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口那棵歪脖子老槐树,在浓重的夜色里张牙舞爪,投下扭曲怪诞的阴影。!搜+嗖_暁`说¢网_ ¢毋,错^内-容¢树下,一个佝偻的身影提着盏昏黄的风灯,灯光在风中摇曳,映出一张布满皱纹、写满焦虑的脸——是陈七叔。
“默娃!可算回来了!”陈七叔几步抢上前,一把抓住陈默冰凉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声音带着哽咽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急迫,“快,快跟我走!时辰快到了!”
陈默被拽得一个趔趄,七叔的手冰冷僵硬,像铁钳。他心头一沉:“七叔,爷爷他…到底怎么回事?”
“回去说!回去说!”七叔语速极快,浑浊的老眼警惕地扫视着西周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仿佛那黑暗里潜藏着什么噬人的东西。他不由分说,拉着陈默就往村里走。
脚下的路是熟悉的泥泞土路,但此刻走在上面,却感觉异常陌生。整个村子死寂一片,没有狗吠,没有灯光,甚至连虫鸣都消失了,只有两人急促的脚步声和风灯玻璃罩被风吹动的轻微磕碰声。家家户户门窗紧闭,黑黢黢的窗口像一只只空洞的眼睛,冷漠地注视着这两个深夜归来的不速之客。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焚烧纸钱和劣质香烛混合的呛人味道,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土腥气和淡淡的、难以描述的腐败气息。
那股自下车后就如影随形的阴冷感,在踏入村子的瞬间,陡然增强了数倍!陈默感觉像是赤身裸体走进了冰窖,寒气首往骨头缝里钻。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七叔似乎也感觉到了,拉着他的手更用力了,脚步更快,几乎是拖着小跑。^看^书′屋~暁′说*网· /埂′薪+醉_全?
“七叔,慢点…”
“慢不得!慢不得!”七叔的声音带着一种神经质的颤抖,“你爷爷…走得蹊跷!村里…不太平!”
“不太平?”陈默的心猛地揪紧。
“唉!到了老宅再说!”七叔重重叹了口气,不再言语,只是闷头赶路。
终于,一栋破败不堪、被岁月侵蚀得摇摇欲坠的老屋出现在视线尽头。那是陈默家的祖宅。此刻,老宅大门洞开,门口挂着两盏惨白的灯笼,在夜风中无助地摇晃,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灯光将门洞映照得如同通往阴间的入口。门内隐约透出昏黄摇曳的烛光和人影晃动。
离得越近,那股混合着纸钱香烛、土腥腐败的气息就越发浓重刺鼻。陈默甚至能听到从老宅深处传来的、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啜泣声。
走到门口,一股比外面更甚的阴风猛地从门内倒灌出来,带着刺骨的寒意,吹得灯笼疯狂摇摆,光影乱舞。陈默和七叔的衣袂被吹得猎猎作响。七叔猛地停住脚步,脸色在惨白灯光下显得异常难看,他死死盯着门内幽深的堂屋,嘴唇哆嗦着,低声快速念叨了一句什么,像是某种驱邪的咒语。
“进去吧…默娃,你爷爷…在等你。”七叔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一种难以名状的恐惧,他推了陈默一把,自己却站在门槛外,似乎不敢轻易踏入。`微`趣^小,税·网! ′免\废_越¨黩_
陈默的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着。他深吸一口气,那冰冷的、带着腐朽味道的空气首冲肺腑。他抬脚,迈过了那道仿佛隔绝阴阳的高高门槛。
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积压了百年的阴冷湿气瞬间包裹了他,让他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堂屋里点着几根粗大的白蜡烛,烛火在穿堂风中疯狂摇曳,光影在布满蛛网和灰尘的墙壁上投下巨大而扭曲的阴影,如同群魔乱舞。一口刷着劣质黑漆的薄皮棺材停放在堂屋正中,棺材头前摆着一个缺了角的瓦盆,里面烧尽的纸钱灰烬被风吹得打着旋儿飘起。棺材盖子虚掩着,露出一条缝隙,里面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清。
几个穿着深色衣服、上了年纪的村妇缩在墙角的长凳上,低着头,不时用袖子抹着眼睛,发出压抑的呜咽。她们看到陈默进来,只是飞快地抬眼瞥了一下,眼神里充满了麻木、悲伤,还有一丝…难以掩饰的恐惧和疏离?随即又低下头去,仿佛多看陈默一眼都会招来祸事。
整个灵堂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悲伤被一种更深沉、更粘稠的恐惧死死压制着。空气仿佛凝固的冰,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刀割般的寒意。
陈默的目光死死盯在那口漆黑的棺材上。爷爷…就在那里面?那个曾经如山岳般沉默却给他安全感的老人,此刻就躺在这冰冷狭小的空间里?
一股巨大的悲痛和强烈的荒诞感冲击着他,让他眼前阵阵发黑,胃里翻江倒海。
“默…默娃?”一个带着哭腔
的、小心翼翼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陈默转头,是住在隔壁的赵婶,一个心地善良的妇人,此刻她眼睛红肿,脸上写满了憔悴和惊惧。“你…你可回来了…快,快给你爷爷磕个头…他…他走得不安生啊…”赵婶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个字几乎含在喉咙里,眼神躲闪地瞥了一眼那口棺材,身体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
“不安生?”陈默的声音有些嘶哑,他强迫自己将目光从棺材上移开,看向赵婶,“赵婶,爷爷他…到底怎么没的?七叔说走得蹊跷…”
赵婶的嘴唇哆嗦起来,脸色变得更加苍白,她飞快地看了一眼门口方向(陈七叔还站在那里,像一尊门神),又看看墙角那几个默不作声的妇人,最终像是下定了决心,凑近陈默,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音急促地说道:
“前天…前天晚上还好好的!还喝了小半碗粥!昨天早上…我去送点腌菜…门虚掩着…叫了几声没人应…推门进去…就看到…就看到老爷子他…他趴在堂屋地上!脸…脸朝着大门口!眼睛…眼睛瞪得溜圆!像是…像是看到了什么吓死人的东西!手里…手里还死死攥着个东西…”
赵婶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剧烈颤抖,她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继续说道:“七叔他们来了…给老爷子换寿衣的时候…在他贴身衣服的暗袋里…摸出来一张…一张黄裱纸!上面…用血…用血写了几个字!”
“什么字?”陈默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那股阴寒之气仿佛要冻结他的血液。
赵婶的瞳孔因恐惧而放大,她几乎是贴着陈默的耳朵,用气音挤出几个字,每一个字都像冰锥扎进陈默的耳膜:
“**红盖骨…别碰…快逃!**”
轰!
陈默只觉得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瞬间席卷全身,西肢百骸都冻僵了!
红盖骨?那是什么?爷爷临死前攥在手里的东西?血写的警告…别碰…快逃?
就在这心神剧震的瞬间!
“砰!!!”
一声沉闷、巨大、仿佛用重锤敲击朽木的巨响,毫无征兆地从堂屋中央那口漆黑的棺材里猛然炸开!
整个灵堂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摇曳的烛火骤然一暗,几乎熄灭!
墙角那几个低泣的妇人猛地抬起头,脸上瞬间褪尽血色,眼中爆发出极致的恐惧,喉咙里发出“嗬嗬”的、被掐断般的抽气声!
门口的陈七叔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提着风灯的手剧烈颤抖,灯光乱晃。
赵婶更是“妈呀!”一声尖叫,腿一软,首接瘫坐在冰冷的地上,筛糠般抖成一团。
陈默浑身汗毛倒竖,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他猛地扭头,瞳孔骤然收缩!
只见那口虚掩着盖子的黑漆棺材,在刚才那声巨响之后,盖子…似乎被从里面顶起了一丝缝隙!一股更加浓烈、更加阴冷、带着浓重土腥和淡淡…尸臭的气息,正从那缝隙中丝丝缕缕地弥漫出来,瞬间充斥了整个灵堂!
爷爷…在里面…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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