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顿将军大步的迈过通往办公室的长走廊,他坚守着接近土崩瓦解的苏格兰战场,心里没有打算撤离,就算耗尽最后的兵力也要继续驻守在这儿,哪怕是要他殉职在这块热土上,他也不能让苏格兰被外人装进口袋里纳为己有。
大英帝国发布了最新的反战宣言,女王没有宣传过多会激怒民意的发言,她安抚民众要保持冷静,继续努力生存,英国民众虽然活在恐慌之中,但军队的情绪仍然显得十分镇定,他们唯一能做到的就是镇定了。
巴顿将军的腰上别着一把沉甸甸的左轮手枪,门外的卫兵替他敞开办公室大门,巴顿将军刚走进去,就看见办公室里突兀的出现了3个陌生人。
一个有着漆黑卷发的男人,坐在沙发上,层叠翘起来的双腿线条修长,傲慢的手指扶着太阳xue,苍白到不可思议的脸颊上镶嵌着一双雾霭迷蒙的双眼,以一种震慑人心的气势望着他。
另外一个男人,坐在对面的单人沙发里,正在无所事事的摆弄自己的指甲,黑色的瞳孔里闪烁着阴险的神色,他的唇上带着残忍的笑容,巴顿将军看见他牙齿间长着两颗锋利异常的龅牙。
还有一个身材不高的矮个子男人,正背着手站在书架前,他听见了巴顿将军走进来的声响,回过头,金色的头发泛着难以言喻的美妙光泽,蓝色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巴顿将军一对上这纯真无邪的视线,立时感到天旋地转般的晕眩,他回头想要传唤他的手下马上进来逮捕这3个来路不明的访客。
一声低沉的吩咐抽打在空气里,“将军,你肯定很欢迎我们。”莫里亚蒂阴森森的说道。
巴顿将军原本警惕的搭在手枪套上的手臂即刻垂落下来,一脸空洞茫然的望向莫里亚蒂,老实的点点头,“是的,我很欢迎你们。”
“恩,很好。”莫里亚蒂敷衍的应道,“回去你的座位坐好,有事和你商量。”
“好的,我这就去我的座位坐好。”巴顿将军看上去像个机械,手脚僵硬的走进他的办公桌后面,一屁股坐进椅子里,乖巧又顺从。
莫里亚蒂站起来,走过去,站在桌子对面,双手撑在桌面上,目不转睛的盯着他,“我认为,你应该抛弃这个破烂的乡下城市,把军力转移到伦敦去。”
巴顿将军愣了一下,看来每个人面对自己最不心甘情愿的事情时,都会在催眠力量里头挣扎抵抗一下,他皱起眉,宽大的手掌握紧拳头,努力的和莫里亚蒂的视线对抗,从他的眉目间看起来,要说出一个“不”字是有多么的困难。
“把军权给我。”莫里亚蒂再一次平淡的命令他。
巴顿将军咬紧牙关,意志力正在极力的和这个危险的陌生人抵抗,对巴顿将军来说,撤离苏格兰等于毁了他成为军人的荣誉,虽说守着这个和沦陷没什么差别的破败家园很浪费军力,但他绝不能抛弃这里,不能!一旦他走了,苏格兰岛就会拱手相让给敌军了。
他明白以自己薄弱的军队已经无法征服德军的空战军团了,一切的驻守都是徒劳的,可哪怕是战斗到死的那一刻他也不能够离开这里。
巴顿将军没有立即答应他,这个顽强的人类脊背流淌着冷汗,额头上也冒出绵密的汗水,他努力的抵御着莫里亚蒂的吩咐,不愿意点头。
夏洛克在旁边冷哼了一声,嘶哑优美的嗓音说道,“不要听他的,将军,听我的。”
巴顿将军再一次和夏洛克的催眠对抗,他整个人都在强烈的颤栗,脖颈上青筋暴起,呼吸困难,老半天,他好不容易才能挤出一句话,断断续续的,“……我不会……把军权给……你们任何一个……”他徘徊在理智崩溃的边缘,要让这个倔强的军人妥协比想象中要棘手一些。
莫里亚蒂漫不经心的微笑,再一次盯着他,说,“换做我是你,我才不会听他的。”
“不,你要选对人,巴顿将军,这是你的选择,你眼前的这人是恶魔,他会把你引向毁灭之路,而我才是最有资格成为你的主宰之人。选我吧,把军权放到我手上来,你只需要点点头,然后听从我……”
巴顿将军颤抖着双唇,牙齿激烈的撞击,格格作响,他顽抗的说,“来……来人……”可他的声音实在是太小太微弱了,门外的卫兵谁也听不见,连他自己都很难听见。
“真是个麻烦的人。”莫里亚蒂回头狠狠的瞪了夏洛克一眼,“你少在那里妨碍我,无论如何他要服从的主人是我!”
夏洛克在沙发里优雅的微笑说:“凭什么。”
正在这时候,一只优雅的手臂从旁边伸过来,白皙的手背轻轻的搭在巴顿将军的肩膀上,约翰华生站在椅子旁边,低下头温柔的俯视他,巴顿将军下意识的擡起头迎上了他专注的目光,约翰华生低声的说道,“带我去伦敦,如何?”
莫里亚蒂看着约翰华生,而夏洛克也同样以预料之外的眼神望着他。
巴顿将军整个人犹如垮台了似的,软绵绵的栽倒在椅子靠背上,他顿然无力的说,“你是谁……”
“约翰华生,我是一个医生,也许你用得上我。”
巴顿将军满头大汗,然后在他充满了温柔的视线里头虚弱的点了点头,“我的军队需要一个医生……是的,我需要一个医生……让我们去伦敦……好的,让我带你去伦敦。你可以坐我的车,也可以随意使唤我的人。”
“谢谢。”约翰华生带着鼓励性质拍了拍巴顿将军的肩膀,然后转过头望着另外两只血族,说,“拜托一个人类帮忙有那么难吗?你们吵来吵去的,只会耽误我回伦敦的时间。”
莫里亚蒂眯起眼睛,似乎对他突飞猛进的催眠技巧感到嫉妒,莫里亚蒂不满的盯着他半天,然后说,“小医生,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曾经是个脆弱的普通人……但如果你一直以这样的眼光看待我,你会吃大亏的。”约翰华生平静的扯了一下衣服前襟,整理了一下袖扣,他朝这两只血族摊开手,“我们还愣着干什么?夜晚很短,我们应该连夜出发,越快越好,趁早回伦敦。”
巴顿将军在前面开路,他带着陌生的3个男人走进军队里头,士兵们虽然心生疑窦,但谁也不能忤逆将军的命令,更让人惊奇的是,巴顿将军居然把他的车子让了出来,自己骑在马上跟随在车子后面。
约翰华生和夏洛克坐进汽车后座,长老也喜欢这个新式的代步工具,他坐在副驾驶座上,眼睛在军队里搜寻打量,心里在盘算哪一个士兵的鲜血最美味可口。
士兵们高举火把,开始前进,他们撤离镇守了一个多月的苏格兰岛,等他们一走,这里就要变成敌军的囊中之物了。可谁都没有质疑他们的将军,首领的决定是最高的旨意,他们万万没有想到,他们的首领已经成为了傀儡。
成为坐在车厢里那名看上去最无害最天真的血族的傀儡。
夏洛克建议约翰华生从郊野绕路前往伦敦,他们会经过几个荒芜的村落,一路穿行在乡野景色之间,躲开敌人,急匆匆的往伦敦行军。
夏洛克在车子里微笑着,看上去心情很好,让约翰华生掌控巴顿将军对他来说不是坏事,巴顿将军在约翰华生手里玩弄的团团转,但约翰华生,则在夏洛克手里团团转。
莫里亚蒂对此只是冷眼旁观,夏洛克明白他这个恶魔狡诈的算盘。
他是个为了用烈日烧死夏洛克而愿意拖延上一整晚的耐心强劲的血族,他像一只响尾蛇,一只鳄鱼,静静的歇息在池塘里头,仿佛磐石,千万年都不会动弹,就等着夏洛克松懈,露出一秒的破绽,接着一口咬下他的头,贪婪的吃掉他的内脏和他的皮肉,这才是真实的莫里亚蒂,不能因为他的一时妥协就轻易的忽略掉这名长老的力量。
军队在黎明前赶到了一处荒郊野岭,他们临时搭建起帐篷,为了巴顿将军的新客人,士兵们还另外的搭起一架新增设的帐篷,他们心里对这3人充满了疑问,看着他们异同常人的苍白脸色和那描述不出来的优雅,带着危险又诡异的气质,他们都感到格外的害怕。
有一部分士兵觉得他们是替英国获取情报的秘密间谍,前来投靠和协助巴顿将军,但更多的人,都把他们当成了地狱使者,认为是巴顿将军命已至此,即将要撒手人寰,才会招惹上这几个邪神,来接他们的将军前往冥府。虽然疑心遍布,但忠心耿耿士兵们仍然谨慎的遵从首领的命令,友好的接待这些奇怪的陌生人,不敢一丝怠慢。
莫里亚蒂欣赏般的把玩着他们疑虑重重的心声,站在人群之中他犹如无所不知的上帝,谁心里想些什么他都能知道,他被这些人类无知有趣的心声给逗的心情愉悦。
阴暗的帐篷里铺了两个睡觉的软榻,夏洛克不放心,他催眠了两名士兵,让他们扛着枪守在外面,不允许任何人闯进帐篷里打扰他的安眠。这两名士兵会殊死抗战的保卫着这顶帐篷,直到催眠力量失效为止。
莫里亚蒂在对面静悄悄的躺下了,这只野兽不发声响,显得更加令人提心吊胆。
远处不停的传来轰炸机的声音,在山峦的另外一端,炮火连绵不绝。
夏洛克在黑暗之中听着这些炮火声,他有种置身在末日的错觉,他从地底城出来之后便越来越少与其他血族接触了,血族仿佛都从大地上消失了,濒临灭绝似的,如果神创造出血族是为了让他们绝种,这也太不可理喻了。
种种原因都会让血族走入绝境,比如嗜血,导致人类一直和血族为敌,猎人们无处不在,还有更多的原因能让血族从此在陆地上销声匿迹,比如烈日,比如战争,比如血族之间的同类残杀。迟早有一天吸血鬼会真正变成传说中的生物,在地球上不复存在。
约翰华生歇在他手臂上,伸出一只手心握住他的手指,轻声的说,“你在想你父亲吗?”
夏洛克否定他,“不。”
约翰华生缄默了一会儿,然后叹口气说,“夏洛克,不管怎么样,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夏洛克恩了一下,当做回应,他心不在焉的吻了吻约翰华生的嘴唇,然后闭上眼睛,彻底陷入睡眠之中。
血族若是要在这个世上灭亡,这不是夏洛克福尔摩斯一人能够阻挡的事情。
一到了晚上,他们就开始朝伦敦奔波,一路上所见的都是被德军毁坏的房屋,所到之处浓烟遍布,这是漫长的一次行军,雄心勃勃的德军统治着三分之二的英国领土,在这曾经象征鼎盛和荣誉的国度里展开残虐的厮杀。
行军队伍在田野中不知疲倦的赶路,驱策这个军团的是一名经过初拥转换而来的新生血族,军团一路行来,沿途停靠在一座被德军摧毁后的村庄,约翰华生跳下汽车,重重地关上车门,看着眼前的惨境。
他那非常华贵的金色头发在晚风中飘荡,表情里夹带着怜悯,他的双瞳蓝湛湛的,在苍白的脸上显得魅惑迷人,瞳孔深处透露出水波流动的光泽,瞳仁周围依附着一圈淡淡的褐色,说不清的情愫隐瞒其中。
光线在四周隐匿,眼前的土地上什么也没有,只剩下爆炸余下的烟雾,还有倒塌的房屋。
整个队伍都停下了,夏洛克似乎在这片冷冷清清的烟雾中看到了什么,他以一种让人眼花的速度移动到断裂的屋墙下,看着上面留下的痕迹,砖石上划开了各种各样纵横交错的裂缝。
这些惊人的裂缝不是刀剑造成的,是狼人的利爪刮蹭到墙壁上,从而在石头上撕开这些峡谷般的裂口,可见它们的爪尖是该有多么的锐利骇人。
夏洛克能从这些被爪子划出来的裂缝中感受到蛮荒怪物的力量,那力量能够粉碎世间万物。
“狼人造访了这里。”夏洛克淡淡的说,“德军把它们当成武器进攻这个村落。几乎杀了村里的所有人类。”
约翰华生在旁边一言不发。
而莫里亚蒂则显得蛮不在乎,“我可没空在这里瞎耗时间,如果你们喜欢这个村落的景色,那就留下吧,我要继续赶路了。这里看上去一个活人都没有。”
约翰华生望着远处升起的烟雾皱皱眉,“等一下。”
夜气湿冷,黑暗寂寥的野地上,约翰华生听见了一句浅浅的呼救声,他迅速作出反应,跳入浓烟之中,身影显得敏捷而优雅。
夏洛克静静的尾随过去,宽大的风衣在弦月的光辉中飘摆,他看着约翰华生消失在一处破烂的农居之中,夏洛克也立即钻进房屋里头去。
月色下,硝烟味填满了周围所有的空气,夏洛克绕过倾塌的横梁,墙角处依旧燃烧着火焰,雾霾缭绕,夏洛克走过一排烧得黑沉沉的家具,天花板穿了一个大洞,空袭的炸弹从敌人的战机上坠落下来,砸烂了房顶,繁星在夏洛克头顶的夜空中闪耀。
最后,他停在一个沙发前面,约翰华生正抱着一个受了重伤的男人,那男人的腿断了半截,身后流淌着一大滩的血泊,男人的手指头痛苦的抽搐起来,仍然在求生意识中苦苦的挣扎,喉咙里沙哑的呼救。
“还活着?”夏洛克在旁边轻声的问。
“拿块布条给我。”约翰华生俨然一副走进了手术室的模样,他按住出血处,脸色严肃,他柔声的安慰伤者,“保持清醒,我会帮你止血,你很快就会没事的。”
约翰华生又擡起头,“夏洛克?还愣着?拿块布条给我,我要替他止血!”
“好!”夏洛克终于明白约翰华生在干什么了,他在黑漆漆的屋子里东窜西跳,接着扯了两块破布跑过来。
约翰华生顺手接过去,用力的在伤口上方一系,压迫住血管,受伤的男人一声哀呼,瞬间没了声响,夏洛克以为他死了。
约翰华生淡定的说,“他痛的晕过去了,我们需要把他转移到平整的床上,我要给他缝针。”
“缝针?”
“是的,我说的不够清楚吗?我要给他缝针,不然他的伤口怎么愈合?他又不是该死的吸血鬼。这只是一个普通人。”
“可我们今晚要赶路。”夏洛克看了一眼外面,军团一直停留在外面等待他们,除非莫里亚蒂乐意一个一个费力去催眠那些士兵,否则他无法卷走所有的人,因为他们的首领巴顿将军此时此刻是约翰华生的小狗,他只听从约翰华生一人的命令。约翰华生让他在野地里老实的等着,巴顿将军就得老实的等着。
看着约翰华生焦急想要替这个人类医治伤势的神情,夏洛克也就不再催促他启程了,他转而体贴的说,“好吧,约翰,今晚让我们驻扎在这里。狼人已经袭击过这个村落了,它们估计不会再来。”
夏洛克寻到了一栋稍微完整的大房子,约翰华生抱着伤者把他转移到一张舒适的床上,屋子里点亮了蜡烛,约翰华生用剪刀剪开伤者的长裤,露出那血肉模糊的大腿,是被石头砸烂的,骨头也碎了,缝针后还需要用结实的支架固定住大腿,才能勉强让外伤恢复,但是骨头恐怕是修复不回去了。
夏洛克放下军队里的医药箱,约翰华生拿起箱子里的手术器械,动作熟悉干练,他开始专心的着手治疗伤者,先用酒精消毒伤口,然后进行轻微的麻醉。
夏洛克看着他不容别人打搅的神情,默默的退出房间外面,士兵们围绕着这栋乡野间的大房子架起帐篷,设立哨岗,而巴顿将军本人呢,则像个木头人似的坐在楼下的客厅里,抽空了魂魄似的一动不动。
目前,将军的军权由约翰华生掌管,约翰华生并不会常常下达令人为难的命令,但如果一旦他下达命令,巴顿将军及其手下的士兵都会无条件地确保这些命令确切的完成,约翰华生的决定整个军团里谁也不能质疑。
夏洛克凝视着乡下无边无际的葡萄园,曾经富饶的园子已经化为了灰烬,枯死的野草地连绵不尽,在黑暗中沉默无声,夏洛克发现他寻不到莫里亚蒂的身影了。
他立即跃入空中,灰色的眼中隐约窜起猩红,夜晚才刚刚开始,夏洛克绕过几名正在休息的士兵,他们倚靠着运送干粮的马车,正在背着巴顿将军偷偷摸摸的喝酒,夏洛克从他们身后经过时,谁都没有留意到那阴冷扫过的风其实是一只血族从他们背后飘过去。
天色昏暗,溪沼旁边的一排枝条上披垂着青苔,茂密的树木被浓烟熏得黑蒙蒙的,脚下的田地被月色余晖染成银色,长着茂盛的杂草,溪沼边有一排腐朽木头,上面靠着一名放哨的士兵。
他正在把香烟搓灭在腐朽的木头上。
莫里亚蒂悄无声息的守在他身后,在等待期间手指甲微微的变长了些,嘴唇掀起,露出白色长牙,双手不住地抽搐,他看上去饥渴难耐,露出微笑。
他的微笑亲切迷人。
“我饿极了。”他只说了这么一句。
士兵立即转过头,惊讶的看着他苍白的脸,结结巴巴地想说什么。
“放下枪。”莫里亚蒂吩咐道。
步枪坠落到地面。
莫里亚蒂的手指滑过他柔软的咽喉,这名士兵全身发抖,慢慢的跪了下去,莫里亚蒂低头看着他,寒冰般的手心托起他的脸朝向自己,用双眼啜饮他,士兵警觉起来,发出害怕的叫声,但莫里亚蒂两手捧住他的脸,不让他望向两侧。
“让我来尝一尝你的血。”他说着,掰过他的脖颈,露出那看似极美味的颈动脉,士兵仍在颤抖,但没有反抗。
莫里亚蒂伸出两根长牙,士兵在惊恐之下,黑色眼睛睁得圆圆的,他想要挣扎,但被莫里亚蒂的催眠目光牢牢地攫住了。
莫里亚蒂俯下身体,人类脆弱的皮肉发出细微的破裂声,莫里亚蒂在他脖颈上印下双唇,獠牙刺入血管,血自伤口涌出,滴落到草叶上,沉寂的溪沼旁只剩下吸血鬼吞咽活血的声音。
士兵短暂地呜咽几声,窒息的闭上了双眼,莫里亚蒂只是捧着他的脊背,嘴唇覆盖在他脖子上,贪婪的吸吮,长老的眼睛阴暗而炙热,滞重而餍足,冷酷又阴毒。
黑色的血流沿脖颈缓缓而下,莫里亚蒂优雅地跪在旁边,开始舔舐那股可怕的血流,直到舔净了整个脖子,他才把嘴重新贴到伤口上。
眼见士兵要因为失血过度而死去了。
夏洛克从雾里冒出来,犹如苍白的幽灵,他将利爪在空中一横,莫里亚蒂赶紧丢开那个奄奄一息的牲口,往旁边一跳,躲开了夏洛克的袭击。
他咧嘴笑道,牙齿间鲜红不已,“福尔摩斯,你难道也喜欢我的晚餐,想要尝上一口?我注意他很久了,整个军队里,他的血是最鲜美的,体温越高的人,血液越甜,你要是也和我一样对他看上眼了,我愿意分你一口。”
那士兵晕倒在草地上,躺在流动的灰色雾气中,仿佛一具骸骨,偶尔抽搐的呼吸告诉夏洛克,他还没有死。
“我不会允许你在我眼前为非作歹。”夏洛克的身影傲然挺立,相比之下,周围的景色顿时显得渺小无比,黑色的卷发笼罩着雪白发亮的月光,即使在灰蒙蒙的雾气中也十分显眼,夏洛克凝望着他。
“为非作歹?我只是普通的进食而已。你依然对这些牲口百般维护,告诉你,在如今的乱世之中,被一颗炮弹炸死的牲口比我生平啜饮过的数量都要多。”长老准备好了决斗。
“我不管。你要啜饮人血,去找那些德军,这我没话说,我比你更想要消灭这些敌人,但在这个军团里,他们算是我们自己人……”
话还没有讲完,莫里亚蒂大笑道,“自己人?你真该看看你的样子,你已经分不清你是血族还是牲口了。”
夏洛克走前一步,手里举着一瓶药酒,骄傲又霸道的冲着他,命令道,“喝下去,如果你还想得到这个军队的庇佑,不要再让我看到你吸血。你离不开军队,这一点我很清楚,外面到处都是狼人和德军的战机,尤其是狼人,就算你是长老,也未必能够应付数量难以估计的狼人,你一人出去孤独游荡等于寻死。”
“哼。”莫里亚蒂不屑一顾。
夏洛克再往前走一步,把药酒凑到他鼻尖底下,那混浊的酒液在瓶子里晃来晃去,仿佛有了生命。
莫里亚蒂沉默的考虑了一会儿,然后接过药酒,仰起头一口气干了它,把酒瓶子丢弃到草地上,“现在说什么都还早,战争不过刚起了个头,福尔摩斯,走着瞧,总有一天你也会和我一样接受饮血的命运的。”
对莫里亚蒂而言,和夏洛克在这种时刻争斗起来只会两败俱伤,说不定还会引来敌人,惹祸上身。
而对夏洛克来讲,长老留着还有作用,多一个血族,就多一层对付狼人的把握。
莫里亚蒂压制住了体内的血欲之后,杀戮感消退了些,他寻了个僻静的地方,长时间的待在阴暗处不动声息,不知道他想着什么。
夏洛克重新回到那栋大房子里头去,约翰华生坐在房间外面的椅子里休息,他的袖子挽了起来,露出白皙的手臂,身上飘散着浓浓的酒精味。
夏洛克缓步走着,随着桌上摇摆的烛火,美丽高大的身形在昏暗中忽隐忽现,夏洛克走向他,伸手抚摸着约翰华生的头发,手指间缠绕着柔软的金色发丝,约翰华生在椅子里擡起头,深沉的蓝眼睛凝望着夏洛克,有一个瞬间,夏洛克几乎觉得地板在移动,其实不是的,是他陷入约翰华生的凝视中无法自拔,犹如踏上了一条幽暗而奇异的长河,在这魅惑的对视中站都站不稳。
“那人救活了。”约翰华生轻声的说,“腿怕是保不住了,可人活下来了,这一点就足够了。”
“挺好的。”夏洛克不难想象约翰华生是如何细致的缝合那伤口,然后再精心的用纱布将伤口缠绕起来的。
不知道为什么,忽然间,夏洛克对约翰华生涌起一种难言的感情,他觉得约翰华生是个能让别人起死回生的男人,他在拯救生命,他天生适合拯救生命。
约翰华生久违的露出一个释怀的笑容,自从他变成血族之后,夏洛克再也没有见过这个笑容,约翰华生惬意的笑着说,“夏洛克,我已经很久没做手术了,起码一年多没碰药棉和酒精了,自从我的诊所倒闭之后,我就认定我不再有资格成为医生,可救死扶伤的感觉是世上最棒的……当然……什么都不能和你相比,不过,医治别人这种事……是我唯一擅长的啊。”
夏洛克搂住他的肩膀,约翰华生的脸颊靠在他肌肉匀称的肚子上,夏洛克擡起手心,爱怜的抚摸着他脊背,“你可以一直进行下去,如果你想继续做你的医生,我很赞同。”
约翰华生擡起头,烛光衬托着他深情款款的眼眸,“等战争结束后,我重新开张我那家诊所,你说这还行得通吗?”
“只在夜晚上门就诊的话,行得通的。”
约翰华生沉默了整整一分钟。“我是说真的,夏洛克,我的命等于是威廉换给我的,如果我就这么死去了,不仅仅对不起他,我也有遗憾,我应该多做一些我力所能及的事情,尤其现在处于战争时期,我这个医生能派上很大的用场,我不应该因为我的血欲而懦弱的选择逃避。”
夏洛克苦涩的微笑,“不是逃避,约翰,是赎罪。”
“是赎罪……”约翰华生小声的嘟囔,“可我现在不想死了,你明白吗?”
“噢,”夏洛克应道,“我明白,当然,这结果是……最好的……”夏洛克微微一笑,“如果你要选择活下去,那就活下去。”
“永生啊……”约翰华生感叹道,“难道真的是一点尽头也没有吗?上百年甚至上千年之后我仍然会存在?难以想象,一百年我倒还能忍受,可两百年,三百年,接着是五百年,六百年,我难保不会发疯。一旦知道自己怎么也不会那么容易死去,多少会有点失常,做什么事也不再会考虑后果。”约翰华生收紧了拥抱的力度,勒着夏洛克的腰部,仿佛黏在了他身上,“万一哪一天我无聊了,那可怎么办。”
夏洛克用一种宠溺的神情望着他,“我不会让你无聊的,而且,你看,世界不停在变化之中,有很多新的你我未知的事物会诞生,未来是什么样的你肯定也很好奇,以后的英国长成什么模样,那街道会变成什么奇形怪状,人类是不是会变得更有趣,这世上还有许多事你我未曾共同去尝试过,也许……你也会有个小孩……”
约翰华生眨了眨眼睛,然后笑着摇摇头,“不,我不会要其他女人的。”
“这可说不准。”夏洛克醋劲十足的说,“你变得迷人了,以后缠着你的人多了去了。”
约翰华生的脸上浮出一丝若有似无的微笑,“那又怎样,如果我非得活上一千年,那么,这一千年之中有你也就差不多了。”
“差不多?”夏洛克对他含糊的措辞感到不满意,皱起了眉头。
“差不多啦,将就着吧,我就这样凑合着和你过了。”
“哼。”
夏洛克将他抱起,走进另外一个闲置的房间,这一晚,他们整夜都没有从房间里头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首先,无论如何感谢从第一章开始一直看到这一章的童鞋(认真的感谢!)(看我严肃的脸!╮(╯▽╰)╭)
关于威廉……他活着是活着,不过是凶是吉说不准
诶欸欸,竟然有童鞋留意到了一战或者二战有关的细节,表示童鞋们看文都好仔细呀!(表扬来一发)
具体是一战呢还是二战捏……让咱们来聊一聊天气吧
最近收到了一封某童鞋怒投的私信我快看哭了
当然,被催文催哭了是其中一个原因,另外一个原因是:童鞋居然!担心!作者!不写了!
恩恩,让我来很详细的回答一下这位童鞋的疑问
等我完结掉这篇福华,以及隔壁家的福华之后可能会暂时不再写福华了
【那些说不是福华就不看的童鞋请住嘴!!不要伤我的心!!tt】
到时候我会进行一些胡思乱想的BL梗短篇创作【你们知道作者的脑洞有多大的】
希望届时大家无聊的时候也会有心情看一看作者的其他新作品吧
码字行动不会断的,更文会继续,我说话算数的,快来围观我这张值得信赖的表情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