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枝砚 作品
68. 圣爱德里篇9
奥利维尔瞥开眼睛不看她，转身狂躁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白雪也转过身，颤抖的手交叉在身前，刚刚相拥的二人此刻却相互背对着彼此，温度降到了冰点。
安霓像是在看热闹，抱着胳膊靠着墙：“白雪，艾米丽去了哪里？”
白雪摇摇头，抬起红肿的眼睛看她：“我不知道。”
“哦，再见。”
安霓刚抬起脚准备离开，突然那股血液里的针扎感又出现了，她顿时停在了原地，抬起的脚也没来得及放下去。
白雪和奥利维尔相互看了一眼，见她脸色极差地定在原地，有些不解。
安霓也同样不解，就那一瞬间，心脏都被捏住了，大气都喘不出来，而且这种感觉比起在萨奇城，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多。
直到铁锈味从喉咙处涌出，一口血喷在了地上。
“你……”奥利维尔开口道。
“没怎么。”安霓突然放下抬起的那只脚，随便擦了下嘴上的鲜血，大步走向门外。
白雪在刑场“瞬间”被劫走，治安官米特林动怒，派了很多人全城搜捕，房子外热闹得像一锅煮沸的粥，通缉令已经贴在了不同位置的通告栏上。
不过至于白雪以后是个什么处境，是攀附其他贵族还是跟奥利维尔结婚，这不关安霓的事了。
她也懒得管。
反正人是救出来了，目前奥利维尔欠她1000汀琅。
可真凶到底是不是斯卡林·兰伯特，还得有更有力的证据，比如她自己承认，或者找到作案工具。
“作案工具？”安霓停在了路上，思索起来。一排侍卫腰间带着佩剑排着队从她身旁跑过，顺带撞开了推着车的老汉。
“我的车差点被你们撞倒了！”一个红发老汉怒气冲冲地看向头也不回的侍卫，在背后冲他们大喊，“一群不长眼睛的呆子！”
安霓猛得回头看他，老汉的车里装满了圆白菜、胡萝卜和洋葱，他还站在原地，一手握着木推车的把手，另一只手跟他的嘴皮子一起舞动着骂人。
安霓立马提起裙子溜进旁边的小巷，抄近路去附近的十字路口打车。
……
克劳斯书房的采光不是很好，可能是因为整体装修偏向黑色的原因，塞弗把窗帘拉到了最大，外面的光线也不足以照亮这房间的一半。
他为了更好的整理父亲的遗物，还是在桌子上点了几只白色的粗蜡烛。
“叔叔的房间看着还真是神秘，跟巨龙的矿洞一样。”诺瓦从帷幔后面缓缓走了进来，观望了一下房间，感叹道。
塞弗停下手里整理书本的动作，抬眼看他：“父亲平日爱收集金属器皿和古书，又喜欢把它们堆在书房。”
诺瓦在房间里慢悠悠地踱步，左看看右看看，塞弗也低头继续整理克劳斯摊在桌面上的书。
书房很大，诺瓦转了一圈后站在了塞弗的面前，淡淡地笑了一下：“不知道叔叔留下来的烂摊子该怎么解决。”
塞弗抬起头看他，没说话。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塞弗。”
克劳斯的葬礼上，诺瓦几句话就让塞弗和斯卡林瞬间变了脸色。诺瓦此刻笃定塞弗知道所有烂摊子的全貌，他可是克劳斯唯一的儿子。
“如果是账目问题就不必说了，”塞弗重新低下头，语气冷淡道，“我自会处理妥当，不劳子爵大人费心。”
“塞弗很能干，这一点我很欣慰，”诺瓦拿起桌上的一根羽毛笔，眼睛却观察着塞弗的神色，“如果我说的是另一件事呢？”
他掏出在葬礼上出现过的那张泛黄的羊皮纸，塞弗不像刚刚那样淡定了，他“噌”地一下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诺瓦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眼睛：“我觉得你母亲应该知道这张契约是什么。”
塞弗瞪大眼睛，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面前这个子爵，自己的堂哥，儿时见他就沉闷不说话，跟他打招呼也只是微微笑一下，后来不知怎么，之后伯父亚特跟自己父亲会面就没再带着他，反而带着伯母阿黛尔和他们的小女儿茉莉，所以兄弟俩再次见面时都已成年。
诺瓦还是那副淡淡的表情，不爱说话，只知道缩在角落里看书，但有时不经意看向他，塞弗会发现诺瓦的眼睛正悄悄在留意着亚特和克劳斯的举动，这时塞弗才意识到，这个沉闷的堂哥，他在默默观察所有人。
像一只潜伏在白兔皮下的蛇，但有没有毒却不得而知。
“这是《东境白鹭铁矿联合开采授权书》，上面写了，兰伯特家出资60%，科斯塔家出矿脉地权40%，利润五五分。”诺瓦展开羊皮纸，说道。
“但有一条附加条款很有意思——‘若一方绝嗣，另一方可全权接管’”
塞弗不怀好意地看着他：“家族绝嗣会导致财产被国王没收，这条款可以防止矿脉因合作方断代导致流失。”
“是的，你说的没错。”诺瓦对他笑了起来，“但更有趣的是，契约成立三个月后，科斯塔家的长子洛伦佐病逝，在这个关键时刻，有人向国王举报其家族走私禁品，在皇家稽查队突袭当夜，科斯塔家的庄园突然起火，他们仅剩的继承人，也就是洛伦佐的妹妹葬身火海。”
“后根据这条附加条款，兰伯特家族合法吞并全部矿产。”
“塞弗，你猜猜，科斯塔的长子洛伦佐是怎么死的，又是谁向国王举报他们走私，”诺瓦微微眯起眼睛，紧盯着塞弗，“又是谁，放的那把火？”
塞弗突然身上窜起一股凉意，诺瓦的几句话像张网一样把他困住，他重重锤桌子，跟诺瓦对峙：“你也是兰伯特，公开这个契约对你没有好处！”
诺瓦不急不躁，直接坐在了桌前的椅子上，抬头看着他，说道：“虽然我不知道叔叔为什么一直留着这张契约，但我想他应该有自己的……苦衷吧。”
塞弗噎住了，很明显诺瓦手里还捏有别的证据，如果他真的大义灭亲主动公开契约和证据，这将会引发一场血腥的家族大清洗，兰伯特家族为了撇清关系，家族长老会主动将他们一家逐出家谱，甚至他母亲斯卡林的性命都不保。
诺瓦袭爵后带兵平定了西部，本就有军功在身，只要他及时切割立场，甚至主动上缴叔叔一房的铁矿收益给王室军队，再认个错，根本就不会对他产生太大影响。
不妙啊……塞弗冷汗都要下来了。
他思索了半天，还是想着赌一下：“……你要是想公开早就公开了，不会在这里跟我说那么多，诺瓦，你想要什么？”
诺瓦又恢复了平时淡然的表情，也不再藏着掖着了：“我想要这个宅邸里密室的钥匙。”
“你要进密室？是找什么东西吗？”
“是的，你只需要把你父亲留下来的钥匙给我。如果我找到了我想找的东西，这个契约我亲自当你面烧毁。”
……
另一边，安霓已经潜入了兰伯特府邸的花园里了。
她东张西望地躲在灌木里，直到面前的小路出现一个微胖的女仆端着一叠盘子从她面前路过。
安霓突然跳了出来，从背后捂住了她的嘴，一边把她拖进灌木丛后面，一边还要稳住盘子，免得摔在地上的声音引来附近的其他人。
她打晕了女仆，脱掉自己的衣服，又快速地把女仆的衣服扒掉，自己套在身上。衣服有些大，但是总比小了好。
那个红发老汉的木推车给了她启发。
兰伯特府离白雪住的米奈尔大街还是有段距离的，宴会还没结束，克劳斯怒气冲冲地上了马车去了米奈尔大街白雪的住处，连身边的执事都没带。一般情况下，自家马车把主人送到后，会在附近一个好停车的位置等着，主人出来后，车夫会立马赶着车过去接主人。
那克劳斯当天晚上的坐的车呢？车夫又在哪呢？
安霓整理了一下裙子，把盘子端在手上，开始往主建筑外围的后门位置走，靠近马厩的位置就是马车房。
不知道在这里能不能碰见花蜜，安霓想道，她三番两次潜入府里，要找的东西也没找到，也不愿意寻求帮助，自从跟安霓分开后也不知道行踪。
不过不重要，小小花蜜本事可大着呢。
安霓去马厩的路上遇到了其他女仆，她的生面孔和魔女长相也吸引的她们回头多看了几眼，甚至交头接耳议论府上什么时候招了魔女，她们怎么没听说过。
马厩旁管理马车的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年，看着应有十六十七岁左右，他见安霓走过来，嘴里叼着一个木棍，嬉皮笑脸地跟她打招呼：“生面孔啊，新来的吗？”
安霓也笑了起来，亲切地走上前回应：“对，新来的！”
“你是魔女吗？”少年像见到了什么新奇事物一样，贴近安霓的脸，“我奶奶说过黑发红瞳的都是魔女。”
“奶奶说得对。”
“不过魔女姐姐怎么到这里来了，”少年笑道，被太阳晒得黝黑的脸上露出洁白的牙齿，“你不是应该去伺候夫人吗？”
安霓凑上前去，招手让他靠近，然后低声在他耳边说：“夫人有些事情不太放心，让我来看看。”
少年瞬间心领神会，站直了身体像是在宣誓：“让夫人放心，夫人对我有恩，我定不负夫人期望！只是……”
“只是？”
“只是这痕迹实在不好处理，皮特已经去魔法药草的商铺采购了，不知道用魔法能不嫩处理掉。”
“快带我去看看！”安霓立马接话。
“那魔女姐姐这边请！”
安霓跟着少年绕过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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厩，往马车的方向走。
就在她心里默默夸了一下少年的热情，前方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
“魔女姐姐，凯瑟琳娜姐姐今天怎么不来了，以往不都是她来吗？”
安霓看着少年的背影，从话里察觉到不对：“我刚来，不知道哪个是你的凯特琳娜姐姐。”
少年迅速转过身，朝着安霓的脸就挥起拳头。
安霓早就在防备他，她迅速侧身躲开攻击，又伸手抓住了少年伸过来的拳头，往后一拽，直接用膝盖狠狠的地击中了他的腹部。
“你……”少年趴在地上，捂着肚子表情痛苦，“你这个骗子……疼死我了……下手也忒狠了……”
“魔女姐姐都说了，不知道哪个是你的凯特琳娜姐姐，”安霓不屑地把手在裙摆上蹭了蹭，蹲下身，笑道，“既然你这么疼，那魔女姐姐帮你缓解一下疼痛吧。”话还没说完，手就按住了他的太阳穴和眉心。
没过一会，少年也不顾疼痛，表情呆滞地站了起来。
安霓拍了拍手：“走吧，带我去有‘痕迹’的马车上。”
“是。”
兰伯特府里一共4辆马车，少年带着安霓直接上了靠近角落的那一辆。一打开车门，椅子上和靠背上一大片暗粉色的血迹映入眼帘，安霓上了马车，蹲下来查看。
根据痕迹的位置，克劳斯被人从后脑偷袭打死后，被带上了马车，靠在了背椅上，血顺着往下流，随着马车的颠簸，尸体的重力开始往侧偏，最终靠在了侧边的墙上，血也垂直地滴了下来。
所以靠背上和椅子上还有侧边都有很明显的血迹，只是目前没有被清理干净，变成了暗粉色。
安霓转身看向站在原地呆滞的少年：“不要再去清理了，明天等我指令，你就去干一件大事！”
“是。”
之后，安霓找到了之前扶她去休息的那个仆人，又让她叫来了之前在休息室里控制的其他女仆，拿回了记忆水晶。
回去的路上，安霓兴奋极了，走路都开始蹦跶起来，她想重新回到刚刚的灌木丛，换回自己的衣服，然后离开兰伯特府。
可就在不远处的拐角位置，诺瓦的声音传了过来。
“明天你去准备……”
安霓立马停住了欢快的脚步，紧贴着墙，神色慌乱地四周望去，想赶紧找到一个藏身的地方。
可声音越来越近了，已经来不及了。
安霓一咬牙，开始往回跑，伸手利落地翻进了刚刚路过的一扇正开着的窗户。
她趴在地板上，听着诺瓦和其他人的脚步声从墙外经过，不禁舒了口气。
差点就被发现了……
此刻走廊里没人，她蹑手蹑脚地爬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裙子，像一个女仆一样端正地往前走。
走廊很长，安霓装模作样地走到了尽头的拐角处，就看到一扇华丽的大门敞开着，正好一个女仆从里面走了出来，手里抱着一堆衣服，轻轻掩把大门一拉掩了起来。
安霓站在原地等她走远后，走上去轻轻推了一下大门，然后一个侧身就悄无声息地闪进去了。
而门内不是别的地方，正是一间宽敞的卧房，卧房中间摆着一张极大的圆形床，床后面是一排巨大的落地窗，黑色的窗帘挡住了大部分光线，十分压抑。
“什么品味啊……”安霓不禁吐槽。
安霓在卧房里转悠，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最后停在了靠着墙壁的黑色书桌前，上面除了一些羽毛笔和羊皮纸，也没有其他什么东西，只是桌子下有两排抽屉，其中最下面一排的最里面的那个抽屉上，挂着一把十分精致的金色小钥匙。
安霓看了一眼门口的大门，发现并没有什么异常，然后默默蹲下，打开了那扇抽屉。
里面都是一些杂乱的书籍和一些画稿，画稿上用羽毛笔随意又凌乱地描摹着不同女人的身体。
安霓挑起眉毛，重新看向四周黑色的窗帘和中央的大床，瞬间明白了这个房间是干什么用的了。
克劳斯啊克劳斯……私会情人也别在自己家啊……
而画稿的最底下，压着一本厚厚的书，安霓把它拿了出来，走到了光线好的地方，看清了封皮上的字——《已灭绝的魔法妖兽指南》
想不到啊，克劳斯居然对动物感兴趣。
她随意地从书的中间翻开了一页，愣住了。
光照在早已泛黄的书页上，上面赫然写了关于已经灭绝的北部黑狼的介绍——生活在北摄国北部边境的森林里，黑毛绿眼，体型巨大，会化作人型，骗取人类的信任后再杀死人类吃掉果腹。
灭绝原因：北境国家的集体讨伐。
弱点：害怕月凌草，月圆之夜会强制恢复狼身，魔力减弱，用幼崽骗其出巢，可诛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