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当归瞳孔骤缩。
记忆里翻涌的黑潮、雀翎染血的背影、梦中牵挂的剑光...
所有碎片突然串联成线。
宁芙突然倾身向前："你方才说...第三次感觉有所不同？什么意思？"
李当归闻言开口道：“前两次我的神力都和其他事物有所联系，但第三次——”他直视宁芙的眼睛："第三次...我却感知到了你。"
“看来...我的疑惑是有道理的...”宁芙的声音带着不解。
“疑惑？”李当归重复道。
"嗯...我方才使用神力时，也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感觉..."她摩挲着剑鞘上未消的霜纹，"我那一剑，似乎被某种力量牵引——"
“剑意分很多种，山河剑、流云剑、杀戮剑、无情剑...但我从未感受过这种剑意，按理说我不应该挥出那一剑...”
"那不是我最强的一剑，"女将军抬头，黑眸中映着李当归震惊的脸，"却玄妙无比。"
宁芙的指尖轻抚剑鞘："若现在要我重现那一剑..."她摇了摇头，"恐怕办不到。"
"你的意思是——"李当归顿时一惊。
"我认为...那一剑..."宁芙直视他的眼睛，"是因你的神力而生。"
李当归闻言更加吃惊。
雀翎眼中也泛起疑惑，她从未听说过这种情况。
李当归猛地转头看向白泽——那位智者正低头翻动竹简。
他赶紧起身，走了过去。
"哟，小子。"乞丐突然咧嘴一笑，牙齿在阳光下格外醒目，"还以为你不准备来问我们呢。"
李当归怔住："前辈早知我会..."
"废话！"乞丐掏着耳朵，"我们又不瞎，刚才在下边儿都看见了！"他戳了戳李当归心口，"你真是走了狗屎运，啧啧...竟然能和人产生‘神力共鸣’..."
"神力共鸣？"李当归困惑地重复。
"此乃千载难逢之象。"白泽的竹简"啪"地展开，开口解释道："一旦共鸣，威能难测。"
“但想要达到“神力共鸣”的状态，条件也极为苛刻。”他的声音低沉如古井。
李当归好奇地追问："都需要什么条件？"
白泽的竹简上凝成"肆"与"伍"两个古篆，开口解释道："其一，至少一方神力需达四境或五境。光是此关便阻绝千人。"
李当归若有所思地点头——宁芙正是四级神力，看来正是因为她的神力，两人才能达到这种“神力共鸣”的状态。
白泽的指尖却忽然轻点竹简，上面渐渐浮现出两个小字——"解厄"，随后又如水墨一般渲染开来。
白泽的竹简再次翻动："其二，双方需道心如镜。生死之际，能超脱本我。此关则能阻绝万人。"
李当归不禁点头——方才梦中，他的心境确实无比纯粹，一心只想出去，并且坚信这一点。
"其三..."白泽的竹简上浮现出两个相倚的人影，"二者须心灵相通。"人影渐渐淡去，"同样万中难觅其一。"
白泽的声音忽然低沉下来："而第四...才是真正的天堑。"
李当归眉头紧皱："第四是什么？"
白泽将竹简"啪"地合拢，缓缓开口道："第四，需二人神力...曾达到过共鸣之境。"
“曾…达到过共鸣之境？”
李当归闻言一愣，顿时只觉得这说法实在反常——
白泽向来言必有据，此刻却道出如此悖论。
"白先生，"他忍不住质疑，"您确定是这个条件？"
白泽微微点头。
"那就奇怪了，因为这绝无可能。"李当归斩钉截铁道，"我与宁将军此前从未达到过什么“神力共鸣”...这一点我可以确定..."
白泽闻言抬起竹简轻轻点了一下李当归的眉心，开口道：
“你可听仔细了，我说的是神力曾达共鸣，非二人曾达共鸣。”
李当归顿时觉得这话更不好理解了。
他开口不可置信的问道：“您是说，我们的神力并非只属于我们自己？”
白泽点点头：“人身如舟，神力似水...人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死亡，但神力却不会消逝，它会在人死后回归本位，等待着下一位主人。”
李当归缓缓开口："这么说，解厄和剑术这两种神力，在千百年前，曾达到过神力共鸣？"他的目光不自觉地转向宁芙，"而在这个时代，恰好两种神力又同时出现在白虎城，又分别由我和宁将军觉醒，而我们又恰好达到了刚才那些条件，所以才——"
白泽微微颔首："正是如此。"
李当归难以置信地摇头："这几率也太低了吧？"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恍惚，"比书中的故事还要巧合。"
乞丐突然咧嘴一笑，露出参差不齐的牙齿："所以才说你小子真是走了狗屎运了啊！"他脏兮兮的手指戳了戳李当归的心口，"这等好事，千年难遇！"
突然一只手臂从后面环住李当归的脖子，刚才一直不见踪影的神通不知何时冒了出来，热烘烘的酒气喷在他耳边，低语道："小子，心里乐开花了吧？嗯？"
李当归慌忙挣扎："前辈这话什么意思？"
"啧！笨啊！"神通用力揉乱他的头发，"你和你那小媳妇儿都神力共鸣了，这辈子怕是都要纠缠不清了..."他故意压低声音，"搞不好下辈子都分不开喽！这你还不高兴？"
"前辈慎言！"李当归急得去捂他的嘴，眼角直瞟宁芙的方向，"让将军听见..."
神通撇撇嘴松开他："啧！你怎么这么没出息？怂包！"脏兮兮的袖子一甩，"白瞎了这天赐良缘！"
坐在一旁的宁芙冷眼瞥见李当归与神通交头接耳，还时不时偷瞄自己，寒螭剑鞘"咔"地磕在青石地上："看什么看？他同你说什么了？"
李当归慌忙摆手："没、没什么..."
"问完了没？"宁芙指尖敲击剑鞘，"问完了就赶紧过来。"
少年赶紧小跑过去，老老实实坐回原位。
他简明扼要地向众人解释："神力共鸣是极罕见的情况...能爆发超常威力..."
其余无关紧要的东西他便刻意略过。
宁芙若有所思地点头："原来如此。"
李当归忽然抬头："对了，方才与白先生交谈时，我似乎明白该如何使用神力了。"
宁芙和雀翎同时转头，雀翎问道："怎么说？你找到那个契机了？"
李当归点头："应该是。"
他环顾四周，目光最终落在地面一株被踩断的野草上。
在众人注视下，他缓缓蹲下身，指尖轻触那株枯萎的草茎。
随着他的动作，断草竟慢慢挺直腰杆，枯黄的叶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翠绿，叶脉中甚至渗出晶莹的露珠。
"这...怎么办到的？"雀翎一双美眸微微睁大，不可思议地盯着那株野草。
宁芙俯身细看恢复如初的草茎，寒螭剑穗上的枯菊轻轻晃动："这就是你的神力？"
李当归站起身，困惑地端详自己的手掌："不，感觉还是不对。"他眉头微蹙，"虽然能主动使用，但仍不明白它真正的用途..."目光落回那株野草，"以及为何会产生这种效果。"
雀翎指尖轻触翠绿的草叶："看样子，你能让植物生长？"
李当归摇摇头，总觉得这个说法不够准确，却又找不到更贴切的描述。
宁芙突然轻轻解下剑穗上那朵干枯的野菊，递到李当归面前："你...试试这个..."
李当归眼睛一亮："哎，这不是——"
"闭嘴。"宁芙冷声打断，"让你试就试。"
少年乖乖接过野菊，捧在掌心。
他闭眼回想当初将它送给宁芙时的样子，并尝试让体内神力缓缓涌动。
在众人注视下，枯黄的花瓣竟真的渐渐舒展，重新变得饱满鲜艳，甚至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静姝忍不住"哇"了一声，雀翎也再次睁大了眼睛。
李当归满意地看着手中焕发生机的野菊："你看怎么样？"
宁芙接过花朵："嗯，很好。"
她轻轻的将野菊重新系回剑穗，寒螭剑顿时少了几分肃杀之气。
雀翎弯腰轻触花瓣，夸赞道："很漂亮的花啊...是谁送你的么？"
"不是，路边捡的。"宁芙立刻回道。
雀翎抿唇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静姝却突然凑过来："宁姐姐！"她眨着桃花眼，"下次也帮我捡一朵嘛~"
宁芙微微点头，寒螭剑穗上的野菊在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无声诉说某个秋日的秘密。
李当归凝视着自己的掌心，仔细的感受着体内那股神力气息的流淌。
喃喃自语道："我的神力...真的只是这样吗？"他困惑地皱眉，"能让花草复苏...可当时在极北之地...那雾隐牦牛又作何解释？还是说，我其实并没有真正明白自己神力的玄妙..."
......
演武场另一端。
紫嫣将一盏青瓷茶盏轻推至云想容面前："姐姐喝茶。"
云想容素手执盏，茶香氤氲。
她忍不住夸赞道："还是紫嫣泡的茶最香。"
紫嫣抿唇一笑："这还不是多亏了姐姐让了那株百年难遇的满庭芳起死回生。"她指尖轻点茶汤，"这极品茶叶，可是我们风雨楼独一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