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桥见 作品
53. 第53章
半期的顺序是按照上次考试成绩从高到低排。谢知之一度以为，裴率即将带她见识一下最后一个考场的模样和氛围。
结果星期二班会课，班主任提前一晚张贴出来的考室安排里，他才排到了倒数第七个考室。
班会课后就是考场布置。一个考室只安排三十名学生，其余的桌椅统一抽屉朝里地推到教室最后方，还放不下的则暂时都推到教室外走廊上。
这样一安排，教室里自然也坐不下完整的一个班了，故而考前一天通校生的晚自习取消，班会课结束后就可以自行回家，住校生照常晚自习。
等待裴率收拾的空隙，谢知之看着教室里大家推移桌椅的闹哄哄景象，和0807号唏嘘道：
“高一真好啊，大家的教材都还少，用不上书箱。”
她想起自己刚结束不久的高三学习生活，有种既近得像才发生在昨天，又已经遥远得仿佛是上辈子事的错觉。
但正值高一的裴率同学显然并不会这样认为。他摆放好了课桌，单肩挎着书包，手里捏着几张资料，神色凝重：“走吧。”
谢知之看着他刻意留在手上的纸页：“宿主，你不会准备等下走回家的路上还走边复习吧？”
“不是抓紧考前分分秒秒复习？”裴率抿了抿唇，抬头看天，“这个天色，看字眼睛还不会瞎。”
他们已经走出教学楼。裴率收拾得很快，此时学校里还只有三三两两的学生在往外走。谢知之瞄准人烟相对稀少的时机，抽出了他手里的资料直接塞回书包。
“宿主，系统现在传授你考前的关键心法：到考前一晚的时候，调节到轻松自信的心态最重要，复习已经可以暂放。走路看题太危险，你正常一点就好。”
尽管放弃了不看路都要边走边复习的危险想法，但裴率也丝毫没见轻松起来，到家后点了外卖就开始主动坐到课桌边继续复习。
0807号提醒她：“根据检测，这段时间宿主的压力非常大。虽然目前看起来他学习的劲头很猛，但会不会导致之后直接丧失学习兴趣啊？就像绷紧的弦，迟早有一天‘啪’的断掉。”
谢知之也正在观察平板上裴率的各项数据，闻言道：“不会的。他本来就没有什么学习兴趣，谈何丧失。”
“而且，大多数人都不是因为真的有兴趣才好好学习的。”她说，“一直以来，我的思路也侧重于给宿主制造不得不学的外在‘动力’，或者说，压力？”
谢知之给自己的定位很清晰：学习系统嘛，再帮助宿主也主要是从外部帮助。但“兴趣”这种东西，是需要裴率自己努力从内心生发的。寻找兴趣是自我塑造的一部分，并不是家长、老师、系统等外界干预一定能成功“培养”出来的。
根据她以往的观察，有兴趣的，不一定就百分百真能学好，但有不得不学的外在动力的，往往成绩会相对更好。
——毕竟没有其他选择。
但敢这么简单粗暴地上压力“坑”宿主，最主要还是因为谢知之熟悉裴率的具体情况，他本身心理素质足够强大抗压，且有在这种套路下成功的先例。
小学某次期末考试，他就因为家里下了“再考差整个暑假都禁足”的死令，发愤图强抓着谢知之问题，最后进步飞速，成功保住了假期。
虽然当年小学的学习难度和现在高一的学习难度比较起来，似乎是天壤之别，但对当事的裴率来说，面对的始终都是“补天”的境况。而在同样当事的谢知之看来，两次也都是一样“只要用心花点时间，很容易就补上来”的漏洞，问题不大。
星期三。早上七点半，已经在家解决早饭的裴率出现在了学校门口。
这次半期还在考全科，所以考试时间没有仿着高考的科目和顺序来，场次排得很紧。一天考三科，三天也能考完。
裴率所在的第三十五考室设置在学校实验楼二楼。他上楼时还瞥到了贾周的背影，应该是去三楼的，比他成绩还差。
二楼的考室原本都是化学实验室，监考老师通常考前十五分钟才会通知大家把个人物品交出去，在门口安检。在此之前，可以先进考室坐着等待。
上午第一场考试是数学。他翻着整理到最后终于只有薄薄几页纸的易错题，忽然道：
“系统，我想好半期考考试的奖励要什么了。”
谢知之正在实验室最后放置的玻璃柜前好奇地观察各种试剂，回忆了一下才想起，之前裴率确实已经提出过半期考的任务奖励还是想要“系统”给出“她”的相关问题答案。
“你想要什么？”她问。他俩之间应该没有还值得他追究答案的问题了吧。
“初三实验操作考试，她们学校的安排在我初中的考场。”裴率看着眼前的化学实验操作台，回忆道。
“那天上午第三节课后，和我初中也同班的小学同学，特意来告诉我说，上个课间她看见过谢知之出现在我们教室门口。”
“那个周末聊天，她也说确实来过。我想知道，她为什么到门口了都不来找我？”
他想到系统会拒绝回答纯粹个人隐私的问题，补充道：“这可不算她个人隐私问题吧？涉及我的，我应该有知情权吧。”
这个问题，要她当面解释实在是……和剖心有什么区别？
谢知之试图挣扎一下：“你当时难道没有问过本人吗？”
“问过的。”裴率道，“她说只是陪她室友去找室友的朋友。我不信这个答案。”
“就算如此，正常情况下，都到老同学班级门口了，怎么也该顺便打个招呼吧？我座位在教室门开着就能清楚看见的位置，脸更是好认……她也绝不可能没看见我。”
“系统，你不觉得这里面一定有我的视角不知道的古怪吗？”
0807号点评道：“宿主一下子好犀利敏锐。”
谢知之不想顺着他的话继续：“半期考成绩出来再说。宿主，还是先把这种敏锐放到待会儿数学卷子的审题上比较好。”
“怎么马上都要考试了，你还有心思突然想这些？”
“系统，”没有当场拒绝，裴率就决定当她默认，半期考后任务完成会给他答案。他心情好，语气也难得调侃起来，“你以前是纯粹人类的时候，其实已经是很有机器人感，不解风情、一心向学的那种学霸吧？”
“怎么可能。宿主，”被嘲讽了的谢知之面无表情，“我甚至熟练掌握除了‘我不用v|x’之外的委婉拒绝方式。”
言下之意狠狠拉踩当初刚生硬拒绝完，就翻车接到v|x语音的裴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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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拒绝不需要委婉，只需要快、准、狠。”裴率不以为意。
教室里已经零零落落地坐了快有一半人，监考老师和考前提示音也一起出现。
学生们纷纷起身自觉上交个人物品。
宿主也彻底没了闲聊的心思，只等待发卷答题。
0807号好奇：“宿主的拒绝确实很生硬，所以用户通常怎么委婉拒绝人？”
谢知之道：“‘婉拒了哈’。如果这个都还不够的话，就是‘我有喜欢的人了’。”
0807号听得怀疑：“这真的委婉吗？委婉在哪里了？我完全识别不到。”
她承认：“在这方面，我其实完全同意裴孔雀最后的观点。不过鉴于之前我们是在互怼互嘲，这种情况不论道理，只看谁的拉踩更有力度。”
“……”0807号无奈，“那么，换个正经话题，宿主想要的任务四奖励，问题的答案，用户你想好怎么回答了吗？”
“我甚至在试图预测，你会给出真实的答案么？”
“我还没想好。”谢知之想到这个问题也觉得踟蹰。先前听不知情的裴孔雀在她面前坦陈部分心迹，她确实觉得暗爽。
但如果换自己来坦白剖心，那……
“而且，为什么宿主的视角里，还多出了用户曾见过你们共同的小学同学这种细节？”0807号道，“我记得很清楚，用户之前给我讲的版本里，只有你、室友和室友的朋友？”
“因为那个小插曲……我后来已经想通了完全不重要。有没有遇见她，其实并不会影响我最终都会决定当时不特意去和裴率打招呼闲聊。”谢知之平静道，“要是裴率今天不提，我都快忘了还有这件事。”
那天她等在他们班教室门外的时间确实有点长，适合偶遇。
课间人来来往往，在再度上课前，她还遇到了一个小学的同班女生。对方看见她就很热情地上来打招呼，但谢知之已经很难把对方和记忆里的模样瞬间对上：她摘掉了小时候的框架眼镜，换成了隐形，整个人从眼到脚都焕然一新。即使穿着校服外套，也看得出里面精心选择的内搭，很显腿型的牛仔裤，还有看得出刻意搭配过颜色的袜子和鞋。
裴孔雀身边的同学都已经是这种水平了吗？她等在这里已经看过不少他的校友经过，但还是这位曾经的同学冲击最大。
毕业三年后没怎么联系过，同学大概也看出了谢知之眼里的陌生，上来打招呼时甚至自我介绍了一下名字。这种情况，谢知之显然不会是专程来和她打招呼的。
所以，她眼珠一转，很自然地就询问：“谢知之你是来找裴率的吧？要不我帮你去叫他出来？”
她眼里有一种笃定的了然，仿佛之前就曾帮过其他女生无数次这样的忙，已经非常熟悉流程。裴率行情好，是大家从小就都知道的。可她眼里又有那么一点惊讶……
谢知之当时就维持着得体微笑，强行疑惑：“他也在这个班啊？谢谢你，但是不用了，我就是陪室友来找她朋友的。”
对方最后走的时候都还在好奇地一步三回头。
“我知道是当时我自己的问题。”谢知之坦然地和0807分析自己当初的逃避，“因为在没断交的情况下，如果是现在的我，大概就算正披着麻袋，也会主动和裴孔雀打招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