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在你心中,为师算什么

江献晚偷偷去看对面云为泽,试图从那张脸上看出点什么,发现后者神色同样异常平静,低下头,也……不看她。

余光瞥见帝隐,却见帝隐正拿一种……同情而又温柔的眼神看着她?

江献晚:“……”

不是。

帝隐在同情她?

事,好像……真挺大的。

江献晚膝盖一软,差点给跪了。

深吸一口气,磨磨蹭蹭往花不休跟前又挪了半步。

脑瓜一歪,眼睛抽搐着一弯。

“师尊。”

“早安安。”

花不休:“……”孽徒。

听听,这是人能说出的话?

花不休压着闷气,闲闲掀起眼皮,似笑非笑,“早安安?为师一夜未眠,何来早安安?”

自从来了虚古境,他哪里是一夜未眠,那是日日夜夜,都阖不上眼。

江献晚:“……!”

他们五个该不会是一整夜都没走吧?!

江献晚整个人都麻了,根本想象不到这五个待在一起会发生什么,又或者,聊些什么。

半晌憋出几个字,“您,听我……狡辩!”

在场男人:“……”她还想狡辩?

这都能狡辩?

他们对了一晚上的账。

抛开一些有可能只三分真的话,在站的,在坐的,她哪个没啃过?

却见江献晚急急低下脑袋,竹筒倒豆子一般,颤抖的语速那叫一个快。

“徒儿上次就想和您说的啊,是您不让徒儿说,还拿眼睛瞪徒儿,徒儿也不想啊,徒儿也害怕,徒儿……”

江献晚自个都徒儿不下去了,一个哆嗦,猛地抬起头,双手握上花不休的肩,用力一晃,眼泪汪汪,“师尊,您别这样。”

“我害怕!”

花不休:“……”

剩下四个:“……”

她还知道害怕?

左亲右抱,莺燕环绕的她,也能害怕?

花不休险些气笑。

他被狐狸怼的一肚子气,还要面对她那四个男人,其中一个,还是他弟,孽徒反而倒打一耙,睁眼狡辩?

他现在气的是这两件事吗?

更可气的,孽徒分明忘了昨晚之事。

同样,也不记得凤仪台那晚。

花不休睫毛轻轻一垂,压下眼底的黯淡,面无表情摘开江献晚的手,起身。

江献晚随着他起身的动作退后,有些错愕。

她慢慢低下头,看着那片青色的柔软衣料一点一点抽离,眸光不自知的跟着一点一点慌乱。

师尊,真的同她生气了。

江献晚面色一白,猛然转身。

那道颀长如松鹤般的背影,随着视线拉长,渐行渐远。

推开门,仿佛便从此两个世界。

江献晚身子一晃,堪堪扶上桌案。

两个世界。

她从未想过要与花不休两个世界。

江献晚不知该怎么做,不知自己的脸色有多惨白,几乎是遵循身体本能,闪身挡在花不休面前,后背紧紧贴上门扇。

她仰着脸,怔怔的看着那张妖颜若玉的美人面,不言不语,固执般,只一味的不肯让。

风回雪抿了抿唇。

心中有些后悔,昨晚为了彰显什么大房地位,将话说的太过。

“凤……”

花不休忽然垂眸,他不笑时,仿佛一尊无悲无喜的神佛,无人能在他心中掀起半分波澜。

江献晚第一次知道什么是怕。

也是第一次知道花不休这般看人时,薄情一般。

是她做错。

不该隐瞒与风回雪的关系,隐瞒江行行的存在。

花不休是打是骂,她全认。

可……她独独受不了花不休这样看着她。

江献晚眼底隐有湿意模糊,连那张美人面都朦胧作恍惚的重影。

没人敢再出声,他们面色复杂,望着对峙般的二人,仿佛,下一刻就是一刀……?

花不休在四双眼睛紧张的注视下,欺近一步。

他神色淡若檐上霜雪,声线亦是没有半丝情绪,活似七情六欲被拔尽的绝美雕塑。

“江献晚。”

花不休缓缓抬手,指尖点在江献晚心口。

说出的话……让风回雪四人,还有门外偷听的三个少年,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在你心中,为师算什么?”

在她心中,他算什么?

那一吻,又算什么?

算她嬉戏笑闹。

算她没有心,只以为他因着风回雪和江行行与她置气。

江献晚潮湿的眸子微微一怔,望着他竟似无限颓倾寂寥的神色,不能立时反应。

她错愕于那双眼睛陡然浮出的一丝痛色,脑中像是被一阵高压冲刷的浑浑噩噩。

在那狭长而风情的眸,光华逐渐熄灭,露出些许自嘲,拨开她的肩时,不知为何,下意识捉住了他的手。

“师尊为何不自己听听?”

她捉了花不休的手,轻扣在心口,直直迎上他忽而凝定的目光。

“徒儿只知道,师尊若是不要徒儿,这里会疼,会不跳。”

花不休微怔。

因那双通红潮湿的眸,有慌张的裂纹。

他从未见过江献晚哭,也从未见她露出过一丝可怜的模样。

花不休睫毛一颤,怔愣的视线低垂,落在江献晚心口。

猝然屏住呼吸。

微弱的心音,仓皇如茧中弱蝶,剥不开,挣不断。

却在他掌心中逐渐跳作纷乱雨点,直到瀑雨淋漓。

他的心音亦是跟着紊乱叫嚣的狂跳起来。

花不休表情有些茫然。

茫然过后,耳尖几不可察涌出一抹淡淡的绯色。

惊慌失措般抽回手,指尖可怜的垂落,复而抬起,不自在的快速拭去她眼角的湿意,慌张到模糊低声骂,“孽徒……”

江献晚:“……”

她竟然有点想哭的感动。

江献晚面颊血色渐渐回涌,死了的心重新蹦跳,嘟囔道:“师尊,您可就徒儿这么一个可爱的女徒弟,要打要罚,徒儿都认,就是能不能不要不说话。”

“我害怕。”

她是真怕了。

恨不能当场给花不休磕一个。

花不休耳根都是红的,热的,手心残留着又软又烫的温度,暗自懊恼方才邪祟附体似的问出的话。

还是当着几人的面。

气恼地瞪她,去拨她的肩,“孽徒让开。”

江献晚:“……”

那可不行。

事儿得说清。

江献晚脑子已经转回一点弯了,花美人恐怕不只是因为风回雪和江行行才来与她置气。

单看不停在她眼前晃悠,试图刷存在感的魔皇就知道。

估计,她口嗨有六个男人的事被小贱魔抖了出来。

这事儿云为泽又知道。

花不休与她闹,大约,就是此事,没跑了。

趁他气消了一半,江献晚抓住机会,当场为自己证明,洗刷冤屈。

甚至举起三根手指,言辞凿凿,“请苍天!辨忠奸!”

“我没有六个男人,那魔皇我也没……”

轰——!

一声惊天雷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