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凉点点头,正待开口,忽听有人轻声唤他:“叶凉,你还好么?”
叶凉心弦一颤,目光越过杨仞等人,瞧见雷缨络正站在数丈外,衣袂在月光下轻轻飘动,仿似随时便会飞去云端;他不由自主地快步走过去,颤声道:“雷姑娘,你……”
话未说完,雷缨络忽然轻轻抱住了他,依偎在他怀里;叶凉“啊”的一声,一时间似手足无措,过得片刻,才慢慢伸手将雷缨络抱住,不自禁地越抱越紧。
雷缨络脸颊飞红,语声低微道:“叶凉,你抱疼我了……”
叶凉脱口道:“我、我怕你飞走了。”随即便觉说得古怪,又道,“雷姑娘,我很怕和你分别。”
雷缨络闻言抿嘴轻笑:“咱们才刚见面呀。”
叶凉道:“我也不知为什么,我刚见到你、第一眼见到你,就开始害怕要和你分别……”
雷缨络听他说得认真,不禁心神一动,眸光盈盈流转,似忍不住要说些什么,却又只怅然轻叹,将脸颊靠在叶凉的肩头。
杨仞干咳一声,道:“叶兄,咱们还是先说正事……”忽见秋剪水横了自己一眼,似责怪自己多嘴,便住口不言。
乘锋帮众刀客面面相觑,神情讶异,不少人均想:“这位雷姑娘分明自己说要嫁给秦楚,可现下却又当众抱着叶凉,当真是一位奇女子……”
雷缨络轻轻离开叶凉的怀抱,瞥见他腰间系着一柄乌金色的短剑,便道:“嗯,你还带着这柄剑。”
叶凉点头道:“起先我虽记不清,但却莫名觉得这剑极为重要,便一直随身携带,后来才知道这是你送给我的。”
杨仞挠了挠头,又想开口,却终究忍住;却听何轻生低语道:“啧啧啧,真是人不可貌相。”裘驷亦道:“不错,吴先生说他徒儿并非油嘴滑舌之人,我本还信了……”
方轻游莞尔道:“两位这可想岔了,叶兄弟出语至诚,实是难得。”
叶凉与雷缨络静静对视片刻,听见徐开霁正与赵长希、游不净叙旧,忽而醒过神来,如今雷缨锋独寻弓魔,安危未明,自己方才却竟将此事忘下,不禁又羞又愧,赶忙回身走近杨仞、贺风馗等人,重又拱手施礼致歉。
杨仞瞧出他迈步间似有些瘸拐,不禁奇道:“叶兄,你那日在道观受的伤还没好么?”
叶凉道:“我不要紧。”随即便将近日里所经历的重要事讲了。
杨仞听他提及“辽水三刀”派人把守在临江集左近,不由得一惊,问道:“这三派可知吴重在临江集么?”
叶凉道:“想来他们只是为了堵截我和雷兄,应是不知。我们一路北来也没再遇见他们,多半他们已然散去了。”
杨仞闻言与贺风馗对视一眼,贺风馗道:“须得派几个人扮成村民渔夫,先到临江集探查,以免中了埋伏。”
叶凉一怔,却听杨仞道:“叶兄,请你继续讲吧。”
阿叶抢着道:“后来他俩就遇到了我和徐道长!”当即大声讲说下去。
原来那日徐开霁离开洞庭湖后,想起杨仞派人将阿叶护送到了庐州,蓦然动了收徒之念,便赶至庐州找寻阿叶,却遭遇龙、柳、胡、花四家在城内混战。
阿叶所投奔的亲戚在一家布庄做伙计,那布庄是花家的产业,龙柳两家高手前来寻衅,放火烧了布庄,阿叶的亲戚竭力拦阻,也惨遭杀害;徐开霁救下阿叶与布庄里的其余伙计,与龙柳两家弟子冲突起来,他不想杀人,又要顾及阿叶的周全,虽然修为极高,却也左支右绌、受伤不轻,救护着阿叶与几名店伙计逃离了布庄。
徐开霁眼见龙柳两家为动摇花家根基,在庐州大肆滋事,毁去了许多店铺,许多无辜百姓都受到牵累,义愤之下,连连出手拦阻两家弟子行凶,却被两家认定为是花家请来的强援,遭到两家围捕,到后来龙钧鸣与洛州柳家家主柳鹰亦都出手;徐开霁在城中各处救下了不少人,但终究寡不敌众,身上伤势愈多愈重,不得不带着阿叶避出庐州,途中将阿叶藏在一处树洞里,自己将两家的追兵引开,本待万不得已之际只身赴死,好在雷缨锋、叶凉遇到了阿叶,最终循着踪迹找到徐开霁,助他击退了龙柳两家弟子。
杨仞听到这里,不禁叹道:“徐前辈,这两家行事如此凶恶跋扈,难道你仍然没下杀手么?”
徐开霁微微一笑,坦然道:“不错,徐某不愿杀人。”
杨仞心中震动,欲言又止,知他倘若肯施杀手,未必会落得如此重伤,可对他此举却也颇为佩服;沉默片刻,只道:“如今花家已然覆灭了。”
徐开霁道:“嗯,路上我们也曾听温蔚说起此事。”
杨仞奇道:“怎么又扯上了温蔚?”说着摇头一笑,“这假货郎那夜被我放跑之后,后来也没去湖上,岳凌歌可将货担还给他了么?”
叶凉接口道:“我们摆脱了龙家柳家的追杀之后,便一起北行,途中却遇到温蔚来找我们卖消息……”
杨仞笑道:“原来温蔚不只卖迷香毒鸟,还卖消息么?”却听赵长希叹道:“昔年温歧便是以消息灵通著称,售卖武林消息是他的拿手生意,这温蔚倒是有样学样,也卖消息。”
杨仞恍然点头,道:“叶兄,既然你和雷兄正被弓魔追踪,想来你们买的一定是关于弓魔的消息了?”
叶凉道:“不错,温蔚告诉我们,如今江前辈找不见我与雷兄,很是气恼,正在滁州城内大肆杀戮……”
众人闻言一惊,杨仞疑惑道:“难道温蔚这般好心,特意赶来将弓魔的行踪告诉你们么?”
徐开霁微笑道:“温蔚自言是因在岳州暗算过徐某,心下歉疚,才会及时来为我报信。”
“是么,”杨仞随口一笑,“温蔚倒会放屁。”
徐开霁道:“依我猜测,温蔚是为了岳凌歌才来的。——燕寄羽近来似对岳凌歌不甚满意,江湖上风传弓魔逃离了华山,燕寄羽便派岳公子去擒杀,可他又哪里擒得住?他知道雷缨锋侠肝义胆,定愿助他除魔,这才指使温蔚前来报信。”
杨仞颔首道:“徐前辈言之有理。”可他身后的乘锋帮刀客听见徐开霁说“雷缨锋侠肝义胆”,却面露冷笑,似甚不屑。
叶凉道:“温蔚走后,当夜我们歇息睡觉时,雷兄却不告而别,只留下一张字条,托付徐前辈带我前去临江集,我想雷兄他一定是自己到滁州找弓魔去了……杨兄,咱们这便赶去滁州吧!我怕雷兄他敌不过江前辈……”说到后来,神情愈发焦急忧虑。
杨仞打量叶凉一阵,忽而轻叹:“叶兄,你是要我去救雷缨锋么?”
叶凉道:“不错,咱们一起去救雷兄……”话未说完,一众乘锋帮刀客已纷纷喝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