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人，”萧奕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你说本将私吞军饷，克扣粮草？”
王据安脖子一梗：“铁证如山！”
“哦？铁证？”萧奕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却无半分笑意，“敢问王大人，你的铁证，是账本，还是人证？”
“账目确凿，亦有人证举报！”
“好。+咸^鱼/看`书¨枉? `已￠发`布¨最^欣*璋`洁?”萧奕点头，随即扬声道，“呈边疆布防图！”
两名亲卫应声抬上一副巨大的卷轴，在殿中缓缓展开。那是一副详尽的北境地图，山川河流，关隘要塞，标注得清清楚楚。
萧奕走到图前，拿起一根长杆，指向图上几处红色标记：“陛下请看。此三处，位于阴山北麓，乃是北狄可汗庭帐所在区域。近一月来，北狄游骑活动频繁，屡次冲击我军哨卡。¨搜.餿′暁^税′罔^ +更¨歆?罪¨快?据最新军报，三天前，我军斥候于此地，发现北狄至少三个万人部落有集结迹象，牲畜转移，妇孺后撤，青壮男子皆配双马，携带三日干粮。”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王据安，声音陡然拔高，如平地惊雷：“王大人参我私吞军饷，克扣粮草。本将倒想反问一句，若本将真如你所言，搜刮无度，致使边军三年未缺一粒粮之事从何谈起？若军心涣散，装备不整，如何能于此酷寒之地，将防线推进百里？如何能有此余力，洞察敌军动向于未发之际？”
他长杆重重点在地图上，发出“笃”的一声闷响。
“若北境军粮短缺，将士离心，此刻我们站在这里讨论的，恐怕就不是本将的所谓罪证，而是北狄铁骑叩关，京师震动了！”
萧奕一字一句，铿锵有力：“王大人，你久居京城，安享太平，可知边关将士一餐一饭，皆是浴血拼杀换来？你只看到账面上的数字，何曾见过风雪中巡逻冻僵的士兵，何曾听过沙场上濒死的呐喊？你可有想过，若因你这番无端指责，动摇军心，北境防线一旦有失，这滔天罪责，你担得起吗？！”
一番话语，如疾风骤雨，席卷整个太和殿。_鑫¨完?本/鰰.栈^ ¨免*肺-跃·独\方才还窃窃私语的官员们，此刻都噤若寒蝉。王据安脸色煞白，嘴唇哆嗦，想反驳，却发现萧奕句句诛心，根本无从辩驳。他所谓的“铁证”，在北境安危这等国家大义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皇帝一直静静听着，脸上看不出喜怒。他先是看了看那份琉璃坊的捐赠文书，又看了看萧奕指向的边疆布防图，目光在“北狄集结”那几个字上停留了片刻。
“王据安，”皇帝开口，声音依旧平缓，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你身为御史中丞，风闻奏事，乃是职责所在。但弹劾朝中重臣，尤其是一方统帅，关乎军国稳定，岂能仅凭一些捕风捉影之词？”
王据安汗如雨下，叩首道：“臣……臣所奏句句属实，请陛下明鉴！”
“哦？”皇帝尾音微扬，“琉璃坊捐赠之事，你作何解释？若萧奕当真与琉璃坊勾结敛财，琉璃坊又为何在此刻，将如此巨额财富捐献国库，赈济灾民？”
王据安一时语塞：“这……这或许是他们早已串通好的……”
“串通？”皇帝淡淡一笑，“你的意思是，萧奕预知了今日你要弹劾他，所以提前让琉璃坊备好这份厚礼，演一出戏给朕看？”
“臣不敢！”王据安伏地不起。他此刻才真正体会到伴君如伴虎的滋味。他以为抓住了萧奕的把柄，却没料到对方的反击如此凌厉，更没料到琉璃坊会有这么一手。
皇帝不再看他，转向萧奕：“北狄之事，你预备如何处置？”
萧奕收起长杆，抱拳道：“臣已拟定三策。其一，增派精骑，严密监视北狄动向，若其主力敢越过阴山防线，则诱敌深入，聚而歼之。其二，遣使联络草原西侧与北狄素有间隙的月氏部落，许以利益，令其袭扰北狄后方，使其不敢轻举妄动。其三，加固边境各处关隘，清查内部，严防奸细。粮草军械，臣亦已做调拨，确保万无一失。”
皇帝微微颔首：“此事，交由兵部与你协同办理。至于王据安所奏之事……”他沉吟片刻，“着令户部、大理寺共同查核相关账目。在查明之前，萧奕继续统领北境军务，不得有误。王据安，”他看向依旧伏地的王据安，“你提供的所谓证据，一并交予户部。若查实确有其事，朕绝不姑息。若查无实据，纯属诬告……”
皇帝没有再说下去，但那未尽之言，已让王据安通体冰凉。
“退朝。”皇帝起身，不带任何情绪地留下一句话，径自离去。
群臣恭送。
王据安被人扶起时，已是面无人色，脚步虚浮。他知道，这一局，他输了，输得彻底。不仅未能扳倒萧奕，反而可能引火烧身。他怨毒地看了一眼萧奕的背影，那背影挺直如松，没有半分动摇。
萧奕步出殿门，未曾回顾。今日朝堂之争，不过是开端。真正的较量，或许才刚刚开始。那边疆布防图上的敌情，也并非虚言。