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妈不让啃老 作品
18. 第 18 章
如果他有机会能够选择,他会倾向于彻底变成一张纯粹的白纸,哪怕会重复摔倒在同一个坑里。
因为再年轻的躯壳,也无法阻止思维的老化。
有了前车之鉴,初生牛犊将开始怕虎,每一步都如行走独木,稍微踏错一寸便会觉得掉入底下的万丈深渊,无法忍受人生轨迹出现不理想的情况。
恐惧变化和脱离控制之事,失去勇气,陷入悲观。
“所以记住了吗,如果不想下下辈子都当窝囊废,别舞到我面前送死。”姜载容对着坟墓毫不客气地指指点点。
埋了一会,他想起什么,把那条被两兄妹虐地体无完肤的蟒也拖过来,踢进坑里。
“进去当土,别浪费位置。等我死了,你们最好在下面三拜九叩地跪地恭迎我,偿还我的以德报怨,不然爷爷我就算诈尸也要把你们的坟掘了。”
姜载容恶言恶语地把底下的坑给踩实了,连块碑都懒得立,转头就走。
现在上哪去找墓碑?!给留个坟头都不错了!必须另外收钱!
早在扭头回来的那一刻姜载容就在后悔了,骂自己多管闲事!多此一举!妇人之仁!心慈手软!当断不断!
姜载容低头看着自己靴尖沾上的土,蹭了两下还越蹭越脏,怀疑自己是不是脑子坏掉。
不然这种妖怪为什么不曝尸荒野,晒他们个九九八十一天,晒成鸭酱料和鸭肉干?!
姜载容越想越烦,干脆一路都在骂,不知道骂谁干脆谁都骂一遍,连路边某根树杈长得不够直都要被喷少壮不努力。
刚走到一片林木稍微稀疏的空地,晨光刺破雾霭,猝不及防地照进他的瞳孔里。
天已经在不知不觉中亮了,太阳的形状很难看,遮遮掩掩,藏头露尾。
姜载容本能地眯起眼,睫毛下留出大片阴影,将他的琥珀色金瞳切割成一大一小两部分。
馥郁的更加浓稠,澄净的更加透彻。
阳光并不刺眼,姜载容伸出手去捧起一掌心的晨曦,像是偷走了一小块太阳。
死在早上……好像也不赖。
姜载容的心逐渐平静,感受着识海里活跃的木行元素,嘴唇紧抿,“我可以为你们做些什么吗?”
在他的观念里,欲先取之,必先予之。他记仇,更记恩,不还回去浑身刺挠,比被人打了还难受。
他现在欠的东西已经足够多了,如同背负巨石攀登。如果路越走、债越多,会让他感觉自己在爬一座没有峰顶的山。
绿色光点黏黏糊糊地轻轻贴近他白肤上的红血,依旧只是发出不明意义的声音。
“咕叽咕叽——”
“想要血?”姜载容看着它们集聚在那些被荆条刺出来的血孔上,福至心灵地理解了。
他将胳膊凑过去,那些光点果不其然欢欣鼓舞起来。
“啾啾啾啾——”
双方之间虽然鸡同鸭讲,但交流起来诡异地没有多少困难。
姜载容身上的血不少,大部分是那巨蟒的,已经干得差不多了,且周围集聚的绿点数量很少,一看便兴趣缺缺。
那就是想要他的血了。正好被荆条刺出不少,甚至还有一些小伤口在往外持续渗出血珠,不必再另外割。
“皮肤上的这些够吗,需不需要我再……”
他原本想要将自己还没有闭合的伤口给撕裂开,方便流出更多的血,但被异常激动的光点给制止了。
“叽——!!!”
它们直接应激地发出尖叫,直到姜载容将自残的手放下后才十分珍重地将表面那些残留的干涸血迹给卷走。
所经之处,细小的针刺伤口也在一点点痊愈,几乎看不见原本的样子。
姜载容挑眉,这些木行光点竟然还能够治愈伤口。
他在这片林中修炼时,看到的五行元素中,赤黄绿黑白五色都有,但绿色最多。
或许是因为他所处的地方是森林,木行有地域优势。
去对应元素比较多的地方,这些元素是不是也会更加活泼?
不同元素是否有着不一样的作用?
既然他和五行元素之间有着不同寻常的吸引力,那他何不利用这一点,来强大自己的力量。
如果木行喜欢他的血,那水行是不是也差不多?
这样的话他可以和这些元素等价交换,他负责出血,这些元素为他效力。
他在识海中看到的水元素为黑色,水黑则渊,应是需要去较深的水域效果最佳。
而流澜岭有淘金湾……多水。
“叽叽叽——”
直到姜载容身上的伤口全部愈合后,木行光点不用姜载容驱赶,便依依不舍地自发散开。
除了那部分已经进入姜载容丹田里的,剩下的不是躲回某只伪装成树叶的虫子身后,就是躺进地上的草丛中。
短短片刻便不见踪影,颇有些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的意思,四散可爱的模样和刚才那些狰狞的荆条完全不同。
姜载容怎么也想象不到它们之间竟是看起来人畜无害的一方更加凶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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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院里其实没有多少需要拿的,无非是那只东西。
一个时刻提醒他前半辈子过得有多蠢笨的东西。
姜载容把身上沾血的衣服换下,走到灶台边,将背面的镇财符撕掉。
接着弯下腰扒开灶口里的土和木炭灰,从底下掏出那只被他藏起来的金蟾蜍。
说是金蟾蜍,其实用的青铜制成。身形饱满,前肢有力,蹲踞在八边形底座上,侧边刻有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八卦符号。
蟾蜍双目圆睁,口中衔着着一枚方形古钱币,背上疙瘩纹理清晰,十颗珠子赫然于其上。
白、青、墨三颗大珠分别嵌于蟾头、左眼、右眼,呈三角排列,以金丝相连。
玛瑙、琥珀、粉晶、绿晶、青金、砗磲、黑曜七颗小珠沿脊背排列,呈逆转北斗七星状,以银线相接。
姜载容看了一眼它已经亮起来的蟾头白玉、左眼青玉,以及半亮着的右眼墨玉,不发一言就用红绸黄衬包起来,收进行囊中。
这是他最大的债。
这只金蟾蜍虽然中空,但仍旧有分量。若是带在身上,衣服会垂坠得很夸张,看起来非常傻气。
既不方便行走,又看到就烦,所以姜载容根本不愿意随身携带,干脆埋在破屋灶台底下,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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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里眼不见心为静。
那灶台平日里最多只用来开火做饭,连一百都不知道这下面有这么个玩意。
姜载容将鹰妖给他的钱袋子拿出来,放在掌心中感受它的重量,又看看那红布,喃喃自语:“没到时候……还需等待下次子时。”
除了鹰妖给姜载容的钱,整座破屋里再没有一分钱,也没必要再继续收拾什么。
现在就可以动身前往流澜岭。
但姜载容站在原地,看了眼灶台上那些被他随手扔在上面的鱼虾。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挥散不掉的腥臭味,混着些许被他翻动而弥散开来的柴火灰烬气息。
那条鱼的鱼鳃早就停止张合,露出底下灰色的腮肉,鱼眼浑浊,晶亮的鳞片也变得有些灰暗。
几只虾蜷缩着,尾节翘起,外壳非常暗淡,泛起灰白,周围还有一些溅落的水渍痕迹。
原本他是想做什么?
啊,是了,昨晚他在河边抓了几只鱼虾,想回来揍家里又贪吃又难缠的小鬼一顿。
鱼虾不知死活送上门来,小孩胡搅蛮缠多管闲事,都不省心,缺少毒打。
结果鱼虾没吃成,小鬼也没揍到。
天亮以后,灶台上只留下死得发臭的河鲜,再吃也不可能了。屋里原本应该睡着的两人,一个突然消失,一个即将离开。
一个晚上……原来能发生这么多事情。
嗤。
姜载容转身走向门口,也不管身后有多少承载过回忆的东西。
累赘罢了。
他走到门口,没注意脚下有块石头被他踢飞。
姜载容木着脸扭头朝它看去。
那块石头咕噜噜乱滚,最终撞到墙角,又滚到另一个地方。
正好回到它原来应该待着的位置上。
姜载容没有低头,只是将那双淡漠到透明的金瞳往下移,直勾勾地盯着那块石头。
他双唇紧闭,面部线条紧绷,浑身透着股疏离气息。
这块石头除了身上刻的那些字符,看起来和普通的石头没什么两样,被轻易忽视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那两只鹰妖在进入这院子时,应是没注意到移动了石头,这才让他提前发现端倪,避免被埋伏者瓮中捉鳖。
姜载容站了好一会,才走过去,蹲下身,拿起那块石头。
石头不过两指大小,刻不了多少东西,上面隐隐约约只能看见一个歪歪扭扭的“姜”字。
——姜载容的姜。
一百不识字,缠着姜载容学写字的时候,第一个想要学的,不是他自己的名字,而是姜载容的名字。
他对于姜载容的一切,总是有着莫名其妙的狂热求知欲。
这个“姜”字便是一百学会了之后,自己刻上去的。
他没有工具,便偷偷拿姜载容的刀来刻,被发现后罚给刀道歉一百句,并且保证再犯就不许学习,一直当个小文盲。
所以这是一百刻的第一块石头,也是最后一块石头。
“你又在想那个孩子吗?阿容。”一道平静的男声从姜载容身边响起。
姜载容瞬间冷下神色,将那块石头扔进行囊中。
“云垄月,死人就别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