲的站起来了,也永远没有机会去杀莫里亚蒂了,说不定他只能等待血流尽后死去。
他明明那么的优秀,那么的强壮,此刻却像一块破布躺在这里无助的在痛苦中挣扎,只要一点点带着温度的鲜血,哪怕只有一口//活人的鲜血,他就会没事了,可现在他什么都没有,夏洛克咬紧牙关,蓄积全身的力量,想要爬起身,但他马上惨叫起来,他想要挪动,可那剧痛就像一把灼热的刀子,刺透了他的身体,突如其来的尖锐痛苦在他体内穿行,将他所有的思想,希望和恐惧驱赶得干干净净,只剩下疼痛。
夏洛克的嗓子眼里再次呼喊起来,无声的尖叫着,剧痛几乎撕裂他的喉咙,他顿时趴在原地无法再做动弹,整个身体都抽搐起来,他能感到自己的心脏变得比平时更慢,几乎要停下了,好长几分钟不见得鼓动一下,夏洛克忽然察觉到他左臂的存在,可当他想要擡起来的时候,才意识到,那是错觉,他的左臂早已离开了他,说不定还晾在那车顶上被烈日化成了一抹浓烟了。
四周没有回应,一片寂静。
他昏昏沉沉的从白昼熬到天黑,夜晚才是属于他的时间,可他仍然在晕眩中无精打采的,振作不起来,他的伤口痊愈的非常非常缓慢,他在恍惚又朦胧的意识里听到了细微的响动声,那响动很微弱,有点像幻听,他更仔细地听着。
夏洛克觉得自己确实听到了人声,他在没有任何灯的黑暗中睁开眼睛,他听见车窗被轻微砸烂的声音,然后上面的木板被一只苍白有力的手指从外面掰断,一个人影窜了进来,不,一共两个,其中之一是麦考罗夫特,夏洛克感觉到他的身体被哥哥托了起来,他视线模糊,在一片剧痛的冲击下,他好一阵头晕眼花。
哥哥的出现还不算太晚,麦考罗夫特单膝跪在他的血泊之中,夏洛克的脑袋虚弱的靠在他肩膀上,忍受着痛楚的煎熬。
“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夏洛克。”哥哥低沉的说。
“哼,我也一样……”夏洛克挤出力气讥讽着,他的呼吸极其微弱,但他的声调仍然保持着一种他独有的尊严,温和,高贵,迷人,“约翰……”
麦考罗夫特摇摇头,说,“我的心一直担忧着火车和你,他坠车后,我没有留意。”
夏洛克舔了一下干燥的嘴唇,他看见雷斯垂德一脸坚毅的跪在他另外一边,他似乎带着一种求死的决心,夏洛克看着他,这间仓库之中忽然间鸦雀无声,夏洛克瞬间绷紧脸孔,他听见了雷斯垂德的心声,夏洛克说,“我不……”
“弟弟,你必须照做!格雷戈不会死!”
“你要我喝雷斯垂德的鲜血!”
“是的,夏洛克,喝了他的血,你会痊愈的更快,脱困也更快,你恐怕不知道你昏迷了几天,已经整整10天了,我简直不能想象你是如何在不停失血的状态下熬过10天的,在你受伤的那一晚,那长老就让火车上的所有血族都臣服了他,这些血族被他解除了吸血和杀戮的禁忌,他们变得为所欲为起来,这车上的一百多名血族联合起来驱逐我,艾琳和洁琳都受他控制了,连茉莉也无法反抗他,哈德森太太逃离了火车一直不知所踪,我带着我的格雷戈厮杀出一条血路,从长老手里艰难脱困,不瞒你说,我也受伤了,我这10天以来潜伏在火车附近,就是为了找到他们松懈的时机,像这样不受阻碍的前来见你。”麦考罗夫特说,“夏洛克,我会尽我的全力救你出去,需要你再受点苦,就像小时候一样,你等我,我一定会救你出去。”
“不,这个不重要,那长老一天放着我不管,我的力量总会复原,可是约翰……”
“你自己都顾不上了!你还想着一个平凡的人类!”
夏洛克望着他哥哥,嘶哑的讲道,“外面的原野……非常的恶劣,大地上布满了岩石,对于一个平凡的人类来说,坠下去等于去了一趟地狱,去,帮我找到他,确认他的生死,这样我才能彻底安心,我在半梦半醒的昏迷期间感觉到血色重生号并没有驶出多远,如果找不到约翰……也请回来告诉我这个消息……”夏洛克忽然悲哀的说,“现在我无法亲自前行去实施这件事,我只能仰赖你,麦考罗夫特,你知道我原来一直过着怎么样的生活,我见过许多骇人的东西,也做过无数可怕的事情,尤其是当我看到那长老的时候,任何邪恶都无法与之相比,而且他对我亲手证明了这一点,是的,他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这一点。”
他的眼睛盯着麦考罗夫特,那目光是一种遥远,深邃又夹带哀愁悲伤的凝视,似乎他正看着某样什么东西,他感觉到他在黑暗的天花板上看见了约翰华生,他不停的凝视着那个方向,像看着一个极其美好的东西。
夏洛克停顿了一下。
这短短的沉默在空气中盘旋片刻之后,麦考罗夫特用手臂勒紧了他,“我不能停留太久,我的夏洛克,我亲爱的弟弟,”麦考罗夫特的声音压低了,变成了耳语,“这火车已经变成了一个屠场,到处是尸体,无处不在,没有人类在这里能遇上好运,我偷偷的走过车厢过道,那过道上都是尸首,无论是厢房里,还是厢房外面,全都是尸体,被撕碎了,外面血流成河,堆积着一只只手臂和腿脚,还有零碎的残躯,全都是支离破碎的。死的人太多了,无法想象的数量,夏洛克,你看到后恐怕会非常的生气。所以,你不能,再留在这儿,你必须依靠你的力量振作,来吧,格雷戈已经准备好了。”
夏洛克擡起眼,将他暗蓝的目光直直的望着雷斯垂德,夏洛克心里有某种阴郁,沉重的东西,难以解读,他本人吃惊地发现他竟然有些颤抖。
“夏洛克,”雷斯垂德回应着他的注视,轻声说,“你并不是要杀死我,到我极限的时候,麦考罗夫特会让一切终止的,你别无选择,这种情况下根本无法选择,你不能再继续血流不止的躺在这儿,这样只会损耗你的精力和你宝贵的时间,这样吧,夏洛克,我替你向麦考罗夫特求情,你振作起来,重新挽救这列火车,停止那些可怕的杀戮,而我和你哥哥,去车外的世界寻找你的医生,这不会太难,无论他是死是活,只需要几天就能找到他的情况和下落,我们会尽力的,你同样也要尽力。来吧,啜饮我的血,恢复你完整的体力,向那恶魔挑战,同他战斗,他正在用鲜血诱惑和强迫车上所有的血族臣服,你必须让他们重归正途,就和以前一样,停止对人类的屠杀,战胜莫里亚蒂,夏洛克,尽管他既强大又古老,管他的,你要再次成为血族的领袖,你不能再犹豫不决,你必须立刻采取行动,否则血色重生号将会变成血腥废墟,变成坟墓,你的所有努力都会付诸一炬,变成灰烬。”
夏洛克直直地盯着他,勉强的露出一丝虚弱的笑容,“你答应的,去帮我寻找约翰。”
“是的,一旦有他的消息,我们会想法设法给你信号的。”
“来吧,夏洛克。”雷斯垂德挽起手臂上的衣袖,将赤//裸的手腕递到他干燥的嘴唇边,催促他,“快点,夏洛克,在那长老发现我们的行迹之前,啜饮我。”
夏洛克逼视着他的双眼,这次,麦考罗夫特和雷斯垂德赢了,他和雷斯垂德面面相觑,整整数十秒钟,最后,夏洛克猛然张开嘴,尖锐的獠牙显现在嘴唇外面,他嘶哑的喘息着,将又长又硬的利齿刺穿雷斯垂德脆弱的脉搏处,雷斯垂德吃痛的呜咽了一下,很快就趋于平静,表情陷入一种梦幻,他的膝盖发软,一屁股坐在了夏洛克的血泊里,再也使不上力气,困在幻绚的被吸取的空虚感之中。
夏洛克闭上了眼睛,专心的吸食着温热新鲜的人血,整个仓库里一片死寂,只剩下他允吸的声响,他的喉咙里咕嘟咕嘟的吞咽,只能听到浓稠的血浆流过他食道的动静。
他能感觉到自己身上正在发生的强烈变化,每咽进一口烫人的血液,他都认为自己又变强壮了些,饱腹感逐渐充实起来,他的另外一只手指头正在剧烈的抽搐,夏洛克忽然睁开了眼,瞪着天花板,他能感觉到,每一分钟,每一秒,他的视线越来越清晰,他在黑暗中看得更真切,是鲜活的生命之泉让他发生了这样的改变,他想,若不是自己一饮血便觉得罪恶和反感,他恢复的肯定会更快,带着生命的人血真的令他感到心烦,愧疚,让他觉得自己是一只没有灵魂的野兽,但他在此时仍旧坚持下去,嘴里不住的加速饮血,血流经过他獠牙上的根管,吸进他的嘴里,流淌过他的舌头和咽喉,这玩意儿会让他更强壮。
他能感觉到这种效用,他断了手臂,又无法止血,但这一切糟糕的境况都在改善,他不会死,绝对不会。
约翰,我死不了,你也不许死掉。
他正在痊愈。
他知道并且坚信,麦考罗夫特和雷斯垂德承诺了他,他们绝对能够找到约翰华生,无论他是生是死。
夏洛克擡起独臂,将指甲摁进雷斯垂德的手腕上,收紧他,用力的咬住他,像个婴孩拼了命的允吸,他正在恢复,他已经如此接近健康,夏洛克的断肢处正在发痒,他听见他的皮肤嘎吱嘎吱的生长着,他马上就要获得一条新的手臂了,莫里亚蒂想要夺走他的梦想,将他劫掠得一无所有,他在年幼的时候就已经失去了许多许多,而现在,他就要康复了,他要抢回他的梦想!
有着生命能量的鲜血让他复原的速度是如此迅速,痛苦变得短暂,逐渐消失,溃散,他的失血状况已经终结了,夏洛克的身体一侧长出了一只手,它又小又柔软,只有一半成形,从他肩膀处往外伸出来,像一棵发芽的树苗,那肉不断的增加,小手上的皮肤变硬了,然后这只手开始长大,皮肤正在迸裂破开,他听见了那肉生长的动静,有点像树皮破裂的声音,那小手往外变长,渗出了浓稠的血红色液体,接着那液体在空气中变干,手上粉嫩的皮肤再次裂开,剥落,露出
这样的情形反复出现着,夏洛克皱紧眉头,雷斯垂德手腕上涌出来的血液变少了,他不得不更加用力的允吸起来,雷斯垂德虚弱的在他面前垂下头,麦考罗夫特捏住了夏洛克的下巴,低沉的命令道,“该松口了,夏洛克。”
夏洛克努力着,想抽拔出他的獠牙,可那饥渴,控制着他,他贪婪的允吸着鲜美无比的液体,每一口都让他恢复强壮,让他感到愉悦,饱足。
麦考罗夫特稍稍用力,掰起他的下巴,夏洛克咽血的喉咙里狂怒的嘶吼着,无法停下来,他伸出舌头,贴在雷斯垂德流血的手腕上,额头上和脖子上都在青筋暴起,麦考罗夫特焦急的说,“快停下!运用你的理智!再这样下去格雷戈就死了!”
夏洛克攥紧他完好无损的拳头,凶猛的砸了一下地面,他命令自己快点脱离雷斯垂德鲜美的血管,他仰起头,嘴里不住的嘶哑呜咽,鲜血噎住了他让他咳嗽不已,可他的獠牙仍然没有丝毫松开,就像扎根在了雷斯垂德皮肤深处,夏洛克再次张开眼睛,茫然的望着上空,鼻子里满是腥味,他几乎无法自控,这种气味太可怕了,它彻底的操控了夏洛克的思想和他的意志力,夏洛克再一次狠狠的捶了一下地面,表情痛苦不已,雷斯垂德正在他唇边死去。
夏洛克在血中挣扎,他感受着那变得微弱,稀少的液体从舌尖滑过的痕迹,缓慢的流入他的胃里,他觉得自己快要堕落到十八层地狱里去了,无法自控的愤怒在他心中奔涌升腾,约翰华生的脸在他眼前一闪而过,夏洛克因此低哑的尖叫起来,他努力撑起身体,脑袋往后一缩,獠牙终于从雷斯垂德的血脉里抽拔/出/来,几滴鲜血顺延着他惨白的人类手腕坠落到地面。
夏洛克猛烈的喘息着,擡起新长出来的手臂,捂住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气,他靠在木桶上,回头望着雷斯垂德,他已经晕过去了,麦考罗夫特正紧紧的抱着他心爱的仆人,瞪着夏洛克,他不快地拧起眉头,目光里有恼怒,也有怜悯,更多的是心疼和担忧。
夏洛克擡起自己新的手臂,惊讶的看着,修长,白皙的手指头,还不够灵活,但和原来的那一只一模一样,谁也看不出他的手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夏洛克在此时真是惊奇极了。
“我的弟弟,接下来,就靠你了,我得先把格雷戈转移到安全的地方,让那长老永远也寻不到的地方,然后我就会去找你那医生了,请坚强点,活久一点,但愿我们还有重逢的机会。”
夏洛克坐在阴影里,感激的点点头。
麦考罗夫特抱住雷斯垂德从碎裂的车窗跃入夜色之中,夏洛克依然孤单的静坐在仓库里,他在黑暗的雾光之中擡起自己新生的手臂,不停的测试他手臂的力量,夏洛克扶着木桶站起来,还有些勉强,但比起几个小时,比起那个在地板上像垂死在病床里的可怜虫状态要好上几万倍。
指甲暂时无法从新的手指头上长出来,夏洛克脱去了破裂的外套,仅仅衣着着一件单薄的白衬衫,他推开厢房门,一下子撞在过道的墙壁上,夏洛克不由得再一次往下滑落,单膝跪在铁皮过道上,他咬咬牙,重新站起来,他还差一点新鲜的人血,还差一点,但他心里不想对雷斯垂德索取更多,这样就足够了。
夏洛克扶着墙壁往前走,他走到驾驶室,推开驾驶室的玻璃门,他望着茉莉琥珀,茉莉琥珀也同样望着他,一脸不敢置信的模样。
夏洛克伸开双手抱住了她,茉莉紧紧将他拥着,抱了一会儿之后,夏洛克疲倦的坐进驾驶室的椅子里,茉莉偷偷的离开了一下车头,回来之后她手里多了一套新的衣服和一盘子下等人才会吃的简陋食物,她把这些东西全部放在小方桌上,茉莉忽然间想起来似的,她立即转身,从驾驶座底下拿出一根胡桃木拐杖,双手托着,安静的递到夏洛克的眼前。
夏洛克久久的凝视着这根拐杖,嘴唇紧紧的抿成一条直线,他缓慢的擡起手指头,触碰在木质拐杖上,呈现直角的把手上镌刻着约翰华生的姓名缩写,这熟悉的木头触感让他心里又是一阵刺痛,他抓紧拐杖,握在手心,双眼里燃烧着怒火。
夏洛克吩咐她不动声色的减速,接着脱掉被血水浸透的烂衣服,他苍白无暇的脊背和赤/裸的长腿暴露在茉莉眼前,夏洛克回头沉默的看了她一眼,茉莉的注意力集中在他新生的手臂上,肩膀处还残留着一圈淡淡的断裂疤痕,这疤痕不出半个小时就会彻底消失。
夏洛克换上一件新的白色衬衫,手臂优雅的穿过衣袖,扣上纽扣,接着穿上新的长裤,他拉开驾驶室的大门,将那根拐杖很有气势的架在肩膀上,大摇大摆的往外走,茉莉喊了他一声,夏洛克并不对她回头,只是擡起手,背对着她比划了一下,让她放心。
夏洛克经过前面的几个车厢,他踢开那车厢门,擦亮火柴,托着蜡烛,观看锁在车厢里的这群陌生人类,他从未见过这群人,但不难猜到他们是以何种方式绑架到这车上来的,塞巴斯蒂安莫兰有两个勤劳的手下,肯定是他们负责沿途抓捕这些可怜无辜的人类,然后关押到这里来,所有人的手脚上都戴着镣铐,每一张脸都带着绝望,整个房间又脏又臭,像一群牲口关在这里,夏洛克皱着眉头扫视他们,这群人仓惶的望着他,连大声呼救都不敢,像奄奄一息的羊,坐在待宰的屠场里。
夏洛克弯下腰,把蜡烛留在他们眼前,点亮他们的希望,让门敞开着,继续往前走,夏洛克觉得恶心,也更愤怒,至少有三间车厢都像这样被死死的上了锁,囚禁着可怜的羊群,夏洛克知道,等到夜晚,他们便会被享用。这些全都是莫里亚蒂储存起来的活食,他踢开一扇接一扇的车厢门,将一根又一根的蜡烛放置在这些人类的眼前。
他忽然在一处车门前停下来,望着一具头朝下吊在那车门上的尸体,夏洛克望着这具被放干血而不是被吸干血的人类尸体,他走过去,伸出手,轻轻的触碰了一下这具失去了灵魂和生命的躯壳,尸体在严寒的月色下微微晃动,一阵腐尸的恶臭袭入他的鼻腔深处,夏洛克凝视着尸体被割断的喉咙,他的血就是从这个缺口往下流淌得干干净净,好像有人用他的鲜血来洗地板似的,地面和铁铸台阶上全是干凅的血。
夏洛克继续前进,心里坚决无比,过道上和麦考罗夫特形容的相差无几,哥哥丝毫没有夸张,残肢被撕扯得七零八落,以种种离奇古怪的方式被损毁得面目全非,随意的丢弃在过道里,夏洛克踢开几具正在被蛆虫覆盖的手臂,幽蓝的夜雾渗进火龙内部,随着他大步向前,各种血腥的画面总是突然出现在夏洛克面前,夏洛克心里时刻提防着,不管下一秒在他眼前亮出什么狰狞可怖的东西来,都无法吓退他。
他握紧手中的拐杖。
他来到了宴会厅,愤怒好像一团烈火,燃烧着他,夏洛克怀着满腔厌恶,走进大厅里,景象更为凄惨,华贵的地毯上到处是尸首和碎块,在鲜血的浸泡下,地毯已经湿透,夏洛克踩上去,犹如踩在湿泥里,随处可见嗜血的痕迹,纯银镜子上泼溅着血液,一张张餐桌翻倒在地,夏洛克走到一张没有打翻的桌上,一只银餐盘中摆着一颗人头,夏洛克静静的伫立在这颗被利爪揪下来的人头,脖子根部的皮肉很不整齐,牵连着乱七八糟的血管和咽喉软管,人头双目紧闭,冰冷无血色的脸对着夏洛克福尔摩斯。
夏洛克在这颗人头中,在黑暗的,没有点燃一根蜡烛的大厅中,在雾气里,一动不动,他伸出手,拿起一只银杯,低头看着杯子里面,即便大厅中一片昏黑,夏洛克也能清清楚楚的看到里面的液体又黑又黏,已是半凝固,他倾斜杯子,里面的血水缓缓地流了出来,坠落在他脚步,那流淌的速度非常缓慢。
他愤怒的丢掉杯子,不多做逗留,麻木地继续往前走,心中充满了厌恶,他看见的这些,都在告诉他,那名活了千年的长老,那只地狱里爬上来的魔鬼,莫里亚蒂是有多么的疯狂,车上的每一副画面都在告诉夏洛克,莫里亚蒂残忍到何种程度。
从某种意义上讲,夏洛克觉得这都是他的错,是他引来的这只鬼怪,是他间接的,让车上多了上百个无辜的人类受害者,正带着镣铐,对着一盏随时可能熄灭的烛光傻愣着,不知该如何逃走。
最终,夏洛克经过一条黄泉般的幽冥血路,站在最后一节车厢,站在属于他的厢房门口,他擡起头,奢华的木雕天花板依然如故,只是上面染上了发黑的人血。
夏洛克将手搭在门把手上,按下,没锁,夏洛克面无表情,打开门,走了进去。
厢房里点燃着暖洋洋的烛火,一个人影托着一只高脚酒杯站在车窗前观赏外面的月光,即使他身上没有了那件羽翼般的斗篷,夏洛克也能立刻认出他来。
莫里亚蒂平静地说道:“你花了10天,福尔摩斯,你也没有传闻中的那么强大,另外一个福尔摩斯来了一会儿没跟我打招呼就走了,你刚喝完人血,那感觉肯定美极了。”
夏洛克没有答话,安静的凝视他。
莫里亚蒂异常安静,他同样将目光转过来,将夏洛克死死的钳制住。
夏洛克能感受到那双眼睛的力量,那对漆黑如同悬崖的眼球,正在拖着他,企图把他拖入那无底的深渊,他的双眼正将夏洛克的灵魂撕开,那目光后面只有死亡,血腥和恐怖,以及无尽而虚空的长夜。
“不久之后,福尔摩斯,我会让你变成和我一样,无论肉体还是灵魂,都和我一模一样。”莫里亚蒂微笑着抿了一口杯中酒。
夏洛克用尽怨恨的力量,将拐杖敲击在地板上。
作者有话要说:
请相信我,38章那一天小花一定会粗线的
然后故事要换个场景了(说好的甜甜蜜蜜太妃糖不能少你们)
谢谢每一条评论的童鞋,我都有看的,你们脑洞这么的大
应该能想象我打算对小花下什么毒手吧(你们一定能蒙对的)
有童鞋表示希望小夏把花花宠的无法无天(喂小花已经够嚣张了一直欠调/教好吗)
明天请等着我来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