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俏少年 作品

第一百三十一章 奉命于危难之间

手,轻轻拿起单薄的信,将其缓缓捏成一团。

然后将木盒子盖住,那是房契、地契和一些凭证,是唐德山坎坷一生的总结。

唐禹看着他狼狈的尸体,看了很久很久。

最终他转头走出了房间,低声道:“封锁消息,不许声张,明天悄悄带出去掩埋。”

说完话,往下走去,他的步伐越来越快。

聂庆迎了上来,还没来得及说话,唐禹就道:“走,去桓家。”

看他表情平静,聂庆反而不敢说话,只是默默跟着。

马车朝前,路上有些颠簸。

聂庆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看着无数双面孔,才忍不住问道:“不守孝了?”

唐禹道:“没有退路了。”

聂庆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他知道唐禹心中肯定藏着情绪,但…现在的确不是谈情绪的时候。

他只能做一个旁观者,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刻意压制着一切。

马车停了下来,唐禹快步走进了桓家。

见到桓彝,他第一句话就是:“你的印章或令牌,反正是能证明身份的,再加一封亲笔信,只有这样桓家才会相信我和你达成了结盟。”

桓彝打量了唐禹一眼,道:“谯郡局势太过艰难,陛下担心你处理不好,所以派我亲自回桓家。”

唐禹道:“我不必去了?”

桓彝道:“你依旧是郡丞,只是不必我给你写什么信了,说实话,你可能不知道,谯郡的情况比你想象中更严峻。”

唐禹淡淡道:“你不能回去。”

“什么?”

桓彝不解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是圣命,不是你我可以拒绝的。”

“况且,谯郡真的需要我回去。”

唐禹看向他,沉声道:“石虎死盯着谯郡,照理说陛下不该放你回去,否则万一你率领家族投降石虎怎么办?你留在建康为质,更符合陛下的决策。”

桓彝摆了摆手,道:“你还年轻,很多事你看不懂,这…”

唐禹直接打断道:“如果你回了,敌人会立刻判断出陛下和你应该是看明白了一些事,所以才做出这种不符合帝王之道的决策。”

桓彝的脸色渐渐变了。

唐禹继续道:“局势如此艰难,唯有出其不意,才能扭转乾坤。”

“你回去会打草惊蛇,会让对方更谨慎,更难犯错,我们也就没机会了。”

“你现在就给我写信,然后给我身份凭证,然后你再进宫去见陛下,说明缘由。”

桓彝忍不住道:“你在教我做事?你的口吻甚至像在命令我。”

唐禹道:“你只能听我的,因为时间紧迫,再没有其他人比我更适合去谯郡了。”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没有任何退路,桓家也到了生死存亡的边缘了。”

“收起你的自尊吧,让我们一起把这件事办好。”

桓彝面色不断变幻,他沉默了很久,才最终看向唐禹。

“看来你也看出了一些事,那你为什么还要去谯郡?那几乎是死局。”

这是他的疑惑。

唐禹道:“食君禄,为君分忧,吾之本分,岂能因生死而废君臣大义。”

“使君,此非优柔之时,该做决定了。”

桓彝闻言,身影微微一震,他看着唐禹清澈又坚定的眼睛,最终攥紧了拳头。

“好!我现在就给你写信!”

他再不废话,直接写了起来,又从怀中拿出来一支笛子,递给了唐禹。

他叹声道:“现在桓家所有人,只要还认我这个家主,就一定会听你的。”

“唐禹啊,受任于败军之际,奉命于危难之间,谯郡交给你了。”

“我这就去面见陛下,说明情况,为你争取到更多的助力。”

唐禹收起了笛子和信,郑重道:“三天之后我就走,你要帮我带句话给陛下。”

桓彝皱眉道:“什么话?”

唐禹道:“我会不择手段,保证淮河以北大局稳定,但想要建康度过危机,必须重用谢秋瞳。”

桓彝变色道:“她是女子,而且不是嫡女。”

唐禹道:“你只管传话,怎么决定交给陛下吧。”

“时间紧迫,我先走了。”

他站了起来,转头离开。

桓彝缓缓站起,跟着唐禹走了出去,突然忍不住道:“唐禹!”

唐禹回头道:“使君还有交代?”

桓彝道:“事关国家存亡啊!”

唐禹笑了笑,道:“所以只能我去,其他人都不行。”

桓彝看着这个年轻人的背影,心中实在有些震撼,复杂的局势,藏着一层又一层的阴谋,这个年轻人竟然意识到了。

而且,非但没有退缩,反而表现出了坚定的决心。

刚才的对话,自己完全被他压着,反驳不了一句,而且…而且忍不住想要听他的,想要信任他。

他表现出来的态度和处变不惊的镇定,确实很有说服力,很让人信赖。

给陛下传话?去重用一个恶名昭著的庶女…

他怎么敢提这种要求的?

桓彝的头有些痛。

“听他的吧。”

一个温润的声音突然响起,桓彝猛然回头,看到了自己十五岁的儿子。

他忍不住道:“你…你让我听唐禹的?”

桓温点头道:“嗯,他们能做成事。”

桓彝道:“你不过只见了唐禹一面,你凭什么…”

桓温道:“直觉。”

……

王导打量唐禹,随即露出了深邃的笑容,道:“这么着急走?”

唐禹点头道:“早点到地方,早点做事。”

王导道:“有对策吗?谯郡几乎是必死之局,你总不至于什么都没准备,就直接去吧。”

唐禹道:“的确什么都没准备,也来不及准备。”

王导眯眼道:“那还去?”

唐禹道:“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王导眉头顿时皱起,深深看了唐禹一眼,才感慨道:“可惜你没生在盛世,否则必然是名臣权相。”

“这个时代,像你这样有担当的人已经不多了,更何况你这么年轻,面对如此危局,竟然还能这么坚定。”

唐禹道:“所以,局势如此艰难,你为什么还让王徽跟我走?”

王导叹了口气,道:“作为一个世家的领袖,我要保证这个家族欣欣向荣,也要保证这个家族一直延续。”

“徽儿会是谯郡、琅琊郡、彭城郡的纽带,在一定程度上会给谯郡做出正面贡献。”

“若是你败了,没人敢动她,因为她的家人成大事了。”

“但万一你赢了呢?她是功臣,谁又敢动她的家人?”

“我自己站队是不够的,容易在关键时候,被极端化处理,徽儿就成了王家最关键的一步棋,一步救命棋。”

“我这么做,无非是在这个癫狂的时代,为家族再上一把锁罢了。”

他看向唐禹,轻轻道:“但我这么做,却不代表着我认为你能赢。”

“所以,你若是败了,徽儿会保你性命。”

“那时候,谢家已经没了,王家会是你的家。”

“我说过,数十年的政治生涯让我见到了无数人,我是有识人之明的,你毫无疑问是个人才。”

“世家需要人才,让徽儿陪你跑一趟,值得。”

唐禹沉默了很久。

他最终点了点头,道:“你赌对了,我会赢。”

他只是说了这一句话,便直接朝着王徽的院子走去。

王导看着他的背影,拳头缓缓攥紧。

他不禁喃喃自语:“不过十八出头,竟有如此气场,如此气魄。”

“只可惜,谯郡不是你想赢就能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