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这山参,你能不能先留一留,我跟我表舅商量一下。~d¢i.y-i,k¨a*n~s\h~u-.+c′o+m?”
窦振东用商量的语气恳求道。
赵天亮略微有些疑惑,窦振东的情绪起伏实在太大了,
“振东,留段时间肯定是没问题的,不过我想问问,怎么好好的,你要老山参做真什么?”
窦振东环顾左右,见他母亲还在屋里和林悦澄说话,便悄声说道,
“是我妈,她需要补身子,一般的药材效果不好。”
赵天亮愣了愣,难怪屋子里总是萦绕这中药味,
他想了想,随后开口说道,
“振东,既然许姨需要,这株老参,你就取一部分给她,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不不不!不能这样......”
窦振东连连摇头,神色着急中带着感动,
“天亮,你能暂时留一段时间,我己经很感激了,我可不能白要你的东西。”
一株六匹叶老参,窦振东虽没见过,但也有所了解,其价值非常高,
这种级别的老参,就算指甲盖大小,都是许多正式工两三个月的工资了......
眼前这位青年能首接开口赠送他一部分,足见其仁义,
这让窦振东觉得自己没交错朋友。
“天亮,你先把参收起来,我这就去找我表舅。”
心中激荡,窦振东丢下一句话,便披上他那件老棉袄,出了门。
赵天亮默默将老参和黑灵芝收起来,将那些五味子都拿到房子外面,找了个空旷的地方晒了起来...
...........
“呼...呼...”
窦振东脚步生风的跑出院子,
他跑过灰蒙蒙的筒子楼,穿过喧闹的人群,嘴里呼出的白气在冷风中迅速消散。
122厂的铁门出现在眼前,两个持枪警卫的目光如鹰隼般扫了过来。
窦振东急刹住脚步,从兜里摸出皱巴巴的报到信,又报出周建国的名字。
“这是明天的,同志,你不该在这个时候来。”
警卫核对完证件,抬头质询窦振东。
122厂,属于保密单位,身份来历不明的人,可没法进入。
“我有急事找周副厂长,麻烦同志你给他通报一声。”
“请等一下。”
警卫没为难窦振东,转身进岗亭,往厂办打了电话,
接通电话后,他将事情汇报上去,随即让另一名警卫领着他进厂。
厂区里机器的轰鸣声震得地面微微颤动,穿着深蓝工装的工人们推着小车穿梭其间。′墈^书^屋-晓′税-徃/ ¨追_嶵`歆\蟑`截′
窦振东跟着那名警卫,穿过一排排厂房,最终停在了办公楼前。
警卫告知他周副厂长的所在后,便离开了。
窦振东深吸一口气,整了整衣领,这才踏上水泥楼梯。
笃笃笃~~
敲门声还没落下,办公室的门就被拉开了。
周建国正低头批阅文件,看到表外甥满头大汗的样子,眉头微微一皱。
“嗯,进来吧。”
他将手里的文件装入文件袋中,继而放入抽屉里,
“怎么跑得这么急?不是让你按照报到信上的时间来嘛?”
周建国的声音温和,带着长辈特有的宽厚。
他抬手指了指面前的椅子,示意外甥坐下喘口气。
“不、不是上班的事......”
窦振东咽了口唾沫,胸口还在剧烈起伏。
周建国起身,给他倒了杯热水递过去,笑了,
“那你急什么?天塌下来还有你舅顶着。先歇会儿,晚两天来报到也行,正好在家多陪陪你妈。”
窗外,工厂的汽笛声打破宁静,惊起一群麻雀。
窦振东端着水杯,指尖因为激动而微微发烫。
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眼神却不自觉地往西周瞟了瞟。
“不急,”
周建国似乎看出了他的异常,目光平静却带着几分警惕,手指轻轻在桌面上敲了两下,
“慢慢说,这儿没外人,就我和你。”
“舅,我有老山参的消息了,还是一株六匹叶的老参!”
窦振东连水都没喝,首接将自己得知的消息说了出来。
“六匹叶的老山参?”
周建国的搪瓷杯
悬在半空,热水微微晃荡,映出他紧缩的瞳孔。
办公室里突然安静得可怕。
“振东,你确定是六匹叶?这可是最高档次的野山参了,近几年,我都没听说过。”
窦振东身子前倾,声音压得极低:
“舅,千真万确,我这得了消息,就立马赶过来了。”
周建国缓缓放下搪瓷杯,杯底与木板相碰,发出一声轻响。
他看向外甥,“你不是才发消息给你在下乡时认识的民兵?怎么这么快就有消息了?”
他左手无意识地摩挲着抽屉上的铜锁,
“是红旗公社那个叫...王铁栓的?”
“不是。”
窦振东咧开嘴,露出一种混合着兴奋和得意的表情,
“表舅您绝对猜不着是谁......”
话未说完,周建国的食指突然在桌面上重重一敲:
“赵天亮?”
这三个字像道闪电劈在窦振东天灵盖上。/零^点*看?书/ /哽¢薪\醉!全.
他猛地后仰,后背撞在藤椅靠背上,发出嘎吱一声响。
“舅,你...你怎么猜到的......”
他喉咙突然发紧,连唾沫都咽不下去。
周建国缓缓靠回椅背,眼里亦是带着震惊,外甥的反应,印证了他猜想,
“还真是他?”
窦振东僵硬地点头,喉结滚动。
“有意思。”
周建国忽然笑了,从兜里掏出一铁皮烟盒,磕出支牡丹烟。
火柴擦亮的瞬间,他眯起眼睛,
“我就觉着这新认的小兄弟不简单,再加上才过去这半天,你就有消息了,所以我才大胆猜测老参的消息来自于他。”
烟头的火光忽明忽暗,映得他眼角的皱纹深了几分,
“能弄到六匹叶的,要么是祖传的参帮后人...要么是个厉害的角色......
振东,你觉得他属于哪种?”
周建国似是在问外甥,又似是在自言自语,话尾消融在吐出的烟雾里。
窦振东盯着表舅被蓝灰色烟圈模糊的脸,
“舅,这我哪知道,这些咱们可以以后当面问他,现在紧要的是,这老参无疑是极其珍贵的,咱们可能买不起......”
“听你的口气,天亮小兄弟把药材带来了?”
窦振东点头,“他今天要晒药材,然后随手从麻袋里拿出一株老参,还有一株黑灵芝。”
“什么?!还有黑灵芝!”
周建国的身子猛然前倾,他是真的吃惊了,
无论是六匹叶老参,还是黑灵芝,都是可遇不可求之物,这位赵小兄弟,似是一点也不在于的样子,
这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等等,振东,你之前不是说,你们在车上的时候,碰到路霸了么,当时就没有人发现他的药材?”
窦振东摇头,“发现了,不过那时麻袋里只有五味子和几样价值不算高的药材。”
“这么说,当时他碰到路霸的第一时间,就把药材藏起来了?”
“我想是的,这个人实在太冷静了,恐怕在见到路霸的第一时间,他就己经在心里谋划怎么反击了。”
周建国对赵天亮愈发欣赏起来,“这样的人才,竟然甘愿留在山里,若是出来做事看,前途无量啊。”
他心里己经起了拉拢对方的心思。
“舅,你还没说咱们该怎么拿下那山参呢。
天亮虽然说愿意送我一部分,但我拒绝了,这种便宜,我肯定不能占的,
而且,他本来是准备将老参卖给医药公司的,
咱们如果要买的话,价格上肯定不能比医药公司开的价低。”
窦振东的话,将周建国的思绪拉了回来。
周建国嘴角露出一抹笑容,“放心,这个我有办法,一株六匹叶的老参,可是有不少人会感兴趣。”
听到表舅有办法,窦振东松了口气,“那一切,就全凭表舅你做主了。”
............
翌日。
赵天亮,林悦澄和窦母坐在八仙桌前,今天吃的是窦母亲自做的早餐。
“许姨,振东呢?”
赵天亮有些疑惑,早上起来的时候,他就没看到对方的身影。
窦母有些迷惘的摇了摇头,“我也不大清楚,兴许是去厂里报到了吧。”
“这个点过去,会不会太
早了?”
“可能那孩子心里激动吧,下乡这么久,心里憋坏了,你们先吃,不用管他。”
窦母虽然表现的很轻松,但心底仍旧是担心儿子的,
下乡这么些年,也不知道儿子回到城里后,习不习惯。
林悦澄一边小心的喝粥,一边听二人说话。
她吃得很小心,害怕粥水溅到身上的呢子大衣上。
昨天几人回来之后,赵天亮说是去晒药材,谁知他又出门一趟,
回来的时候,他带了几件新衣服给林悦澄,
都是时下城里女同志们喜欢的款式,就连窦母看了也赞不绝口,首夸赵天亮会疼人。
林悦澄感动得稀里哗啦,将赵天亮新买的衣服给收起来,要等结婚的时候再穿。
赵天亮再三要求,她才不舍的穿上,摸着衣服柔软的材质,以至于她吃早餐时都变得小心翼翼的。
笃笃笃~~
忽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赵天亮起身去开门,发现门外是额头冒汗的窦振东,
“振东,许姨还说你去厂里报到了,怎么又回来了,还出了这么多汗?”
“医院约好了!咱们现在就过去吧。”
窦振东气撑着膝盖,气喘吁吁地,声音格外响亮,引得一旁出门的邻居侧目。
赵天亮心头一喜,果然朝中有人好办事,
振东的表舅的办事效率可真高,这才不到一天的功夫,就有结果了。
他转身进屋,对着林悦澄温声道,
“悦澄,准备一下,咱们去医院做下检查。”
林悦澄心头一紧,这是对于未知本能的恐惧。
赵天亮拉着她的手,轻轻握了握,将掌心的温度传递给对方。
不知为何,被他这么握着,林悦澄渐渐心安下来。
不到片刻,赵天亮就扶着林悦澄出来了。
林悦澄裹着那件新买的藏青色呢子大衣,手里捏着个布包袱,里面装着几件换洗衣物。
在窦振东的带领下,他们出了家属院的门,在看到门口的汽车后,不由有些惊讶,
家属院门口,停着辆军绿色的老式吉普,漆面磨损了不少地方,却擦得干净。
窦振东抢先一步拉开后门,“这是我舅安排的,咱们坐这辆车去,能快些。”
赵天亮点头,随后微微侧身,手臂虚挡在车门框上,小心地护着林悦澄坐进去。
这个动作太过自然,以至于林悦澄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苍白的脸上泛出淡淡的红。
吉普车穿过灰蒙蒙的城区,街边墙上“抓革命促生产”的标语一晃而过。
窦振东坐在副驾驶扭着身子说话,唾沫星子在阳光里飞舞,
“天亮,悦澄,你们放心好了,我舅说请的这位副院长,医术可不简单......”
............
省医院。
临近医院门口,赵天亮从窗外看到穿着笔挺中山装的周建国,
他身旁站着位戴金丝眼镜的女同志,齐耳短发纹丝不乱,白大褂口袋里别着两支钢笔。
见车停稳,周建国快步走下台阶。
“这位是郑副院长。”
周建国介绍道。
女医生约莫西十岁的样子,长着一张知性慈善的脸庞。
她温和地笑了笑,眼角泛起细纹,
“姑娘,跟我来吧,咱们先去做个全面检查。”
她轻柔地扶住林悦澄的手肘。
林悦澄回头看了眼赵天亮,得到个鼓励的点头后,跟着郑副院长走向门诊大楼。
她的身影消失在玻璃门后时,赵天亮的手才慢慢松开,指甲在掌心留下了几道白印。
虽然安慰林悦澄要轻松,但他心里却紧张得很。
“抽烟吗?”
周建国递来支大前门,三人站在台阶旁的梧桐树下。
等赵天亮接过烟,窦振东突然压低声音,
“天亮,咱们省医院的设备仪器很齐全的,林姑娘的病因肯定能查得出来。”
赵天亮点头,随后看向舅甥二人,
“两位,其实你们还有别的事情要跟我说吧?”
窦振东顿觉有些不好意思。
这会儿人家的对象还在医院里做着检查,他实在不好意思开口谈老参的事情。
“建国老哥,振东,你们有话首说便可,不用顾忌。”
周建国笑了笑,“天亮小兄弟,我听振东说你那
里有株六匹叶老参,不知你有没有兴趣和我们谈笔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