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弦月 作品
97. 第九十七 回家
这一去或许要两三年才能回来,那时差不多可以成婚,他的脸上露出笑容,手上的动作放轻,像对待爱人。
今夜沈渡翻来覆去无法入睡,一个挺身下床,穿戴整齐出门,翻墙去长意院。
直挺挺地站在窗外,没有敲窗。
他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只觉得心里堵得慌,唯有靠近李安意才能安心。
他打算站一晚上,这里是离她最近的地方,她的床靠窗。
他开始害怕,怕自己死在战场上,无法再次见到她,和她牵手。
他犹豫了,当个闲散的王爷没什么危害。
他反驳自己,不能当个废人,躲在永定帝的保护下,万一有人伤害李安意,他能拿出什么抗衡,搬出永定帝?
他要靠自己的力量保护她。
他要成长。
他要站在她的身边,而不是当个受人保护的雏鸟。
……
“吱——呀——”
“小渡,你……”
皎洁的月光中,身姿挺拔的少年垂头站立,额角的发丝遮住他的眉眼,难以看清神色,浑身散发出落寞的气息,双手僵直放在身侧。
颓废、丧气是面前沈渡带给李安意的全部感受,白天人还好好的,怎么晚上大变模样,她吃惊他的变化,忍不住叫他。
听见开窗声沈渡吓了一跳,抬头与李安意对视,夜色下他的瞳更黑了,仿佛两团浓稠、化不开的墨。
柔和的银光照在他俊美的眉眼处,此刻他像画中人一般。
“我有些害怕。”沈渡没有问她为何开窗,而是上前几步说出他内心想法。
他们的距离更近了,只隔了一道墙。
“害怕什么?”
李安意听见自己这样问,他脸上的恐惧不似伪装,使她心惊肉跳。
“害怕永远见不到你。”
他睁大眼睛用无比赤诚的目光看向她,很快又说。
“我会活着回来见你。”
心间微烫,他在向她承诺,李安意笑着点点头,许下承诺,“等你回来我们就成婚。”
仿佛流星划过眼睛,沈渡的眼熠熠生辉,他也笑了,“嗯。”
暧昧的气息穿梭在两人之间。
“咳咳!”
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插进,见不得这副场景的人出声打破。
李安意和沈渡同时转头,看见墙角处李安宸正捂嘴咳嗽,提醒他们有人在,别甜甜腻腻。
“夜深了,该回院睡觉。”
李安宸放下手意有所指,随后又开口,“肃王殿下,我送你回去。”
他走到沈渡身边,做了个请的手势,面上挂着和善的笑容。
沈渡无法只好跟着他走,一步一回头,速度慢如乌龟。
这要走到什么时候?李安宸心累了,他不过是突发奇想认为有人会不安好心偷偷来看李安意,遂起来瞧瞧,果然发现心怀不轨的歹人,府里的侍卫是吃白饭?连一个十七八岁的臭小子都拦不住。
为了加快速度,他回头给了妹妹一个安心的眼神,自己不会为难沈渡。
见此李安意送了一个笑给沈渡,让他安心回去,随后关上窗。沈渡没看见人,又知李安宸瞧得紧,乖乖地跟他走。
李安宸防沈渡像防贼一般,送人离开威武侯府还不够,竟送到了隔壁院子里,看见沈渡站在门前,放下心开口劝,“你们还未成婚,大晚上少见面……”
他晚上瞥见沈渡的身影,魂都要吓飞了,搓了搓手臂,冷静下来细听,惊讶于沈渡的害怕却又理解。
李安宸身为武将之子,自然也渴望上阵杀敌,父亲死后,他便绝了心思,母亲和妹妹不能失去他,威武侯府不能没有他。
倘若他上战场亦会有沈渡此般心情,但是不代表他们可以在自己眼皮底下亲亲我我,尤其是大半夜,万一发生什么……
想到此处,李安宸重重哼了一声,原本准备的话也变得僵硬,“活着回来。”
他上前像一个长辈一样拍了拍沈渡的肩,“等着喝你们的喜酒。”
说完,李安宸转身离开。
“谢谢大哥!”
这小子果然可恶!
次日李安意登上城楼目送沈渡离开,他渺小的身影湮灭在长长的军队中。她看不清,却等到最后一个人消失在视野中才下城楼。
沈渡会给她送信,开始的信内容很多,来的也快,第一封信两天内就到了,之后的信五天、十天、十五天……
信上的内容也渐渐变化,由沿途的风景见闻转变为沉闷的战场厮杀,或许是认为李安意不会喜欢这种,沈渡写的东西减少,翻来覆去几句话,皆是我想你之类的意思。
郊外的桃花凋谢,盛京被另几种花香包围,杜鹃、月季……
宝珍公主下帖邀请李安意参加各种花宴,都被她拒绝,她没什么相熟的人,去了也是干喝茶,再说了花宴大多是相亲宴,她去没意思。
五月某日,李安宸来找李安意说他觉得府里的景色有些单调,想种些花花草草,热闹一下,特地来询问她的意见,有什么特别喜欢的花。
“梅花。”李安意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梅花要到冬天才盛放,还要些现在开放的花,你再想想……”李安宸抚摸下巴又道:“你院子里想种点什么?”
“柿子树。”
“一棵树孤零零难看,再种点……”
之后花匠们陆陆续续搬来许多花让李安意挑选,她随手指了两种。
等母亲的祭礼完成,双意布庄走上正轨,李安意提出要去扬州一趟。
李安宸略略思考同意,又叮嘱道:“替我多陪陪外祖母,她老人家身子骨弱……”
雷声轰鸣,雨珠欢快地砸向河面,激起涟漪,一圈又一圈,连绵不绝。
一道道银白色的闪电划过,巨光照亮河面上的官船全身,惨白白,光转瞬即逝,黑暗吞噬残存的光线,船随着水面晃荡。
船上一楼一处房间内,床上的女人猛地起身,李安意捂住剧烈跳动的心脏,大口大口喘气,一种命不久矣的感觉侵蚀她。
她环视周围的一切,平平无奇,怎么会让她生出这种感觉。
【我回去了。】
沈澹的话仿佛有魔力,一直一直在李安意身边响起。
他回去哪里?
又为何要特意让人告诉她?
雨势渐渐减小,天上的乌云变薄,李安意抵达扬州的那天,雨停了,太阳出来了,似乎预示着一切都会变好。
水门前林大夫人领着林家众人迎接李安意,包括莫氏及其子女,他们等人靠近齐齐行礼喊,“长乐郡主安好。”
一大群人加在一起的声音令路过的行人频频回头,见中间只是位衣着朴素的女人,便收起好奇心走了。
林家人上前围着李安意叽叽喳喳说了一堆,过了好一会才上马车前往林宅。
林老夫人开春生了一场病,眼睛忽然无法视物,李安意站在她面前都辨认不出,她用布满皱纹的手一点一点抚摸外孙女的脸,眼角泛出泪花,“好好,是安安。”
老人的声音缓慢却能听出内里地激动,见她认出自己,李安意才起身,抱住比自己矮的外祖母哽咽说:“外祖母是我是我。”
“安安来看我了。”
“祖母好了,郡主刚回来要休息。”
模样十七八岁的女人身着碧色襦裙,发梳成妇人髻,她柔柔一笑上前搀扶林老夫人。
“你带母亲回去。”林大夫人一边对女人说,一边拉过李安意。
两人出了屋子,林大夫人笑着开口,“她是昌文的媳妇,上个月刚成婚。”
“我猜出来了。”
林大夫人点点头又说:“你二舅母有东西让我交给你,还说她很抱歉先前对你的态度……”
她将一个锦盒递给李安意。
“人之常情,我能理解。”李安意明白她的意思,顺水推舟接过。
“那就好,一家人和和美美为好,你先回去休息。”
揽月阁还是如初见那般小巧精致,李安意打开盒子一看,金银珠宝塞得满满,莫氏喜好还是没有变化。
对于二舅母的所作所为,李安意没什么实感,不论喜欢自己,还是厌恶自己,她都没有意见,几年见不了一次的人何须在意。
她来扬州是为了沈渡一事,‘李安意’曾说过,上辈子永定二十三年沈渡身中流箭而亡,死的比她早。
既然无法阻止沈渡上战场,那就为他的安全做些保障,李安意曾听说扬州有件刀枪不入的金丝软甲,她便是为此而来。
翌日,李安意来到双意布庄见到了备受林管事赞扬的黄达。
黄达五官平凡,皮肤有着读书人特有的白皙,举止却随性潇洒,他拱了拱手,“郡主,金丝软甲之事已打听好了,人明日便来布庄。”
李安意正要夸赞他,却被外头叽叽喳喳的声音打断。
“今日夫子夸奖了我,说我字写得好看。”一道女声得意说。
“昨日夫子也夸了我,说我坐的端正。”一道男声急急说。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拌嘴逐渐走远。
“他们是学堂里的学生,下学回家。”黄达继续解释,“郡主开的学堂因价格便宜,又不限年龄和性别受到附近人的欢迎。”
学堂的孩子年龄小,大多只有五岁,还没到男女大防的年龄,加上书也读不了几日,因此他们的父母没在意。
有改变是好事。
“郡主,老夫可不敢骗你,说是假的就只能是假,金本就稀少,哪会有人用来做铠甲,且金不坚硬又特别重,金丝软甲只是话本子里骗人的东西……”
“你个骗子,还到处宣扬自己做出刀枪难入的软甲……”
铁匠和黄达开始吵起来。一旁的李安意心想又浪费时间了。
之后的几天她上午去布庄查看,下午回林宅陪外祖母聊天。
八月十五在林宅度过中秋,第二天登船返回盛京。
李安意将自己的见闻写进信里,包括金丝软甲之事,同时叮嘱沈渡事事小心,万不可大意。
沈渡在边城待了三个月,已和苍厥开战,送信的频率保持在一个月一封。
他说他很厉害,舅舅多次夸奖他,让李安意别担心。
一只尖嘴麻雀扇着翅膀落在缀着雪的柿子树枝上,豆大眼睛滴溜溜地转,屋檐下的桃芝拍手惊叫,“娘子,麻雀!”
“咳咳咳!”
掀开厚重的暖帘,她对炕上正咳嗽的李安意说:“娘子冷?需要奴婢添炭吗?”
屋里已有两个火盆,足够暖和,李安意知道是她自己的问题,“不用,咳!”
桃芝没听她的话,跑去拿了个黄铜小手炉塞入手脚冰凉的李安意怀里。
“还有半个月就是除夕,看来今年肃王是不会回来。”桃芝见氛围合适说出心里话。
“他早在信里说,战事紧张,过年需待在边城,明年回来。”李安意笑着解释,“他还说他被封为千户长……”
“肃王真厉害,明明是位锦衣玉食的富贵王爷,却选择上战场……”
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响起,在一股呛人的烟味中又过了一年。
郊外的桃花开了又谢,四月沈滢成婚了,五月王氏病逝。
六月绿衣带位高鼻深眉的胡人来拜见李安意,说那位胡人是她的夫君,一位商人,他们想运些晕间裙去西域售卖。
李安意给他们包了个大红包做新婚祝福,又吩咐林管事和他们商议此事。
八月绿衣带着两车衣服出发,他们打算先去试试水,效果好明年运更多。
九月裴玫定婚,没法参加今年的秋猎,她要开始准备嫁妆了。
十月李安意生了一场不大不小的病,人在床上躺了两天才醒,身子没什么事,就是晚上开始做梦了。
梦见上辈子的事,一些小事,父母送她上学,在学校考试,去同学家做客……
十一月沈渡受伤了,幸好当时身上穿了锁子甲,性命无忧,只有一点擦伤。
十二月苍厥递上求和书,派使臣来大雍朝议和,大军班师回朝,恰好能赶上过年。
凛冽的寒风中身披铠甲的沈渡用手碎干粮,将它送入口中,冷风顺着粗糙的干粮入喉,刮得嗓子又冷又疼,他咀嚼似石头般硬的粮食,心里一片火热。
再过十天就到盛京了!
可以见她了!
隔着层层风雪他眺望那繁华如梦的盛京——他的归处。
紫宸殿内青铜烛台上的数盏灯火摇曳,紫铜麒麟香炉吐出白烟,永定帝起身拍了拍沈渡的肩膀,掌下强健的肌肉告诉他少年的惊险经历。
现在应该称呼他为青年,沈渡过完年后已满二十。
“没想到血缘的关系如此强大,即使你和玧儿从没见过面,却逐渐变得像他。”永定帝用赞许的目光看向面前的青年,“我已为你取好字,济川怎么样?”
“多谢陛下。”沈渡心不在焉地拱手行礼,他只想快点结束这一切,好回去见李安意。
“瞧你这副样子,魂都飘走了,去吧去吧。”
青年快步走远。
“陛下……”黄公公出声唤回呆呆地看着沈渡的永定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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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都过去了两年,我却始终忘不了,他的父亲竟是我害死的。”
永定帝垂头低语,“玧儿可是我最爱的孩子。”
唯一知道真相的黄公公长叹一声,“谁能想到一个十岁的孩子心毒的如蛇。”
“我没有他这个儿子,他干的恶毒之事可不止这一件,琼儿是他推下假山。”永定帝满眼厌恶,仿佛提到令人恶心的污秽。
两年前,裴理被押入大牢时疯狂的吐出自己的所作所为,高声炫耀自己的战绩。
七八岁时因为妒忌裴琼偷偷推他下假山,害他残疾,之后扮无辜躲过侍卫地盘问。
十岁时又假装害怕哭哭啼啼告诉徐淑妃,他看见裴玧推裴琼,挑起徐淑妃对裴玧的恨意。
随后又去扬州以自己为饵诱裴玧上当,导致他受伤,进而意外死亡,而裴理就在一旁看着,甚至念出永定帝给裴玧的诏书,上面尽是斥责之话。
徐国公之死也是他命宇文樱动手,以徐家女眷的性命做要挟。
当永定帝问他为何要做这些时,裴理只是笑了笑说:“愿来世不做你的儿子。”
裴理当夜就死了,永定帝下令,半个月后死在路上的只是一个替身。
“都过去了,陛下好好对肃王即可。”黄公公低声劝慰。
那边沈渡换完衣服就兴冲冲跑去长意院,见到了躺在床上的李安意,她被一层厚厚的被子裹住,在似有千斤重的被子下,她渺小的像只蚂蚁。
天暗沉沉,细碎的雪花落下,沈渡的肩膀上有些雪,他站在门外拍打身上的雪,揉搓僵硬的脸,没等桃芝说话直接进去。
“你怎么了?”他问。
室内没有点灯,似乎比外面的天还暗,床上女人惨白的脸色却未被黑暗吞噬,无比刺眼,像暗处一盏幽幽白火。
被他吵醒的李安意费力睁开双眼,额前浮层虚汗,唇是无力的淡色,她说:“我生病了。”
“什么时候开始?为什么不告诉我?”
沈渡向前挪动几步,似乎不愿意面对眼前的事实,只是一场梦,他想这样安慰自己。
“两天前,没来得及。”李安意抿唇,竭力压抑住喉间的痒意。
“太医怎么说?”他又向前走了几步,站在房子中央。
“……”
李安意没有回答他,虚弱说:“你过来点,让我看看你。”
他离得远,室内黑暗看不清神色。
“要点灯吗?”
“不用,刺眼。”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冷气侵袭,沈渡矮身靠在床沿,弓背让李安意看清。
宽额挺鼻,剑眉斜入鬓,唇色殷红,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里带着不容忽视的坚毅与成熟,一个青年在眼前。
李安意的眼一一划过他脸上的每一部分,停留了许久,想要永远记住。
“我出生在一个寒冷的冬日,大概是过年前的半个月,听我父亲说,他很开心我提前出生。原来的预产期在过年前后,他们准备整个年都待在医院,迎接我的出生,我提前出生,一家人能回家过年,母亲说那时他高兴得像个孩子。”
她没有解释医院,预产期等现代词汇,沈渡也没有出声打断,他垂眸盯着她不断张合的唇。
“母亲说我小时候很调皮,喜欢坐在父亲的肩上,揪他的头发……时常拔下来几根,父亲依旧笑嘻嘻地扶住我的双腿。”
她的话语开始艰涩,时常要想很久才能说出下一句话。
“六岁时父母送我去兴趣班学钢琴,我不喜欢,觉得很无趣……他们又送我去学画画、舞蹈、琵琶……见没什么效果就放弃了,每天放学回去写完作业就去看电视。”
“你想咳就咳,勿要忍。”
沈渡低头提醒。李安意轻笑继续说。
“上了初中学业为重,我是个聪愚钝的人,为了高考需付出更多的努力与时间,我的父母他们都是靠学习走出一条路,为我撑起一片天。”
“从初一开始,我的成绩名列前茅,但我知道不够,一个只有一所高中的小镇无法给我提供更多更好的资源。”
“中考我以第一名的成绩考入市里的高中,开启了住宿生活,高一遭遇了学习上的挫折,我不擅长物理,在班级的排名靠后,我很伤心,遇到了一位开解我的同桌,她会为我讲题。”
“文理分科后,选择文的我排名飞涨,父母也在市里买了房,我成了走读生,上了高三我的成绩稳居第一,高考顺利考入名牌大学。”
说完这句,李安意停了好久,迟迟不往下讲。
沈渡抬手摸了摸脸,冰冷冷,他知道后来就是沈澹的事,没什么好讲,也没什么好听。
“外面是不是下雪了?”
“嗯。”
“抱我去看看。”
沈渡拿起一件厚实的衣服包裹她,确认透不进一丝风后抱起她,一手放于肩胛骨,一手托腿,很瘦,这是他的第一感觉,冷是第二感觉。
外面的风很大,树枝乱颤压低了腰,雪也大,无情砸下,周围都是白茫茫,瞧不出第二种颜色,似乎要将今年冬天的雪在一天之内下完,风里夹雪呼呼往两人那处吹着,又冷又湿,李安意脸疼得厉害,愈发苍白,手脚也冷。
沈渡低头用力抱紧她,不说话。
只是站了几息,雪竟落的满头都是,看来老天都在逼他们回去。沈渡依旧不说话,像个哑巴。
一只纤细冰凉的手抬起,其上的血管清晰可见,手被冻的发白发硬,却依旧缓缓向上抬,宛若脆弱的白色蝴蝶飞起。
沈渡想帮她,可自己的双手已用来抱李安意。
蝴蝶亲吻他的额,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
一阵寒风刮过,蝴蝶软翅上覆盖着晶莹的雪花,一层又一层,蝴蝶摇摇欲坠,她点在沈渡的唇上,看向始终低头的他言笑晏晏,“我们那里有个说法,如果和一个人一起淋雪,染白了头发,会在一起,一直一直,直到老去,我们的头发也白了,像两个白发老人。”
“嗯……”
他的哽咽被凛冽风雪掩盖,他自己也听不见。
“小渡,我喜欢你。”
他听见了这句,却没有说话。
风雪如巨兽剧烈咆哮,柔弱的蝴蝶慢慢跌落。
“我回去了。”
一滴泪滴落,砸在她闭合的双眼,替沈渡吻向李安意。
永定二十二年十二月二十五日,长乐郡主薨,享年二十二岁。
刺眼的阳光穿透玻璃照在女人恬静的面上,鼻尖是挥之不去的消毒水味,掌下是柔软的被单,李安意睁眼,一片白。
“你醒了?”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