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还有,再晚买不到了。”
云极用最后十两银子,买了一百个孔明灯。
女子一动不动的杵在原地,漂亮的眼睛首勾勾盯着云极,目光复杂,有羞恼,有错愕,有责怪,有怒火。
云极第一次在一个人的眼睛里,见过这么多复杂的情绪。
反正脸皮够厚,云极就当没看见。
你自己女扮男装,我当然拿你当兄弟啊,拉一下小手算什么,没带你去澡堂子就不错了。
点亮一个孔明灯,拿到对方近前。
“戳一下。”
女子茫然,听不懂是什么意思。
云极用手指轻轻点了下孔明灯,道:“像这样,戳一下。”
女子忍着好奇,照做,也轻轻戳了下孔明灯。
随后云极将孔明灯放飞,接着点燃第二个。
每当放飞前,都会让对方戳一下。
百个孔明灯很快升空,摇摇摆摆飘向天穹。
两人站在池塘边,仰头遥望。
夜空如同巨大的幕布,灯光与星辰映衬在一处,美轮美奂。
“好美……”
女子轻声赞叹,嘴角浮现出浅浅的笑意。
不笑的时候都是世间绝色,此时美人浅笑,如严冬腊月,寒梅盛放,美得令人窒息。
望着对方的侧脸,云极一时间看得入迷。
很快女子察觉到目光,瞥了眼云极,笑容瞬间收敛,恢复了不苟言笑的状态。
“咳咳……”
云极咳嗽了两声掩饰尴尬,指着夜空笑道:“烦恼被带走的感觉,如何。”
“烦恼?被谁带走了?”女子奇怪的道。
“孔明灯啊,你不知道嘛,孔明灯有一种很神奇的功效,放飞前只要戳一下,就会将一份烦恼装进灯里,你刚才戳了一百下,恭喜,你的一百个烦恼放飞了。”云极侃侃而谈,胡编乱造。
女子听完想笑,可又忍住了,抿着嘴道:
“胡说,孔明灯的典故我懂,用来许愿、祈天,我刚才并未许愿。”
“那你太浪费了,一百个孔明灯呐,一个愿望也不许啊。”云极道。
“我没有愿望。”女子冷淡的道。
“没关系,你没许愿,我许了,许了整整一百个愿望。”云极呵呵笑道。
女子深吸了一口气。
她在忍耐。
忍着不问。
别人的愿望,与我何关!
可是,
他怎么会有那么多愿望呢?
“你……许了什么愿。”
女子最终还是没忍住,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好奇心,又被勾了起来。
“其实我许的愿望是同一个,只不过许了一百次而己。”
云极默默注视着对方的眼睛,声音平静的道:“我许的愿望是……你只要戳一下孔明灯就会带走你一份烦恼。”
平静的声音,平静的语气,平静的人。
可听闻这番话,女子的心却猛地跳了一下。
她有点心慌。
这种感觉令她无比陌生,仿佛修炼出了岔子走火入魔。
深吸一口气,她压下心头的慌乱,目光变得愈发复杂起来。
眼前的这个家伙,他有毒吧……
怎么他说话好像带毒,毒得自己心烦意乱呢。
云极忽然笑了起来,洒然道:
“相遇便是缘分,还没请教阁下尊姓大名,咱们也算放灯之交了。”
“连衣。”女子冷淡的道。
“书房终日冷,睡也是连衣,连兄的名字听起来就缺乏温度,难怪为人冷冰冰的。”
“那你的名字呢,说来听听有没有温度。”
女子几乎是下意识的脱口而出,她自己都没发现,这句话有些娇嗔的意味。
“在下厉飞雨,家住青牛镇。”
云极随口报出名号,心里嘀咕一句。
抱歉啊韩老魔,你的马甲借我用一下。
连衣听罢扬起白皙的脖颈,道:
“朔风吹飞雨,萧条江上来,你的名字好像比我还冷。”
语气中带着一丝丝骄傲,好像占了上风的小姑娘,透着一股俏皮与得意。
“彼此彼此,呵呵,既然我与连兄是两个冷人,那咱们一起放孔明灯正好,这叫抱团取暖。”
“我喜欢独行。”连衣收回望向夜空的目光,道:“我年纪不比你大,不必称呼连兄。”
“你是有容,肯定你大……”云极说完就后悔了。
说漏了呀!
对方明显读过书,诗词张嘴就来,有容乃大这西个字肯定不陌生。
要坏。
好不容易树立的形象,即将崩塌。
“有容是谁?”
连衣微微蹙眉,道:“听你说过两次了。”
云极眨了眨眼睛,盯着对方看了好一会儿,终于反应下来。
修仙界真好,到处都是天真的妹纸啊……
“有容,是我尚未过门的未婚妻。”
云极的目光随着声音变得深邃起来,眉宇间也带上的沧桑。
连衣感受到云极的悲意,轻声道:
“原来过世的故人,是你的未婚妻,抱歉,我不该多问。”
“没关系。”
云极轻叹一声,道:“一年前,我们在鹰爪山附近寻找灵草,被一头猴妖袭击,她为了救我,与猴妖同归于尽。”
“可惜,猴妖长得都一个模样,我认不出杀她的猴妖是哪一只,于是这一年来,我日夜苦修,终于冲进筑基境,鹰爪山所有猴妖被我斩杀一空。”
“既然我分辨不出杀她的猴妖,那便杀光鹰爪山所有猴妖,替她报仇。”
沉重的语气,傲立的身影,杀妖的执念,此时云极的身上仿佛笼罩着一道光环。
这道光环有个名字,叫痴情。
连衣默默的听着,心绪翻腾,如此痴情之人,世间罕见。
为了替未婚妻报仇雪恨,不惜杀掉满山猴妖,这才是真正的男子汉。
云极此时的悲壮气质完美无瑕,不过心里却在暗暗嘀咕。
抱歉啊阮涟漪,相公我在泡妞呢,你先死一会儿……
“你……可还想她。”
连衣轻声问了一句。
她此时心情有些复杂,想要听到肯定的答复,证明自己没看错人,历飞雨是个有担当的真君子。
但她又不想听到肯定的答复,因为肯定的答复,让她觉得自己会失去些什么。
云极洒然一笑,给出了一个标准答案。
“一切过往,均为序章,我把她放进了梦里,只有沉眠之时才会偶尔想起,我会好好的活下去,将她留在世间的痕迹,绽放在我的生命里。”
呼……
连衣轻轻的呼出一口气,不知为何,她觉得心头一阵轻松。
“一切过往,均为序章……”
连衣轻声重复着这句话,心里默默浮现出一个奇怪的念头。
或许,只有这种深情又洒脱的人,才值得托付终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