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萧何不知道的是，他期盼着的刘季已经被关在了咸阳城的大牢内，正等待着始皇帝嬴政的提审。
“你说我们到底犯了什么事？”
到现在为止，刘邦都还不知道自己因为什么被抓进来的。
不就遇到了始皇帝嬴政，说了几句话吗，这也犯法不成？
“我怎么知道。”刘邦的狱友没好气地回了一句，转过头，又面向墙壁睡觉了。
“唉。”刘邦叹了一口气，也继续蜷缩在了角落里。
说实话，刘邦此时还是有些饿的。他自那日莫名其妙被押入大牢，已有几日未见天光。狱卒每日只送一碗稀粥，饿得他前胸贴后背。
"他娘的，老子不过说了几句实话......"刘邦低声咒骂，忽听牢门铁链哗啦作响。
两名黑甲武士持戟而入，不由分说架起他就往外拖。
“唉！怎么了！”被拖着的刘邦大声叫嚷着，生怕这是把自己拖出去给砍了。
穿过幽长的甬道时，刘邦眯眼适应火把的亮光，发现同行的还有一名大官，大秦上卿蒙毅。
"蒙上卿！"刘邦挣扎着喊道，"小人冤枉啊！"
蒙毅看他一眼，脸上带笑，却并不答话。
转过几道回廊，刘邦被推进一间石室。
室内烛火通明，正中央摆着张黑漆案几，后面端坐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前几日在城门口看到的大秦最高统治者，始皇帝嬴政。
只是此刻他头戴十二旒冕冠，身着玄色龙纹深衣，不怒自威的气势让刘邦膝盖一软，扑通跪倒在地。
"陛下！"刘邦额头抵着冰凉的石板，这种时候，还是需要服软的好。
"抬起头来。"嬴政的声音没有任何的感情，在刘邦听来，这似乎是一种非常危险的讯号。
刘邦战战兢兢抬眼，发现皇帝身侧还站着个文官打扮的中年人。那人面容清癯，腰间悬着玉佩，正是丞相李斯。
"刘季，沛县人。"蒙毅翻开竹简，声音不疾不徐。
石室内的灯吞吐着火舌，刘邦跪在冰凉的黑曜石地面上，后颈的汗珠滑入衣领，像条冰冷的蛇。
"刘季。"嬴政指尖轻叩案几，手指与漆木相击发出沉闷声响，"你可知朕为何召见你？"
刘邦偷瞄皇帝脸色，却见冕旒垂下的十二串玉珠后，那双鹰目正泛着奇异的光彩。既非愤怒，亦非好奇，倒像是屠夫掂量待宰羔羊时的估量。
"小人......小人实在不知。"刘邦额头渗出细汗，"或许，是因为那日在城门口......"
"那日你在见朕之前，还说过什么？"嬴政盯着地上的刘邦，低声说道。
刘邦喉结滚动，他清楚记得那日场景，在始皇帝嬴政的东巡队伍回来之前，他似乎失言说了句"秦法严苛，不如楚地自在"。
不过此刻这句话在舌尖转了一圈，终究还是被刘邦给咽了回去。
"小人单给夸赞陛下统一六国，功德无量......"刘邦伏得更低，鼻尖几乎触到地面，说着一些自己都不知道的记忆。
"啪！"
竹简砸在青砖上的脆响惊得刘邦浑身一抖，李斯弯腰拾起散落的简片，冷笑道："沛县刘季，始皇三十三年因斗殴伤人流亡楚地，三十五年潜回故里。"
“那日在城门处言秦法严苛，可有错？”
他踢了踢刘邦小腿，"你这等刁民也配议论朝政？"
蒙毅适时递上另一卷简册："经查，此人近日常在酒肆妄言朝政。"
空气骤然凝固，刘邦感觉有双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那不过是他醉酒后的戏言！
"陛下明鉴！"刘邦突然直起腰，竟直视帝王双眼，"小人只是复述那些江湖术士......"
嬴政忽然抬手，止住了刘邦的言语。冕旒玉珠碰撞声中，皇帝微微前倾身子，说道："你且说说，沛县可有多少这样的江湖术士？"
刘邦一惊，他分明看见皇帝嘴角的冰冷笑意，那眼神就像猎户发现狐狸洞时的精光。
"回陛下......"刘邦突然福至心灵，重重叩首，"沛县百姓无不感念陛下恩德，只是有些六国遗老......"
他故意顿了顿，感觉李斯的玉佩穗子扫过自己肩头。
"继续。"嬴政指尖划过案几上摊开的舆图，恰停在沛县的位置。
"县丞萧何最是忠心，上月还抓了三个妄议朝政的狂徒。"
刘邦突然提高声调，余光瞥见蒙毅正在竹简上记录，"还有狱掾曹参，日夜带人巡查不法......"
李斯突然冷笑，道："你倒会替同乡表功。"
他转身从漆匣取出一卷帛书，"据黑冰台密报，沛县官吏与六国旧贵族过从甚密。"
刘邦后背瞬间湿透，这些事情，他可完全不知道啊。
但萧何毕竟对刘邦甚好，他觉得还是需要说些什么。
"小人愿作证！"刘邦突然膝行两步，"萧县丞每逢初一十五，必在衙署宣讲《秦律》要义！肯定不会和六国旧贵族有什么想法。
"
嬴政与李斯交换了个眼神，这时皇帝突然拍案，"来人！取沛县户籍册来！"
侍从捧来的木匣里，萧何亲笔所书的竹简在火光下泛着青光。
"刘季。"嬴政抽出一枚简片，"你说萧何精通律法？"
竹简上赫然记录着萧何多次从轻处罚的案件，其中就有刘邦自己的斗殴案。
刘邦心跳如鼓，他大致猜出了其中的内容，只见他突然伏地大哭，道："陛下！萧县丞执法如山啊！那次是小人老娘跪着求情......"
“呵，那你老娘求的情可不少。”
始皇帝嬴政说着，直接将手中的竹简扔到了刘邦的面前。
当竹简啪的一声掉下，刘邦根本不敢去捡那地上的竹简，只继续低着头，什么都不敢说。
“看看吧，沛县有关你的案件都在这里。”
“这位萧何对你还真是不薄，如此多的案件，对你都是从轻处罚。”
始皇帝嬴政已经将地上的竹简看了一遍，所以也知道刘邦在沛县那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在嬴政看来，这样的一个家伙，到底是如何能成长为开国皇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