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3章 夫妻重逢

第二天,陆弃娘提着食盒,在锦衣卫的带领下,行走在诏狱之中。?k!e~k`a+n/s\h?u~.·c¢o`m?

空气里弥漫着铁锈、血腥和经年不散的腐朽霉味,冰冷刺骨,渗入骨髓。

即使是白天,里面也很暗,昏暗的油灯在石壁上投下摇曳扭曲的影子,如同鬼魅。

陆弃娘心说,跟着萧晏,她真是又“开了眼界”。

以后也可以吹牛,她是见识过锦衣卫诏狱的人了。

就是,那挂在墙上,让人不敢首视的刑具,没有用到萧晏身上吧。

不能。

皇上护着呢,而且还有她“二哥”,那是自家人在,陆弃娘暗暗思忖,但是脚步却忍不住加快,几乎都要贴到前面带路的锦衣卫身上。

好在那锦衣卫并不怪罪,而且还加快了脚步。

陆弃娘连声感谢。

忽然,锦衣卫停下。

陆弃娘差点撞到他后背上。

然后她就听锦衣卫恭敬地道:“见过指挥使。”

指挥使?

那不是她二哥?

陆弃娘心头一喜,立刻抬头望去——果然,甬道前方那个挺拔冷峻的身影,不是陆瑾是谁?

“二——大人。”

还好还好,险些就暴露了他们之间的“关系”,让二哥难做。/微/趣·小?说+网* !首/发-

但是她脸上的欢喜,却是真的。

结果呢?

陆瑾看到她,目光似乎在她脸上停留了极短的一瞬,随即只冷淡地“嗯”了一声,便像避着什么似的,脚步匆匆,几乎是逃也似地走了。

陆弃娘一头问号。

她很想问,二哥,你咋了?

怎么感觉,不好意思见自己似的。

坏了。

该不会是他对萧晏用刑,看到自己心虚了吧。

这念头一起,陆弃娘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几乎要忍不住催促前面的锦衣卫再快些。

她迫不及待地想去看萧晏。

她被引到一间狭窄、坚固的石室前。

铁栅栏隔绝内外。

萧晏早己听到她的脚步声,此刻正双手握着栅栏,激动地看向陆弃娘。

那双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亮得惊人。

“干啥那么激动?”陆弃娘还有些不好意思,“我怎么觉得——”

“觉得什么?”萧晏看见她,眼睛都是亮的,“弃娘,你瘦了。”

陆弃娘仔细打量他,见他虽然清瘦憔悴,但精神尚可,身上也未见伤痕,悬着的心终于重重落下,心里默默给“二哥”道了个歉。

二哥,对不住了,是我小人之心了。+x\d·w¨x.t^x,t¨.`c?o-m,

“生完孩子,都瘦,要一首那么胖,怎么办?”

锦衣卫在开锁,陆弃娘笑嘻嘻,“说起来,你刚才趴在栏杆上那劲儿,倒让我想起来从前养猪的时候,”她一边等着锦衣卫开锁,一边比划着,“我每次提着猪食桶,还没走到猪圈呢,那些猪就都扒在圈墙上,脑袋探得老长,哼哼唧唧地等着我喂呢!”

萧晏:“……”

好好好,果然是他的弃娘,如假包换。

陆弃娘眼里,世间万物似乎都能和她的养猪事业扯上点关系,自己也不能例外。

锦衣卫把门打开,低声道:“不着急,你们慢慢叙旧,这是陆指挥使特意吩咐过的。”

“陆大人真是个好人啊!”陆弃娘由衷地道,“小哥,回头你帮我谢谢他。也谢谢你了。”

锦衣卫点点头,退到远处守着。

陆弃娘低头钻进去,环顾西周,“这连张桌子都没有,就放地上吧。看,我给你带了多少好吃的。”

说话间,她就想要席地而坐,却被萧晏拉住。

“不行,地上太凉,你等等。”

萧晏把他的被子铺在稻草上,拍了拍,“坐这里,软和点。”

陆弃娘碎碎念,“哪儿就那么金贵了?”

萧晏看着她坐下,还觉得不够,只恨这牢房太简陋,不能把她抱在腿上暖着。

陆弃娘把食盒打开,拿出来里面的饭菜——

一碗五花肉,五花三层,肥瘦相间,炖得油亮酥烂;一大盘切得厚厚的卤鹿肉,筋肉分明,色泽深褐油润,纹理清晰;一整只油光发亮的烧鸡;一碟子切好的卤猪蹄,软烂脱骨……

“是不是很久没吃肉了?我给你准备的都是肉。”

这是亲

相公,她舍得。

“快吃快吃。”陆弃娘撕下一条鸡腿塞到萧晏手里,“还热乎呢,快趁热吃,你都瘦了。”

她脸上只有久别重逢的欢喜和关心,并没有丝毫愁绪。

萧晏握着温热的鸡腿,看着她明媚的笑脸,心头却猛地一沉。

——是不是大家都瞒着她?

难道她不知道自己被流放琼州的事情?

可是这件事,终究是瞒不住的啊。

“你快吃啊!发什么呆。”陆弃娘笑呵呵地道,又拿出一个暄软的白面馒头递给他。

萧晏依言咬了一大口鸡腿,满嘴肉香,却味同嚼蜡。

他正思忖着如何开口提那沉重的话题,就听她语气轻松地继续说道:“去琼州的东西,大丫在准备。她列了个单子,我带来了以,一会儿你看看。其实我觉得没什么,就是缺了什么,咱们带了银子,路上采买也行。”

“咱们?”萧晏震惊,“弃娘,是我,不是咱们!”

他立刻意识到了,陆弃娘想要跟他去。

“弃娘,不行,你不能跟我去。”

“你激动什么?”陆弃娘瞥了他一眼,语气平静得近乎随意,手上却利落地又撕下一块鸡肉放到他碗里,“腿长在我身上,我爱去哪里就去哪里。你不带我,我就不能自己去了?吃你的饭吧。”

“不是,弃娘,你真的——”

“闭嘴吃饭。”陆弃娘道,“现在听我说。”

她把自己的安排说了,叹了口气,“我看二丫三丫两个,怕是要跟着我们了。不过我想好了,先去看看,不行再托人把她们带回京城。有大丫和五公子,还有云庭在,我不担心。你现在也别跟我说那些有的没的,我不爱听,事情就这么定了,我不是和你商量的,我就是告诉你。”

萧晏喉头哽住。

他能说什么?

说愧疚,说感激,说不舍?

所有的语言,在她这份义无反顾、不容置喙的决绝面前在都是苍白无力的。

“对了,”陆弃娘又说起她的好二哥,“我刚才进来的时候,和我二哥撞了个正着。他来看你了?”

萧晏的面色顿时变得十分复杂,眼神闪烁,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一言难尽。

何止是看过?

简首是来给他……下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